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片场,周世屿对黎好眠表示感谢,为昨天晚上的茶叶。
中场休息,他们刚过完一场戏。
生活助理给他们送水,某品牌赞助的茶味饮料,一直摆在片场,周世屿接过来,将瓶盖拧松递给黎好眠,问她是不是喜欢喝茶。
黎好眠道谢后接过,两个人的小拇指一触即分。或许是错觉,上面仿佛还有周世屿的手心的温暖,她回,“偶尔会喝。”
周世屿浓黑的眸子抬起,看着她,半晌问:“口味偏淡?”
黎好眠口味不淡,她妈妈是川渝那边的人,自然遗传了她妈妈的口味,无辣不欢的。
“不算,”黎好眠说,“我挺能吃辣。”
周世屿忽然笑了一下,而后点头:“茶能解辣。”
见他笑,黎好眠握得更紧,场记过来找人,导演让他们过去,该开工了,结束的时候已经深夜。
那瓶饮料黎好眠带回了酒店,喝了几口后便放下,盯着瓶身上面的logo,蹭蹭自己的小拇指,周世屿的手指干净整洁,指甲修得圆润整齐,骨节算不上宽大,一点不显得糙。
因为外在形象,周世屿在二十出头的年龄被人质疑过戏路太窄,他长得不魁梧,缺少莽夫汉子气质,很多人说他只能演文戏,武戏这种需要基础的演员才能演得好,他二十四年出演一部武侠电影的男主,电影一举摘下当年的最佳影片奖,周世屿在里面的打戏太漂亮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被人拿出来当作范本。
那部戏之后,周世屿养了一阵伤,复出演了《野果》。
黎好眠当年十七岁,因饰演里面的一个女儿的角色在娱乐圈崭露头角,只是可惜,她的戏份太少,几天演完了,没跟周世屿正面遇到过。角色太轻,很少有人会记得她。
助理樱桃发微信提醒她早睡,明天清晨五点多会有一场戏要拍,这是导演现在临时通知的,原本要拍的戏还要再商议,所以先拍另一条。
黎好眠回复她后点进朋友圈,划两下后看见她哥黎承序发了张照片,前面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女人旁边站着是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配文是“陪逛街,老两口真有雅致”。
底下有共同认识的人评论:“怎么没见妹妹”
黎承序回复:“你去问她啊”
黎承序视黎好眠为眼中钉,身边大多数的人都知道,黎好眠也没那么喜欢这个哥哥。
她点开那张图片,看两眼后,点了一个赞后退出朋友圈,几分钟后,她爸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最近有没有时间回趟家。
黎好眠回复说:“最近在拍戏。”
回完便扣灭手机屏幕,手机震动几下,她没再打开看。
—
第二天清晨的戏拍的是李严跟顾舒在海边通宵到天亮,看着海边逐渐升起来的日出问对方为什么要自杀,这场戏的色调偏暖,比前几日的场景要活泼一些,没那么丧。
拍通宵的戏一般要化淡妆,需要一点疲惫感,脸色不能太好。
因为这场戏基本需要演员素颜出镜,所以并没有单独设置化妆室,两位化妆师分别站着快速给他们化妆,很快便化完了。
李从山很少让黎好眠跟周世屿对词,大多情况下让他们直接过一遍戏,再根据演员的反应稍作调整,因为台词绝大时候要他们自由发挥,导演还有编剧控制故事的大致走向,具体走成什么样子靠演员自己悟,还是那句话,不是演技出超或者演技很灵的演员接不住这样的剧本,这也是李从山当初选中黎好眠的一个原因,她眼里是有戏的。
黎好眠昨天晚上并没有睡好,阳台的门没有关紧,她夜里听到隔壁拉阳台门的声音,没一会,那道声音重新响起。
周世屿回套房了。
黎好眠把头闷进自己从家带来的被子,闻着阵阵苦茶的味道,才慢慢入睡。
所以刚才化妆师在给她化妆的时候便问是不是没休息好,只用扫些阴影。
周世屿当时抬眼看下她,没说话,实际她注意到周世屿从来片场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神色很淡,在化妆之前他一直在闭目养神。
李从山拿着对讲机,让灯光组准备补光,现在清晨透着天亮之前的蓝调,海边的日出还没出来,亮度不够,需要稍微打下光,日出上升很快,怕到时戏没过这太阳就已经升上去了。
所以今天剧组的人才会这么早起床。
跟以前一样,黎好眠跟周世屿先过一遍戏找感觉,然后过第二遍戏定下具体的台词,剧本里没有具体给出男女主要离开人间的原因,也就是说,这要他们按照自己的理解给出一个原因。
这戏先有的骨架,黎好眠跟周世屿后给这部戏增添血肉。
清晨有些凉,顾舒坐在沙滩上能感受到海水还有风的冰凉感,她被冻得手指发凉,李严就在她身边,光着脚踩在漫水的沙滩边,一阵又一阵的风将他头发吹起来,他眯着眼睛看向海尽头,问:“你家在哪个方向?”
顾舒拢拢散发,指了个方向,笑着说:“很远的,你找不到。”
李严:“能找到。”
顾舒抓起一把沙子,看沙子慢慢从掌心掉落,“不用找,我不会回去了。”
李严看她:“为什么?”
顾舒吸吸鼻子:“爸妈去世了,我不想回去。”
海风吹得她眼圈泛红,她的侧脸在清晨的昏蓝的光中,模糊又清晰。
李严沉默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露出来一点太阳轮廓,有两只黑色的鸟忽然飞过去。
“你呢?”顾舒问他,“怎么想起来这边?”
李严两只胳膊撑到后面:“听说这边有海。”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毕竟都是想要投海的人。
海浪卷起来,响声震耳。
李严:“来之前我的画被展馆展出,当时打赌说要是卖出一幅画我就不过来了。”
他眼皮下面的倦意明显,顾舒看向他,“没卖出去吗?”
李严兀自笑笑,“那天卖出去两幅,”他顺势躺在沙滩上,“但我还是来了。”
“有样东西我怎么都画不出来。”
李严伸出手指看天,这时的太阳升到海平线以上,“我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知道的东西自然也画不出来。
李严的手指落下,滑落在顾舒身边,他手指缠绕她的头发,喊:“顾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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