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报晓,街上卖早食的摊贩纷纷起来忙活,趴在柜台前睡觉的店小二也迷迷糊糊睁开眼,前去打开客栈门,准备迎客。
沐玉昨晚没吃饱,早早就被饿醒了,她打着哈切推门而出,却见凌越之站在门前。
她不由得一愣,“你怎么也醒得这么早啊?难不成跟我一样也是被饿醒的?”
凌越之见人突然出来,疲倦的眸子登时一震,瞬间亮了起来,他笑着点了点头。
沐玉看着他眼下的青黑,不由得皱了皱眉,“你的脸色怎么如此憔悴,昨夜没有睡好?”
凌越之下意识摸了摸脸,摇了摇头,“不是......”
虽然嘴里说的不是,可声音却很是沙哑,看来真是没睡好,沐玉心知肚明,却没有再继续追问,她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换了个话头。
“好饿啊,师姐和阿禾还没睡醒,要不然我们先去街上吃早点吧,吃完再帮她们带些吃的回来!”不等人回话,她已经朝门口走去,凌越之弯起唇,动了动麻木的双脚,快步跟了上去。
“阿姐,等等我......”
市集上非常热闹,卖早点的摊贩大排长龙,咸味的有馎饦、馄饨、烧饼、包子、豆腐脑等,甜味的有糖糕、酥油茶糕、芝麻饼、豆沙饼等,样式眼花缭乱,香味浓淡相交,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除了买早点的,还有贩油、卖鱼鲜、卖皮毛的,五花八门,让人挪不开眼。
沐玉早上爱吃咸鲜的,扯着凌越之便去了一家馄饨摊,“店家,来两碗馄饨,”刚说完,她忽然开了口,“一碗就好!加葱花辣子!”
差点就忘了他不爱吃肉的事,她转头去了另一家摊位前要了一碗豆腐脑,不要葱花,不要辣,同她正好相反。
沐玉点完东西,便拉着凌越之坐下喝起了茶,一偏头,忽然瞧见他正两眼放光盯着旁边卖豆沙饼的摊位。
她勾起了唇,凑近他的耳畔:“想吃?”
凌越之长睫猛然一颤,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了眼,“没...没有。”
怎么会......他又不是三岁稚童。
沐玉故意长长的“哦~”了一声,“那好吧,我还以为你想吃呢,本来想给你买的,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
听见不买了,凌越之放在膝上的手攥了攥又松开,闷闷不乐低着头。
沐玉在一旁憋笑,明明最爱甜食,还偏偏口是心非,换做以前早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没想到这回撞了脑袋,倒把羞耻心给撞回来了。
不过,她就爱看他这副自己跟自己闹别扭的模样,比之前还好玩!
来吃早点的人越来越多,摊前都拥满了人,两人匆匆吃完便走了,路过包子摊前,沐玉要了四个肉包,带回去给师姐和笙禾尝尝。
她数完钱将东西丢给凌越之,“拿着,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凌越之拿着包子听话地站在原地,目光却黏在她的身上不肯松开,直至人越来越多,将她的身影淹没,他才不甘地低下了头。
摊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走了一波又一波,却迟迟不见沐玉回来。
凌越之看向她消失的方向,按耐不住想要去找,可脚刚抬起,却又落了回去。
不行,她说过要在这等她,他不能食言。
又过去一盏茶的功夫,天上的日头越来越大,多了几分炎热,凌越之站在太阳底下,额间渐渐泌出细汗,明明旁边就是屋檐,可他却乖乖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睁大着眼睛,巴巴地望着前头,见有人过来,目光跟着一亮,可发现不是沐玉时,目光又暗了下去,一亮一暗,不知疲倦。
就在他目光再次暗下去的那一瞬间,肩膀忽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那道清脆的声音终于出现耳边,“嘿!你傻不傻,日头这么大,怎么不去屋檐下躲着?”
他猛然转过头,眼里的委屈都快要漫出来,好像在说:你怎么才回来?
