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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丽达与天鹅

“一切都四散了,再也保不住中心,世界上到处弥漫着一片混乱,

血色迷糊的潮流奔腾汹涌,到处把纯真的礼仪淹没其中;”——叶芝《降临》

夜色如雾,年初就开始的干旱让远离了乡村的城市都感受到了在气候莫测的面前,人类的渺小,春雨没有如期而到,干旱仿佛旷日持久,受到的影响是城市的电力时断时续,无法稳定持续地供应。

大杂院里吃完晚饭大伙在院子里嗑唠后也都各自回家,大杂院里新住进来的“铁丫头”大婶往往是这些旧住民们茶余饭后爱说叨的人,因为她住进来后,就颇为严肃,似乎并没有要和周围搞好关系的意思,一心一意只在那家里做事,一心一意地照顾着她的小主人,她似乎在展示着一种原始的忠诚,一种竭尽全力的支撑和付出。

此时她也睡了,而她照顾的少年人在一墙之隔,眼神冷静地注视着那些字迹。旁边的简易书架上放着《时间与存在》,已经翻掉了大半本。油灯黄昏如豆,在这样的夜色里,思想仿佛才能够驰骋。

如果存在是因为荒芜,那么他在追求存在的时候,实际上他全在一片荒芜里。

若干年前,诗人说如果神死了,那么可以呼唤它再次降临。

“二十个世纪的沉沉昏睡,在转动的摇篮里做起了恼人的噩梦。”【注1】——十来平的简陋房间里,灯光照出的狭窄区域,少年注目着词句。

这是那一年那对夫妻自尽之前留给他的书籍,后来他们去了之后,他父亲把书籍都收罗了起来,全部烧掉了。他父亲战战兢兢,活得很叛逆又十分小心翼翼,仿佛夹缝里求生的破烂蝴蝶,看上去很美丽,却只有死路一条。

“……含她的后颈在喙中,且拥她无助在他的胸|脯。惊骇而含糊的手指怎能推拒,那羽化的宠幸?白热的冲|刺下,那扑倒的凡躯,怎能不感到那跳动的神异的心?”【注2】

这个年代,没有什么能看的书籍,少年人仿佛从这样简单的文字里,寻到了一种简易的暴力,让他心脏跳动。那种心悸荒芜的腥膻里,仿佛寻找到了一种曼妙的动力。于是,少女变换了容貌,白天鹅变得狂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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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一早起来,遇到对院的人,她嘿嘿打了个招呼,见对方瞧她的眼神特别的冷漠,阮清刷着牙,也就没再讨没趣。

少年人也站到她旁边来刷牙,个头比阮清高了一大截,阮清很憋屈,远离了几步,少年刷牙的手,微顿,转过头看她。

阮清突然想到了什么,吐掉嘴里的唾沫,出口道:“对了,朋友,听说你要给阮明补课,谢谢你啊,那个他说你不收补课费,放心,我一定给补课费,这一定要收的,谢谢你啊。”她说着,似乎想要伸手给个“你真够意思”的肩膀拍打,但是停住了,因为瞧见那人特冷一眼。

干,干嘛呢?也没有得罪他啊,之前还觉得挺聊得来呢?近来不知为何,越加觉得此人不好相处。原本以为可以像和阮明一样的情况,和他没有性别的相处,发现不太行。

算了,阮清这人从不为难自己,不行就不行,人家一学生,她一社会人士,能聊得来才怪。阮清也不在意,做了个合格的邻居该做的事情。之后便看见美人儿宋扬走了出来。

这破院儿,就是任你是顶级大美人儿,也得早早起床来排队倒尿盆儿,阮清看着宋美人儿一脸被上班时间蹂躏的模样,走过去接过她桶,说道,“快去排厕所吧,我去帮你接水,我看人马上得多起来了。”宋美人于是恍恍惚惚地往厕所走去。

