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屋内也昏暗了下来。

程非晚将月无瑕送走后，起身关上了窗扇，换季时节的夜风刮在身上还是很冷的，她加了件衣服，用火折子点燃了烛台上的油灯。

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呈现出一片暗黄，恰到好处的隐藏了某些不能为外人所见的情绪。

【1982。】程非晚站在兰锜前，指尖轻轻抚摸着问心剑，【我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温姐姐遇见的那么多人都觉得她模样丑陋，而我却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生的很好看了。】

系统能感知的她的想法，但还是配合的问道：【为什么？】

他知道，她只是想找个人说一说那些不能吐出口的话。

这个“人”是他，刚好。

【因为我是用现代人的思维来看她的，女孩子脸上有一点瑕疵没什么，我知道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存在，也能接受这一点点的瑕疵。】

程非晚扯了扯唇，眼底有悲痛、怜惜，更多的却是嘲讽。

【可古代社会阶级分明，对女孩子的要求也十分严苛，容不得她们有一丝一毫的瑕疵。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真的太优秀了，优秀到让人找不到她身上的缺点。男人驯服不了她，女人嫉妒仇恨她，所以这一点点的瑕疵都会被无限的放大，成为攻击她的利器。】

系统刚要接话，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对方没有敲门直接进来，那便只有那一个人了。

果然，是谢无期。

他见程非晚没有回头，甚至压根没有察觉到他的出现，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再次翻腾起来。

“身子好全了吗？不躺着休息？”谢无期冷声质问，故意吓唬道，“好不了明日可不会再等你。”

系统看出点苗头，试探道：【你确定不哄哄他？】

【不急。】程非晚用心声回了话，然后头也不回的说：“能吃能喝有什么大碍？耽误不了行程，倒是你……先前也不见你着急。”

她调笑道：“怎么不再呆两日？”

谢无期冷嗤，“留下过年吗？”

“你不是爱看热闹吗？”程非晚始终背对着他，“我觉得这边的热闹挺多的，够你解闷了。”

谢无期依然不给面子，生着非常明显的闷气，绝情道：“若是你登台演，孤倒可以考虑考虑。”

程非晚噗呲一笑，“我来演的话，你不得同我搭戏？”

谢无期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她，但心中的无名怒火却被她这一打岔，跟着消散了几分。

无声的硝烟暂止，两人之间的气氛和缓了一些。

【还得是你啊。】系统感叹，【反派被你吃的死死的。】

程非晚对这份夸赞欣然接受，哄人肯定还是要哄的，毕竟这次让谢无期生气的不是眷侣间的打情骂俏，而是误解，但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她必须得把握好时机才能争得主动权。

论阴谋诡计，她或许略逊一筹，但论人心情感，她可以精准的算到谢无期将要踏出的每一步。

果然，她不转身，他便主动走到了她的身后。

程非晚微微勾了勾唇，等着他先说话，然后再哄他。

可她没想到自己还是算漏了一步，谢无期靠她很近，却是沉默许久也没有服软，男人平缓的呼吸落在她的耳后，不知在盘算什么。

程非晚心下一沉，这家伙可真是清醒的过分，痛了一下便立马往回缩，她必须得拉他沉沦。

“很晚了，我要……”

程非晚有意赶人的话没能说完，便被谢无期强制打断了，他拉住她的胳膊手动给她转身。

四目相对，微弱的火光映照在周围。

“你不打算对我说点什么吗？”谢无期直球质问，“还是你的解决方式就是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从哪里开始？接吻之前还是吃饭之前？”

接吻之前，代表一切戏言，就此断情。

吃饭之前，代表还能商量，解决矛盾。

他对待感情，可真是一点都不含糊，程非晚却偏偏含糊其辞，“你希望我的答案是哪一个？”

闻言，谢无期愣是气笑了。

他站在和她相同的位置，自然而然的瞧到了她方才目光所落之物。

他知她心结难结，但这次的问题，根本不是源于此结。

“看在你此次立了大功又这么可怜的份上，孤且教你一个道理。”谢无期垂眸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字字沉重的说，“不要妄图介入旁人的因果，否则……便要自承其果。”

她这次立的大功，无非是帮他拉拢到了沐光月氏。

程非晚没有辩驳他的话，只是淡淡的反问了一句：“那你呢？”

谢无期没听明白，“孤怎么？”

程非晚索性把话摊开，言语郑重又直白的追求一个答案：“你的因果，我也不能介入吗？”

谢无期沉默一息，松开了抓住她胳膊的左手，嗤笑道：“孤的因果，只怕你承受不起。”

不是不能，而是怕承受不起。

程非晚心下了然，也跟着轻笑，特意换回了对他的尊称：“那殿下何不放我离去呢？”

谢无期目光一冷，“你想走？”

他捏住她下巴那只手不自觉的加了几分力道。

程非晚忍着疼痛被迫仰起脑袋，纠正道：“不是我想不想走，而是殿下愿不愿意我留下。”

谢无期不明白她是从哪得来的这个结论，不答反问：“孤若不愿你留下，你还能呆在这？”

程非晚叹息一声，意有所指的说：“可我这人贪心，不满足只做一个虚假的高夫人。”

“哦？”谢无期被这话起了几分兴趣，“那你想要什么？”

程非晚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将其从自己下巴上扒开，然后回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充满野心的道：“我想要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这话自然是假的，但却足够消弭谢无期的疑心。

解答他之前的疑问，为什么她明明想他至恶，却还要得到他的心，以此来混淆真正的答案。

现在的时间节点，她如何能告诉他，如此迂回以小情牵引，实则是想让他将大爱给予天下万民？

他不会信，即便信，也不会情愿。

他们之间，有些谎言是非撒不可的，避无可避。

被骗者虽是对她的想法一无所知，但也知晓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无外乎一国之母。

谢无期凝眸，低声道：“你想当皇后？”

他的神情中虽有一丝意外，但也有难掩的兴奋。

他一向欣赏有野心的人，虽然这姑娘的野心用错了方向，但是没关系，他可以掰回来。

没成想对方下一句却道：“太后也行，我不挑的。”

谢无期脸色一黑，五指又一次攥住了她的脖颈，咬牙切齿的说：“每次孤良心发现想要对你好一点的时候，你都有办法让孤忍不住再次想要弄死你。觅儿，你可真是……好本事。”

当今圣上乃开国之君，生母早逝，宫中并无太后坐镇，她这般年纪也不可能大逆不道的让皇帝认她为母，唯一能争太后的可能就是入宫为妃，等皇帝百年之后新帝登基之际。

可下一任皇帝就是他，他的母后也健在，就算母后不做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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