沐玉看了眼他额上的汗,弯了弯唇,随即从身后掏出一个用油纸包住的红豆饼,还泛着热气,“惦记很久了吧,快趁热吃吧!”
凌越之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原来...她方才去了那么久,是为了给他买红豆饼。
红豆的甜香味很快传开,萦绕在他的鼻尖,他忍不住滚动了喉结,眼里的委屈在这一刻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红豆饼还没吃,心中就泛起了甜。
沐玉见他愣着不动,将红豆饼塞进他手里,催促道:“快尝尝,这饼我可是排了好久的队才买找的,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话音刚落,她猛地一拍额,“糟了,时辰不早了,还得买驴车赶路,快,快走!”
说罢,她率先走了。
凌越之呆愣在原地未动,还弯着眼盯着手里的红豆饼。
沐玉走出几步,发现身后的人没跟来,又转身回去,见人傻楞着盯着红豆饼不动,她凑上前去,“你不吃我就吃了!”
说着,二话不说就咬了一口,甜味在口中漫开,她忍不住说了声,“好甜!”
吃完瞧见凌越之错愕的眼神,她抿唇一笑,撒腿跑了。
“叫你吃又不吃,活该!”
凌越之看着手里被咬了一口的红豆饼,腔子里的那颗心“砰砰”加快,好似要跳出体外,他鬼使神差地低下头,贴着那咬痕处咬了一口,甜意在心间爆开!
“嗯...好甜......”
沐玉回到客栈时,沐桃和笙禾已经睡醒了,几人吃过早食,便整理好行李,前往市集花了六两银子买下了一辆驴车。
驴子脚程很快,一溜烟的功夫就带人驶出了城。
车辕卷起尘烟消失在大道之上,留下两道车轮印,没过多久,淳安城的城门被衙役重重关上。
百姓们不明所以,纷纷围在城门口讨要说法。
“怎么突然封城啊!我们是来赶集的,还要回村呢!”
“是呀,捕爷,您关了城门,让我们怎么回家呀!”
衙役站在人群中高声喊道:“城中发生疫疠,从即刻起任何人不得出入!”
一听疫疠,百姓惊慌失措。
“疫疠!怎么办呀?这可是要死人的!”
“听说几十里外的麓镇就是染上了疫疠,死了好些人,到现在还没治好呢!”
“捕爷救救我们呐,我们不想死,不想死啊!”
......
衙役再次喊道:“大家不必惊慌,李氏医馆的李大夫已经有了治疗疫疠的药方,连服三日,便可无恙,此为天灾,官府会全力负责,任何人都可免费领药!”
百姓们忽惊忽喜,一窝蜂全往李氏医馆赶!
——
驴车携着落日残霞,一路驶进潞河下游的巫溪镇,霞光铺满整条潞河,河面波光粼粼,垂柳拂波,风光旖旎。
沐玉勒住缰绳,将驴车停在一家名叫“事顺通”的客栈门前,下了车,几人还是同之前一样,要了两间上房。
凌越之站在房门前,转头看着走向隔壁房间的沐玉,眼见着她就要抬脚迈进房内,他伸手拽住了她飘扬的衣角。
沐玉感受到衣角被人扯动,回头望来,疑惑道:“有事?”
凌越之定定地看着她,抿了抿唇,不知如何作答。
看他要说不说扭捏的模样,沐玉逐渐皱起了眉,“到底怎么了?”
两人僵持着,迟迟不见人回话,她没了耐性,挥开他的手就要走,“不说我可就走了!”
捏在手中的衣角被抽走,凌越之心中一急,匆忙伸手,不过这回抓住的不是衣角,而是她的手。
微凉的指尖划过他滚烫的手心,心尖止不住一颤。
他紧张地抬起头看向她,视线飘忽,“今夜...可不可以跟我...跟我同睡一间房......”话音落下,他飞快垂下眼,绯红爬满耳尖,又迅速蔓延至整个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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