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说的是竟陵的绿茶季儿茶吧?”
少年和尚说着,从包裹里掏出一包茶叶来。
“郎君,你闻闻。”
谢郎君接过少年和尚递过来的茶叶,放到鼻前闻了闻,道:“犹如春风拂面,其香不张扬却入骨三分。初闻之际,若幽兰之绽放,淡雅而持久;再闻,似翠竹之含露,清新回久,宛若山间细雨,绵绵不绝……”
谢郎君闻了茶香,便一脸陶醉。
少年和尚道:“想咱们李朝,乃至从前的朝代,人们除了喜欢酒之外,也喜爱各种鲜果榨汁,如乌梅浆、葡萄浆、桃浆等,蔗浆也非常受欢迎,用果品或草药熬制而成的饮子,具有解渴和清热解毒的作用,也深受百姓欢迎。酥、酪、醍醐等用牛、羊、马等牲畜的乳汁加工制成的奶制饮品,口感多变,酸甜绵软,以及豆制饮品,都很流行,但茶饮尚没有为大多数人接受,没想到不才能在这野庙中与郎君相逢,而郎君竟也是爱茶之人。”
少年和尚说这些时,眼睛亮晶晶,满脸活色生香。
谢郎君也很激动。
见这少年和尚不过十多岁光景,自己至少比他大了一轮,却因茶的话题,让两人的关系顿时拉近。
“小师傅,愚兄见你谈吐不凡、专业,不知都是跟谁学的这些?”
“都是我师父教我的。”
谢郎君一心向佛,奈何还没拜到玄奘法师门下,而这位小和尚年纪轻轻就已经入了佛门,又有了师父,实在让谢郎君羡慕不已。
“敢问令师是……”
然而,少年和尚却不愿意深谈了,只把话题转到论茶上,“不才让郎君品闻的茶叶正是竟陵的季儿茶,生于竟陵的翠峰间。春日采摘,以嫩芽叶为上,经摊青、杀青、揉捻、干燥诸工序,匠心独运,秘法炼成。郎君,你观其形……”
少年和尚从随身包裹中取出茶盏,大师兄助他逃跑虽藏了私心,但为他准备的行李却充满满满的同门之谊。
少年和尚往茶盏中放入茶叶,只见茶叶如碧玉细柳,舒展于莹白瓷盏中。
再注入沸水,茶叶若幽龙游水,缓缓舒展,绿波荡漾,清香四溢。其色,犹如初春柳叶之新绿,澄清透亮。
少年和尚将一盏奉到谢郎君手中,谢郎君啜一口,舌尖轻转,便感清鲜之气充盈口腔。
“微甘而后涩,如山泉般纯净,余味绵长。此茶之香,不似花之浓艳,更似草木之本真,令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竟陵青山绿水之间,忘却尘嚣。”
对于谢郎君的点评,少年和尚深以为然,道:“竟陵季儿茶,非浓烈之辈,其品饮之道,宜静宜思。古人云,饮茶之乐,最在品味。此茶正合斯言。每饮之际,皆可涤烦扰,澄心灵,是为养生之上品,雅士之知交。”
“如此,你我今日起,便为知交了。”
谢郎君举起茶盏,与少年和尚碰了杯。
“敢问小师傅你的法号。”
少年和尚想,自己既已逃出佛门,一心还俗,便不能再用师父给的法号,师父从前为他取季疵时,还为他取过一名:鸿渐。但觉鸿渐这名,世俗之气太甚,便不叫他用。
如今,他已还俗,一心归向红尘,鸿渐这个名字倒是合宜。
便向谢郎君吐露了真情:“实不相瞒,不才已还俗,不再是佛门弟子,已经没有法号了,兄长可叫我鸿渐。”
“愚兄谢清昼。”谢郎君也自报家门。
“鸿渐弟弟不知此行要去往何方?”
鸿渐离开龙盖寺,下山,已经无头苍蝇兜兜转转,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便道:“不才想与兄长同行,不知兄长欲往何方。”
“长安。如此,贤弟便随我启程吧。”
于是,一个从佛门冲向红尘的少年,一个名门之后却一心向佛的郎君,结伴向长安而去。……
李朝,开元二十三年。
长安。
城内街巷纵横,车马喧哗,商贾云集,货殖通四海。东西两市,百货充斥,珍奇异宝,琳琅满目。酒楼茶肆林立,笙歌处处,文人墨客挥毫泼墨,吟诗作对,乐不思蜀。
皇宫之内,更是金碧辉煌,气势磅礴。宫殿巍峨,画栋雕梁,飞檐翘角,琉璃瓦顶映日生辉。太和殿、含元殿、宣政殿等,皆为朝会之所,文臣武将,鱼贯而入,朝拜天子,议国是非。
圣人英明神武,好学不倦,尤爱音乐,梨园弟子,日夜操练,霓裳羽衣曲,声声入耳,妙不可言。
长安城外,渭水如带,翠柳依依,园林遍布,花木扶疏。曲江池畔,士女嬉游,泛舟采莲,笑语盈盈。
乐游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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