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贺家祖孙俩异口同声。
阿赤便将自己如何在陷阱坑里发现了听不懂龟兹语的肖芝,她又如何一直跟着自己从沙漠到这里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
贺阿哥看了灶房的方向一眼,斟酌着开口道:“这位芝芝阿姊不像是我们回鹘族人,我们回鹘族人生不出那样黑眼睛黑头发又那么白净的娃娃。”
说罢又看了看阿赤。
显然这话里说的不止肖芝一个。
贺阿奶猛拍大腿。
“嚯,我晓得了,那可不就是汉族人长相,我在镇上卖胡饼时听人说过,从大夏朝来通商的男人女人都是黑头发黑眼睛的,只是那大夏朝离我们龟兹十分遥远,芝芝姑娘是怎么来的呢?”
阿赤摇摇头,敛容沉思。
黑头发,黑眼睛,汉人吗?
贺阿哥却好像能洞穿他的心事,直接挑明了说,“阿赤,你和那位芝芝阿姊是一样的长相,有没有可能你就是大夏朝人,是汉人?”
贺阿奶想起眼瞎前看到的阿赤,确实如孙子所说,也认同地点点头。
阿赤沉默了。
从他有记忆起,他就和狼在一起了,那时候的他以为自己就是一只狼。
可一开始,除了抚养他长大的老狼外,狼群里的其他狼并不接受他,他学狼四肢着地爬行、学狼语、学狼捕猎吃生肉……
渐渐地,他越来越像一只狼,狼群也慢慢接受了他。
就在这时候,他发现了人族,人族也发现了他,他被带回了人族。
人们告诉他,他是一个人,要像人一样,然后他又开始学着做人,说人话、做人事。
还有了个人族名字,叫做阿赤。
在回鹘族中,阿赤是土地神的意思,贺阿爷为他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他能得到土地神的保佑。
当他学会做人后,他一点不喜欢做人,因为做人不如做狼开心。
人太复杂了。
然后他跑回了沙漠里,老狼和狼群以为他死了,看到他回来十分高兴。
他又重新跟狼在一起生活,但也没忘了做人,每年都会去一两趟人族,买自己需要的东西以及看望贺阿奶。
一来二去,就是二十年。
但这些年来,一直有几个问题困惑着阿赤,他是谁,他来自哪里,他的父母是谁。
小时候在狼群里,小狼们都有父母,比如大狼兄就是老狼和狼后生的第一个狼崽。
后来到了人族,人也都有父母,比如小时候很讨厌他的贺阿哥,他是贺阿婆生的。
只有他,没有狼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谁,好像凭白出现的一般。
现在不仅有人告诉他,他可能来自大夏朝,是汉人,而且他还遇见了两个和他一样是黑头发黑眼睛的人。
药铺里的大夫和一直跟着他的女人,他们也都是汉人吗?
“汉人也好回鹘人也罢,赤阿哥,你可知道人家姑娘家住哪里?有几口人?既不是亲戚又无媒无聘的,好好的一个大姑娘总这么跟着你也不像话,回头害了她的名声不好嫁人,还是把她送回家去。”
想起阿赤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孤男寡女在一起这些天,贺阿奶有些怯怯地问道:“赤阿哥,你和那姑娘间是清白的吧?”
阿赤反问,“清白是什么?”
生了三个娃的贺阿哥闻言不自在地咳了咳。
贺阿奶更是老脸一红,沙漠里野长的孩子,没人教过男女之事,也没经历过男女之事,只怕听都没听说过,单纯得像张白纸。
也罢,自己把他当亲孙子一样,有些事作为长辈的还是要提点一二的。
“咳咳……就是,你没和人家姑娘在一起睡过觉吧?”贺阿奶边说边举起两根手指贴了贴。
清白=睡觉,阿赤了然。
“睡过,前两天睡的。”
贺家祖孙当场石化,梨树下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这时,灶房传来娃娃们拍手叫好的声音。
“吃饭咯吃饭咯。”
紧接着,贺家三个娃簇拥着一道俏丽的身影出来,正是他们刚才讨论的女主角肖芝。
肖芝做的红烧鸡块十分成功,详情请见她身后跟着的三个小尾巴,晶亮的哈喇子顺着嘴角流了一地,只怕再不用美食堵住嘴的话贺家的小院都能被口水淹了。
一大盘鸡,两碟炒得绿油油的青菜,五个大人并三个小孩根本不够吃,就连贺阿奶这样平时把什么好吃的都让着给孙子先吃的人都臊着脸多夹了两块肉吃。
到最后,连装着鸡肉的盆都被贺家三个娃你一口我一口地舔干净,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意犹未尽地放下碗。
晚饭过后,天色已黑,一阵微凉的东风刮来,苦了半个乌图村的人。
贺家人好歹是闻着了也吃着了,村里其他人只能闻着这股不知哪里吹来的香味儿抓耳挠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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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卖胡饼的瞎眼老奶奶家吃过晚饭后,阿赤婉拒了老奶奶的留宿申请,坚持要返程。
肖芝厚着脸皮提出了借地洗澡的请求,得到主家允许后匆匆忙忙洗了个澡,就跟着阿赤出发了。
贺家离沙漠很近,从贺家走到沙漠边缘时肖芝的头发都没干。
当双脚重新踩到细软的沙漠中时,疼痛立即得到了极大的舒缓,肖芝简直要热泪盈眶。
她的脚,实在是太疼了,
拜今天下午在梆硬的黄泥土路上疾走三公里所赐,她的脚底已经撩满了泡。
虽然沙漠中的沙子由于长期被风吹动,形状变得圆滑,摩擦力较小,但是肖芝走了一段路还是疼得受不了。
“阿赤,我们休息会儿好吗?”
阿赤见她眼睛眉毛鼻子拧成一团,遂点点头。
在沙漠中行走要昼伏夜行,这个点采药人和挖菇人也在往沙漠里钻,也和他们一样背着大筐或挎着大包小包,人来人往。
肖芝也不顾上当众“抠脚”有多不雅观了,稍微找了个背着人的地方就席地而坐,把鞋袜都脱了,从针线盒里取了一根针出来,一一将脚底板的水泡挑破,抹了一点消肿止痛的草药。
做完这些,肖芝又翻出成衣铺的老板搭送的那一尺藏青色陈布,用匕首裁出几条绷带大小的布条,将它们缠在脚上,才重新穿上鞋袜。
“好啦,我们走吧。”
沙漠的春夜仍然是冰凉的,偶尔一阵风吹来,总能立刻把人的脑袋吹个清醒。
阿赤在一旁坐着,脑子里在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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