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睡,她睁着眼睛望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飞雪。
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轻柔间,不知取走多少条性命。
垃圾场的熟面孔越来越少,新入住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人命一茬一茬的,比雪化得都快。
蔓草心想:
不知我的家人何日会死?
不知我何日会死?
不知我们是冻死、饿死、还是基因病发作痛苦而死?
希望是冻死。
听说冻死的人,脸上是带着笑的。
待天色蒙蒙亮,蔓草起床,融化冰冷的雪块,擦了擦手腕脸颊。
看了一眼家人,她轻轻打开雪顶,爬了出去。
灰蒙蒙的天色看不清东西,没走几步,她一个趔趄,被绊倒在地。
整张脸埋在雪里,蔓草像只乌龟一样挣扎翻身,和一个从嘴巴到左脸一片空洞的男人直直对上。
她吓了一跳,又忽然反应过来,是邻居。
蔓草撑着胳膊爬起来,凑到他面前,伸出手指探了探鼻息。
鼻息微弱而声低,还有救!
她向后半抬起邻居,扶住他两条臂膀,艰难地拖他回去。
邻居家的雪屋比自家的要小,乱七八糟堆了许多干草和破布棉絮。
蔓草将他拖进干草堆里,用脏衣服烂布条将他围起来,只露出脑袋,拍了拍手,合紧雪屋,转身离开。
希望他能活下去。
蔓草裹紧灰棉袄,用破帽子破围巾紧紧围住自己,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走到城区时,天大亮,雪停了。
蔓草感觉身体发热,便摘下帽子和围巾,用一根绿色布条扎起头发,心里踌躇着该怎么接近老板。
直接闯进火绒饭店?
会被老员工打出来吧。
从窗户翻进老板办公室?
万一掉下去,或者提前被发现了,小命难保。
想来想去,只有站在窗台下面,大声呼喊,求老板放过她。
至少别阻挠自己找工作了。
她环视四周,想着能不能捡一朵花,表示诚意,但找来找去,也只找到一小块西蓝花。
西蓝花也行,至少能吃!
她高兴地跑过去,心想哪个大冤种不小心掉了一块西蓝花,让自己捡了便宜。
她蹲下身,将西蓝花塞进棉袄里。身前的黑色汽车却一声鸣笛,将她吓了一跳。
这西蓝花八成是面前的汽车主人掉的,不行,得赶快跑!
她心念一转,正欲逃跑,车窗却摇了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蔓草。”那人叫了一声。
蔓草抬头一看,是一头金发的面试官。
她尬笑一声,若无其事站起身来,说:
“好巧,你也出门遛弯啊。”
“是很巧。”万俟琅珩笑了笑,说:
“上来聊会儿?”
“不了,我有急事。”
蔓草果断拒绝。
万俟琅珩挑了挑眉,提起副驾驶一纸袋的蔬菜水果,对她说:
“上来,这些都是你的。”
蔓草果断上车,坐上副驾驶,将怀里的西蓝花拿出来,放进那袋果蔬里,抱紧它。
她转头问:
“有什么事?”
“万俟琅珩,我的名字。”万俟琅珩摘下墨镜,对她说。
蔓草心中一惊。
哪怕是垃圾场贫民窟的人,也知道极寒雪城是万俟家的产业。
这个姓本身,就代表着数不清的权势、财富和荣华。
她用惊异的眼神看着万俟琅珩,不明白为什么万俟家的人,会屈尊做一个面试官,来面试小小的保洁员?
万俟琅珩的眼神如同利尺,将她从上到下扫视一遍后,笑着问她:
“你要去哪?”
“去火绒饭店。”
蔓草老老实实回答。
那道视线有如实质,让她感觉自己里里外外都被看清一样。
“去火绒……是找工作吧?”
万俟琅珩嘴角玩味。
“不是,我得罪火绒老板了,这就去向他请罪。”
蔓草摇了摇头,神情微微低落。
万俟琅珩忽然大笑起来,笑得眼睛湿润发亮,如同雪后皑皑的天色。
蔓草不明所以盯着他,心想:这个帅哥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才从万俟家族沦落到极寒雪城?
万俟琅珩笑着笑着,靠近她,俯身轻慢道:
“愿不愿意来白蝇公司上班?”
蔓草听闻后,眼睛陡然亮起。
她仰头问:
“当然愿意!你要我做什么?工资怎么结算?”
她看着万俟琅珩,就像饿了几天的饥民后看见红烧肉一样兴奋。
“工资月结,月初。”万俟琅珩微笑回答,“具体做什么,等你来了就知道了。”
蔓草的眼神更加欢喜。
此刻,她看着万俟琅珩,再也不觉得他傲慢毒舌无脑奇葩了。
这分明是下来赈灾的大善人!
蔓草问大善人:
“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明天。”
万俟琅珩一踩油门,带她回到菩阳大厦。
对面就是垃圾场,蔓草欢欢喜喜下了车,对他大声道:
“谢谢老板,明天我一定按时到!”
看着蔓草的笑脸,万俟琅珩不自觉扯出一个笑。
一个不带任何鄙夷傲慢的,纯粹的笑。
一路开车回到家,进地下室停下车,他还是扬着唇角,内心欢呼雀跃不已。
直到看见自己的好兄弟淮琮,他的笑容这才僵住。
他结结巴巴问:
“你,怎么来了?”
淮琮焦虑道:
“蔓草今天还是没来找我,她是不是不想见我了?”
“怎么会……”万俟琅珩有些心虚。
不出意外的话,蔓草今天出门,就是去找淮琮认输的。
可当他出门看见蔓草一个人孤零零的背影,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买了一袋食物,诱惑她上车,还给了她一份工作。
有了新的工作,蔓草应该不会再去找淮琮服软了。
万俟琅珩心念一转,劝淮琮道:
“不过是个底层女孩而已,想要多少没有?要不你把她忘了吧,兄弟给你介绍新的。”
淮琮痛苦道:
“我忘不了,我的基因在躁动,只有看见她才能平复下来。”
“这么严重?”万俟琅珩惊诧道。
他是听说:异能者离开深爱的人,基因病会变得严重,可淮琮才认识蔓草几天,就变成这样了?
他安抚淮琮道:
“再过几天,也许你见不到她,情绪就会慢慢平复下来。”
看淮琮痛苦不解的模样,他又补充一句:
“说不定过几天,蔓草会回来找你呢。”
这话他说得亏心。
实际上他心里在想:让时间抚平一切,你会慢慢忘掉她的。
至于蔓草,就留在自己身边做个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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