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回翠湖住了一夜,乔苏的膝盖疼,靳越群心疼坏了,抱着他在屋里走,亲他的脸,乔苏哼哼两声,要靳越群再亲亲他。
俩人也没闹真的,靳越群睡前给他被子盖好,一晚上睡的也不踏实,时不时给他看看,怕乔苏蹬被子再蹭着包好的纱布。
昨天那辆自行车谁也没顾得上,再回去的时候已经没了,靳越群赔了前台小姐的二百块钱,又续了两天房间,中间乔苏基本就没下过地,上厕所都是靳越群抱着去,等乔苏走路不疼了,他才开车带他回去。
乔苏在路上吃着雪糕,车窗外头略过一排排大叶梧桐树,还觉得挺好玩的,他活蹦乱跳的时候靳越群偶尔还会凶他两句,他一伤,别管大小,靳越群对他是头也能低了,话也不敢说重了,那叫一个千依百顺。
天气热,伤口不能总包着,回去之后靳越群每天晚上给他换药,伤口也不大,有一个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周围很快结痂,长出的浅粉色的新肉,很痒,乔苏总忍不住想挠,靳越群看着他不让他挠。
但他答应了去靳越贤那个徐水的厂子看退货率高的事,白天总是不在。
“啧,你再抓我给你套个手套啊。”
得,让他温柔最多也就维持三天。
“那我痒痒啊…”
靳越群见威胁他也不听,戴手套吧,又怕给他捂出痱子,只能在家的时候去哪儿去带着他,不在家的时候让阿姨看着他,多给他洗点水果,让他手和嘴都占着,就想不起来挠了。
靳越群去了徐水那边,其实问题不大,就是管理上的事,新设备运来了,也得靠磨合,徐水的厂子管理松散,车间人员动作野蛮,加工精度远远偏离公差极限也视若无睹,还有一些明明合格的成品却因为包装粗鲁,表面氧化严重,还没出厂就让人给退了。
他看着手里的车辆登记表。
“怎么靳越贤已经两个月没过来了?”
厂里的技术主任看见靳越群,那就跟看见救星一样!
“可不是!小靳啊,不是我多嘴,靳经理他现在忙着总公司的事,都不来车间啊,他叫了一个冯大鹏来管着,可他啥也不懂!还耀武扬威的把厂里熟悉设备的老师傅都开除了,光留下一帮啥也不懂的生瓜蛋子,这厂怎么开?!”
“冯大鹏?谁?他人呢?”
“他…他估计还没来上班呢。”
这都下午三点了,还没来上班?看着技术主任一脸的欲言又止,靳越群就明白了,这个冯大鹏八成又是在他爸的默许下,冯敏卉母子塞进来的。
一个徐水的厂子都这样,昌盛里还不知道养着多少蛀虫。
“行,我知道了,明天我从安县的厂子里先调两个熟悉设备的师傅过来,把控着精度,你知道那些老师傅的家在哪儿吧,把他们请回来,头半年双倍工资,算是补偿,剩下那帮学徒你把他们管好,干不好的滚蛋回家,我签字!”
技术主任连声道好,有他这句话他就放心了,现在厂里的人心都散了,可厂要倒了,他们这么些人的养家的饭碗也就没了。
就这样又过了三四天,各个学校的录取通知书陆陆续续下来了,靳越群果然考上了汉京大学的经济系。
靳昌林高兴的很,那可是汉京大学,整个华北头三甲的名校,他刚巧认识一个邮政局的小领导,通知书就没让邮递员寄回安县,而是直接送到了汉城的家。
乔苏的膝盖也好的差不多了,靳越群去市里医院给他开了一只祛疤的药膏涂,就一小罐,要好几十块,涂了挺有效果,结痂掉了,就留着浅浅的一小块儿粉色。
“奶今天从海南过来了,晚上她过生日,我过去吃饭,要是喝酒晚上就不回来了,你自己睡,门窗要关好,明天一早我就回来。”
乔苏“嗯,嗯”的应声,说:“祝你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呀。”
靳越群揉了下他的脑袋。
其实他对他奶也没什么印象,老太太早年死了丈夫之后就一直跟着被当年被分到海口当兵的三儿子,逢年过节因为老太太年纪大了,也不常来,靳越群就打小见过一次。
“要是晚上结束的早,我就回来,现在给你吹点风,我回来要看见你没锁等我收拾你…”
“知道啦,大热天的,哪个贼没事爬二楼啊,再说万一有贼真爬了,人家拿着锤子拿着刀的,这一玻璃能挡着什么啊,到时候扎我…”
瞄一眼,靳越群脸色要黑,乔苏赶紧打住,把手里的闲书扔到一边,跳着扑在靳越群身上。
“行吧行吧我不说了…哎呀,我一个人在家里没事…,咱家有啥呀,就我一堆破石头,人家偷了都嫌沉,我等你回来啊。”
靳越群恨恨地在他脸蛋上咬了一口。
“你那嘴,改天我真得舍出去教训你一顿,成天说点屁股发痒的话…”
“那不就是知道你舍不得嘛…你知道咱俩现在这叫啥不?市里有个特别时髦的词儿……叫‘新婚蜜月期’!哈哈,你没听过吧,咱来现在就是新婚蜜月,这时候你不能凶我…”
乔苏洋洋得意的小表情就像叼着鱼的小猫,在靳越群脸上亲了两口,靳越群被他亲着,眯着眼问:“这又谁教你的?没汇报就学?”