这一大早上,让阮清觉得特不真实。一个英俊的美少年,一个顶级柔媚的大美女,把个破烂的院子,仿佛衬出了极其灿烂的虚幻氛围模样。

阮清同志忍不住点了点头,果然,好皮囊就算披块破布,那也是画布。

她倒没有太多精力关注画布,因为有其它的事情要做。此时阮明的呼叫声嚷得院里四周都能听见。

只听他叫道:“姐,你快点,门口人等你很久了。”

“快了,快了。”

阮清抓紧把宋扬的桶提到院里唯一的水龙头下接满了水,然后转身让给了后面等上的丘大妈,这大妈披头散发,忍不住就接了句,“哟,清清交男朋友了,这都到家门口来接你了。”

阮清本来不想回应的,想了想,觉得不回应,晚上她回来估计得变成她已经在别人订婚了,于是阮清将桶递给披着头发仿佛一阵香风儿飘过来的宋美人手里,一边说道:“哪能呢丘姨,那是我合作伙伴,我们一起做事的,哪能男的女的在一起就是在处朋友呢。”

丘大妈被反驳了,不太开心,“还合作伙伴呢,你能做啥呐,女人嘛,还是处好朋友,结婚才是归属哩。”

阮清,“………………”刚想接话,宋美人接了一句,“你管别人呢,吃你家大米啊。”就差没说一句,“咸吃萝卜淡操心,闭嘴吧,您呢!”

阮清不得不感叹一句,还是宋大美人战斗力强啊。于是赶紧转身溜了。

宋扬挤到大水槽边,见旁边那人还矗在那儿,忍不住道,“喂,你干嘛呢沈同学,我去厕所你在刷牙,我出来你还在刷,你那牙齿招你惹你呢你这么对它。我告诉你,我们经理说了,科学表明,牙齿不能多刷,影响那个牙,牙啥的……”

沈时淡淡扫了她一眼,宋美人心里很不爽,“小弟弟,你这性格可真不招人喜欢。”

“没让你喜欢。”

宋扬,“………………”

她以前没觉得这少年人说话这样冲啊,挺有礼貌循规蹈矩一小孩,现在怎么越来越难搞了啊。

她想说什么,却听见少年人问,“扬姐,阮清……姐,是做什么生意,有合作伙伴?”

宋扬没把他问的当回事,回道,“哦,挺复杂的,我也不太清楚,你有问题直接去问她啊。”

少年收拾好洗漱的用具,点了点头,道,“好。”临了又加了句,“牙釉质。”

“什么?”

宋扬问,没有人回,她一回头,人已经去远了,没再回话。

被混混纠缠不休的事情还在继续,阮清烦了几天之后,准备正面应对,于是王小二警官不幸成了她解决问题的棋子。多年以后,王小二警官成为阮清公司的股东,缘分就是从这个事情开始的。不过现在,他们没有公司,不仅没有公司,阮清还面临一大堆的问题。

王小二帮阮清扶着自行车,一边走一边听阮清问,“你说他有案底,如果有案底,他怎么能当上厂里的副主任呢?”

事业单位不是有政审的吗?

“有关系吧。”王警官回。这种小城市,这个年代,真是很吃关系的。阮清也接受这一点。因为没有非常发达的网络,所以市民对权利的监督作用是很小,所以腐败滋生。行,阮清想,既然存在,那就接受。于是当天晚上,阮清请了王小二警官和他的两个同事一起,在入夜时分,利用阮清父亲阮成的关系进了轧钢厂,并在轧钢厂一间废弃的不用的车间里,撞上了一群在这里赌博的人。

然后阮清拿出相机,对着那一群人,不停地拍拍拍。

大家惊慌失措的模样,全都被阮清拍进了相机里去。

这个年头,相机是顶贵重的物品,但是正好阮清有,相机来自于她的倒霉弟弟阮明,而阮明的相机是来自于对院那位美少年的——来自港岛的那位素未谋面的袁老太的曾经的丈夫。这位港岛的老爷子,如果知道自己一架相机此刻起了这么大的作用,想必一定也会觉得内心安慰吧。

总之,阮清相机拍得不亦乐乎。

拍完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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