桑也原本站得直挺,即使脖颈受疼也只是弯腰了片刻,然而现在他完全不受控制地瘫软了,整个人全靠相召南扼住他的左手支撑着。
相召南看向地面,左手不知不觉松了力,使得桑也唯一的支撑也消失了。
桑也瘫坐在地上。
他眼里干涩得可怕,逼得他不住地眨眼,既是因为眼睛难受,又是因为心里难受。
一瞬间,他就从盛放的长满荆刺的红滟玫瑰变成枯萎的蔫巴的黄褐色枯枝,失去了神采和生气。
相召南瞬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他从未产生过这样的情绪,像是打碎了最爱的花瓶,看着它碎成一片片,却又不知道从何修补。
他无所适从地伸了伸手,不知是想要牵扶桑也,还是捡拾碎片,但最后又僵硬地收了回去。
“只是一个牌子,值不了几个钱。”相召南似乎是在安慰桑也,“你想要多少个都可以。”
桑也笑着,伸手摸着背后的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摸了摸脸,没有水。
“相召南。”桑也对这个名字很熟悉,但又很不熟悉。他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却从未说出口过,他只是喊着“南哥”,“南哥”。
“我在画室里画画的时候,你在公司忙,我在画展要求抄袭者给我道歉的时候,你在斥责我咄咄逼人,我在雕刻室被刻刀划破手指的时候,你在质问我是不是穷得没钱了。”
“相召南,值钱的不是它们,是我的时间。可我的爱给你,就像喂了狗。狗都知道见了人要摇尾巴,要汪汪叫,你却只会一次次用言语的刀剜我的肉。”
相召南对桑也最大的不信任,不是怀疑他沾花惹草,也不是认为他艺术不端,而是不相信桑也爱他,不把桑也的爱当真。
在他看来,桑也对他的以来完全是病。
也因此,他嫌弃桑也因病依赖他,又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样笃定桑也离不开他。
“你永远都是这样,自视甚高,自以为是,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觉得所有人都该对你俯首称臣,无论是你的生身父母,还是我,这个占着你合法配偶位置的小丑。可笑我还把你的暴戾,残忍,恣睢当成馈赠,甘之如饴。”
相召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茫然地伸了伸手,还没有触及桑也,就看见对方避之不及地侧身躲了躲。
“不要再来打扰我了,相召南,我不需要你了。”
“……什么?”
桑也又摸了一下脸,发现还是没有水,可他明明感觉到自己哭了。
不管那些,他扣上马甲的扣子。
“不会再有情热期了,不会再每次情热期熬不下去给你打电话还打不通,在家里恨不得把自己浑身抓破,好不容易打通电话还要被你冷嘲热讽一番了,也不会再在床上像一块案板上任人宰割的死肉忍受着你毫不怜惜的贯穿了。”
相召南感受到自己浑身失力了一刹那,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桑也独自在家忍受信息素依赖症的画面。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他清楚地知道,知道没有他的及时安抚,桑也会经历什么,但他的记忆里似乎失去了这一段记忆。他捂着头,是什么让他视而不见?
“那天晚上,我包装好无事牌,等着给你送去,我满怀期待,想着虽然你嘴上嫌弃,说不定心里暗喜呢。但我打电话给你,你没接,钱余接了,他说,你在洗澡。我难受,情热期也提前了。凌星给我发消息,说出事了,可你知道吗?我一打开电视,那上面就出现了你!我毫无准备地听见你说要撤资。可那时离桑氏曝出丑闻才不到一个小时!相召南!”
桑也越说,越是浑身颤抖,越是声嘶力竭。
他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因为见不到相召南而时常查看电视的经济与社会频道,以至于完全不设防地撞见相召南那无情无义的样子!
他捂着脸,干咳地笑出声来。
他以前不理解为什么相召南对他像对待仇人一样,仅仅是因为那场不自由的婚姻吗?如果是这样,四年的时间还不够消气吗?四年的经济利益还不够让视事业如命的他缓和态度吗?
直到那天相召南提起藏在书房里的照片。
桑也登时明白了。
可他宁愿自己不明白。
“你拒接电话的时候,你在我身上留下无数淤青的时候,你让我背过身去的时候,你不留情面宣告桑氏地产死亡的时候——”
“你在为谁打抱不平?”
桑也天真地以为,只要是对爱的人,放低姿态也未尝不可。每当他生气,沮丧,低落,爸妈都会使出浑身解数来逗他,兄长也会低声下气哄他。他得到了许多爱,像水流一样溢出,分给没有父母疼爱的相召南一些又何妨?
可他没想到,他爱的人爱的正是他的高傲。
对于放弃了高傲的桑也,相召南不过把他当成一个怎么恶语相向,怎么冷暴力都赶不走还随时都能叫来泄/欲的情人。
“我没有腺体了。”
“你自由了。”
桑也说,我也自由了。
他的话像一颗颗珠子掉在地上,不仅让相召南猝不及防,还连想要伸手去接住去捧起都只能混乱地照顾到其中一二。
他的苦太多了,多到相召南接不住,也躲不过。
相召南迟钝地,缓慢地伸手,想要碰一碰桑也脖颈后面的部位。
他曾做过无数种假设,认定桑也要么是找到了特效药,要么是找到了第二个百分百契合,才有胆量一走了之,连他从未有过的道歉都不放在心里,连他主动暴露出来的脆弱都无法挽回。
直到桑也说出“我没有腺体了”,把血淋淋的事实摊开摆在他面前,他才警觉自己的大脑似乎出了问题。
他自动屏蔽了所不乐意见到的结果,以至于他步步踏错,越走越远。
此时此刻,他的心脏几乎快要爆炸,可他想到的却是,桑也经历的疼痛比这疼多了,比这疼千倍万倍。
桑也躲过了他的手。
相召南眼里闪过一丝受伤。
“我……抱歉……”
桑也偏头,刚才的控诉让他有些失控,情绪上头,停下来之后,他整理了下自己的心情,恢复了木然的神色。
“相召南,就当是看在我让你免费艹了四年的份上,放过我吧。”
相召南张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说:“不要这样说自己……”
当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桑也头也不回离开了。
没带走相召南,也没带走碎掉的无事牌,和微末粉尘。
相召南终究是无力地坐下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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