“当然是彭文呀,他表哥在市里的歌舞厅当领班,带着他卖磁带,见识可多了…”
乔苏又在他脸上亲两口。
“我学的不错吧?”
靳越群似乎挺受用:“这个词不错,能学,别的他跟你说了什么要跟我讲,不能学的不要学。”
“哈哈,真受不了你,就你教的能学,你是汉京的大学生,行了吧…”
靳越群又亲了亲他,才在床上放下他走了,他还想着明天抽空去给乔苏填报的那几个学校问问,录取通知书是不是全寄出去了,怎么他听厂里的老孙聊天,说他儿子都收到了。
-
靳家老太太的生日宴是在开阳饭店的大包间办的,靳越群到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就用酒店前台的电话先给乔苏打了一个。
乔苏接起电话,说他已经吃过饭了,阿姨煮了八宝粥,还炒了一个腊肉包菜,很香,他喝了两碗,靳越群听到他吃过饭,就把电话挂了。
当天晚上靳越群就没回来。
第二天上午,邮递员骑着自行车在外面响铃铛,照着信封上的人名喊:“乔苏!录取通知书!”
乔苏赶紧下楼拆开,一看,真是他的录取通知书!
——汉阳地质学院,专业是地质工程。
“恭喜啊,考上大学了!你是我今天送的第一个!”
邮递员也觉得这是个喜差事,恭喜完他就蹬上自行车送下一家了,乔苏拿着录取通知书高兴极了,在原地蹦跶。
“阿姨,你听到没有,我有学上了!我考上学了!我终于不用复读了!”
张阿姨是个朴实的中年妇女,也为他高兴,问他中午想吃啥,给他做条红烧鱼!
乔苏喊着都行都行,就兴奋地跑上楼了,这下靳越群终于不用让他复读了!
就是这个地质工程是干啥的?
算了,什么专业也不重要!当时靳越群不是给他报好多他不懂的专业么,那张交上去的志愿表乔苏也没仔细看,他把通知书放在桌子正中央,摆弄好一会,想着等靳越群回来了第一眼就能看到!
阿姨问他:“小苏啊,你今天上午不去把这件喜事告诉你的那些同学呀?”
“不去了不去了,我等靳越群呢,他知道我考上了肯定高兴坏了,我得第一时间跟他说!”
阿姨笑着摇摇头,这兄弟俩呀,感情真好:“那阿姨早点给你做饭…”
因为不知道靳越群上午什么时候回来,乔苏一上午都没出门,就在家里等着他,生怕错过,然而一直到了中午头,阿姨把饭都做好了,靳越群都还没回来。
不仅没回来,连一个电话也没有。
“小群是不是留在汉城吃饭了?你先吃,一会儿鱼凉了味儿该发腥了…”
乔苏拿着筷子,心里总觉得有点奇怪,平常就算靳越群留在汉城陪靳伯伯吃,也肯定会给他打电话说一声的呀。
靳越群最喜欢给他打电话了,他干什么靳越群都要知道,所以不管是从哪儿借电话还是找电话,他都会给他打的。
就这样等了一天,一直等到天黑,靳越群都没回来。
连屋里电话都一片死寂,从没响过。
他不是说去城里给奶奶过生日么?
怎么都一天了,还没回来?
乔苏没有心情出去了,他想着是不是徐水的厂子有急事?他最近一直在那边,还是靳伯伯有事把他叫走了?
可他想着想着心里又更焦急,靳越群再有事,也不可能一天都不给他打一个电话的。
他想给汉城打一个电话,在抽屉里翻出很久不用的电话本,这还是靳妈妈还在的时候,她不放心他们两个,总是会隔三差五的给他们打电话。
靳妈妈有时也会单独给乔苏打,问他靳越群有没有欺负他,他也喜欢给靳妈妈打电话,靳妈妈的声音很温柔,对他也好,买什么东西都是买双份,后来靳妈妈走了,他就没再往那个家里打过了。
电话拨出去,没通…
靳妈妈离开他们已经有十年了,或许,电话早就已经换了…?
乔苏也无心睡觉,在楼下的沙发上等一会儿眯一会儿,然而他没想到,整整三天过去了,靳越群仍旧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他等不了了,这太不对了,靳越群从不会这样让他担心的,难道是在路上开车出事了?
被像那天那种不长眼睛的人给撞了?受伤了?!
乔苏一想到这里,什么也顾不上了,跑上楼拿起他的书包,把录取通知书和他的存钱小猪塞进背包里,就准备坐汽车去汉城。
他知道汉城的家在哪儿,他们前些年过年的时候,靳越群那个继母让他们去过的。
然而刚到楼下,铁大门突然被大力拍着,拍的‘哐哐’作响,靳晓北骑着自行车急着找他:“乔苏!坏了!我听我爸说哥前几天在奶在寿宴上跟靳伯大吵一架,他被靳伯给关起来了!现在十好几个人看着!”
“什、什么?他为什么和靳伯伯吵架,为什么被靳伯伯的关起来?”
“因为你们俩的事被靳伯伯发现了!哎呀,我也不知道,反正靳伯伯很生气!他要把靳哥送去香港念书了!”
乔苏一时脑袋里嗡嗡直叫,都没反应过来,他们的事被发现了?送去香港…?
“靳越群他受伤了么?!”
靳晓北不知道乔苏怎么会第一个问这个,怎么还有空问这个,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被靳伯伯发现的严重性,眼下他们两个小屁孩也拿不定主意。
“走走,你跟我上我爸那儿去问,我也转达不清!”
他拉着乔苏上自行车,还没蹬车,院门忽的又被一群人呼啦啦的踹开闯进来了。
杨白梅头一个哭天喊地的。
“乔苏!你说你看着挺单纯的,小小年纪怎么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人家靳家现在都找上门了,你真是让乔家倒大霉了!!你赶紧回家去!!”
乔国栋咳嗽着,还有好几个人高马大的,乔苏不认识亲戚,一群人看着他像要活吃了他。
“你们干什么闯进来!这是我家,我要报警了!”
“老乔啊你看看你儿子!!靳家是咱的救命恩人!他居然跟人家好好的儿子搞到床上去!做出这样的腌臜事,你怎么生出这么个东西!现在靳家要算账,要把房子都收回去,你这是把我们母子三个都逼上绝路啊!”
乔国栋一张老脸羞愤的通红:“你还嫌不够丢人?!回家再说,把这个孽子带回家再说!”
“对,快!乔二壮,快把他给嫂子塞到面包车里,咱先回家,回家再说!”
几个乔家的亲戚被杨白梅招呼着拉扯乔苏,乔苏拼命反抗:“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这是犯法的!”
“你们给我放手!放开他!”
靳晓北也冲上去和他们打,然而那边的成年男人足有五六个,他们才两个,身材还都瘦,没一会儿靳晓北就让人打在地上,乔苏被俩人抬着,塞进了乔家借来的面包车,扬长而去。
靳晓北抹着眼睛哭了,从地上爬起来:“乔苏,乔苏——!”
他不知道怎么办,捡起地上的自行车就要去追,然而他的自行车也叫刚才被人踩坏了踏板轴,蹬不上,正急得眼泪和汗一块冒,两辆军绿色的京牌吉普车又停在院门口。
前头那辆探头出来的人是周亚东!
“晓北?乔苏呢!”
“亚东哥?!”
靳晓北一看见他,擦掉眼泪,赶紧跑上去跟他说“亚东哥!乔苏刚才被他爸妈和一帮亲戚塞进一辆面包车里带走了!”
“操!还是来晚了!”周亚东也急,从他上午收到靳越群好不容易发出来的消息叫他带走乔苏,他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你知道乔家在哪儿不?”
“在平曲县!我不知道具体位置,但我小姨在哪儿,可以问她!”
“那赶紧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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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乔家,为了防止乔苏再逃跑,他被被那几个亲戚摁住,杨白梅跟乔国栋撒泼:“现在咋办!你说现在咋办!我跟你结婚这么多年才刚过上几年安生日子,人家靳家都让人过来打咱的脸了!靳家要是因为这事把铺面收回去咋办!咱全家都喝西北风去!我平常一勺猪油都舍不得舀啊,你生得好儿子!就是来讨咱们债的…!”
乔国栋被她抓着衣领,一旁的乔柯搀着他妈:“妈,我说个办法,不如把哥送回你甘北的武县老家吧。”
“不行!武县离咱这儿一千多公里!你们敢把哥送那儿我跟你们拼了!”
乔杏花刚放学回来,还不知道咋回事,就听见他们要把乔苏送走。
“你个丫头片子别插话!乔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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