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会儿，客人陆陆续续走进来，蔓草连忙站到前台，佯装成新来的前台。

她笑容甜美，低声问另一个前台：

“小姐姐，咱们饭店是有员工刚离职吗？”

前台翻了个白眼，没有答话。

蔓草也不生气，而是在前台默默观察。

直到接近晌午，客人越来越多时，她发现：

收账的人手明显不够！

一个收银员一边收钱，一边记账，动作笨拙，忙得不可开交。

有两三桌客人等在账台前，都有些不耐烦了。

反观后厨、传菜、迎宾等岗位，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上游刃有余。

她眼睛一亮，急忙冲到收银员面前，温声道：

“姐姐，我来帮你吧。”

收银员眯起眼睛，戏谑道：

“一早上，总算来了个长眼睛的。”

说罢推蔓草上前，两人一齐收钱算账。

蔓草脆声引导下一桌客人，收过他们的菜单，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一边询问他们有没有额外点餐。

客人一一回答后，见她三两下算出价格，满意道：

“你这姑娘相貌平平，做事倒是伶俐。”

“多谢老板夸赞，您这桌一共消费一千八百零三块，给您抹个零，支付一千八百块就好。”蔓草熟练地张口。

客人爽快付钱，蔓草收了钱后，嘴甜道：

“老板您慢走，欢迎下次再光临。祝老板财源广进，万事如意。”

“哎呦，嘴巴抹了蜜！”

客人中的一个老太太夸赞起来，对旁边收银员说：

“你们新招的小姑娘真了不得，比原来那个好多了。”

此话一出，蔓草知道自己赌对了。

果然上一个离职的是收银！

她知道自己稳了，但没有露出骄傲的神色，反而越发谦恭。

这份工作涉及生死，她只有慎之又慎，一步都不能行之踏错，才能熬走对手，成功转正。

一直忙到中午两点，客人渐渐散去，她有些撑不住的时候，领班过来对大家说：

“吃饭时间到了，都过来吧。”

五个竞争上岗的服务生齐齐眼睛一亮，饿虎扑食一般跑过来，跟上老同事。

员工餐是其他客人吃剩的残羹剩饭，可蔓草一点儿也不嫌弃。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她就没吃过一顿饱饭，见到餐桌上的面条米饭蔬菜，差点涌出一股热泪。

可再怎么抓心挠肺、恨不得扑到桌上胡吃海塞，她还是保持微笑，等老员工先动筷。

实习生里有两个不懂事的，已经抓起筷子塞饭入口了。

其中一个，就是被竞争对手欺骗的小男生。

看他吃的满嘴都是，恨不得整个人爬进盘子的贪婪样，领班过来，厌恶道：

“你出局了。”

另一个吃相斯文的有眼色，早在看见领班时就放下筷子，因此逃过一劫。

那个小男生打着歪七扭八的红领结，不可置信问：

“为，为什么？”

领班冷笑一声道：

“愚蠢，贪婪，我们火绒不需要这样没眼色的员工！”

小男生扑通一下跪到地上，满脸眼泪，哀求道：

“求求你，领班，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全家没有饭吃，指着这个翻身。”

领班连个眼神都不屑于给他，挥挥手让保镖架他出去。

蔓草在一边看着，不忍之色一闪而过。

小男生看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小小年纪食不果腹，身处底层无人教导餐桌礼仪，有个吃饭的机会当然猛吃海喝。

搁现代这么能吃，家里的外婆奶奶早就将他夸上天了，可在这里，大口吃饭都成了罪过。

同情的思绪一闪而过，等领班走后，她们桌的服务员才开始动筷。

蔓草也跟着小口吃饭，做足现代礼仪，告诉自己不能露出半点丑恶之相。

吃到八成饱时，桌上还剩下一些碎肉残汤，一个老员工说：

“剩下的饭菜扔了可惜，你们谁想带回去？”

两个实习生张口索要，蔓草差点要举手了，却看见那个面善心奸的实习生稳稳坐着，一言不发。

她匆忙吞回索要的话，沉默低头。

见她不答应，老员工故意问：

“听说你是垃圾场出来的，你不想带回去给家里？”

蔓草微笑道：

“家里状况尚可，饭菜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老员工挪开视线，盯着索要的两个实习生，冷笑道：

“就凭你们两个刚来的，也想要饭？”

另一个年轻些的员工附和道：

“真是没眼色，骨头轻。”

那两个实习生呆坐在椅子上，吓得瑟瑟发抖。

往后直到下班，蔓草都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生怕哪里做不对，跳进竞争对手的陷阱，或者走进老员工挖的坑，失去这份工作。

等小石来接她时，她抓住小石的胳膊，示意姐姐先别走。

两人蹲在巷子后面，一直蹲到饭店锁门，再无人影时，她才带小石走到后厨扔垃圾的地方。

白天她观察到，后厨做饭虽然极尽俭省，但在择菜、削皮时不免有些损耗。

削到西葫芦蒂、蒜苔根时，他随手就将厨余垃圾扔出窗外。

茫茫雪地中，小石跟着她走过去，看见窗台下许许多多的厨余垃圾。

她看见一根鸡骨头时，眼睛猛地瞪大，飞跑过去捡起来，对蔓草说：

“肉！”

蔓草捂住她的嘴巴，凑近她耳边小声说：

“我们快捡，小心一会儿有人来。”

小石急忙蹲下，从怀里掏出塑料袋，看见什么能吃的都往袋子里装。

装了不到五分钟，蔓草听见一阵脚步声，连忙扯住小石。

小石耳朵一动，打横抱起她，两人躲到墙后头的雪堆里。

似乎有三四个人过来，蹲在地上挑挑拣拣。

一道粗莽的男声传来：

“老大，今天东西怎么就这点儿？”

另一道沙哑男声斥责他：

“多少都是火绒的恩泽，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

粗莽男声委屈道：

“我不敢，我没有，火绒的恩情还不完，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挑剔呢。就是……害怕有人跟我们抢宝贝。”

沙哑的男声停了一下，道：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在这片地界，谁敢跟我们抢呢？”

他环顾一圈，其余流浪汉跟着四处观察。

流浪汉们纷纷道：

“少了很多东西。”

“有脚印。”

“有人和我们抢饭吃。”

“找到他！”

听到这里，蔓草的心提了起来。

几个流浪汉不捡东西了，像鬣狗一样四处寻找，试图找出那个“偷”东西的人。

眼看几人要找过来，蔓草当机立断，扯出一个空瓶子，砸到对面巷子，然后对小石低喊：

“跑！”

小石背住她，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

响声吸引了流浪汉，他们边吼“小偷在这里！”边四散出去，追逐蔓草。

跑了不知多久，小石停下脚步，痛苦蹲下，大口大口喘气。

蔓草急忙从她背上滑落，担心问：

“小石，你是累了，还是基因病犯了？”

小石艰难伸出手，先是比了一个手指，而后又竖起另一个手指。

是累了，也是基因病犯了。

蔓草环顾四周，见空荡荡的雪地里再无人影，她松了一口气，蹲在小石旁边，说：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再回去。”

小石忽然瞪大双眼，脖颈青筋泛起，密密麻麻的肉瘤在她脸上涌动，似乎要冲破皮肤，跑出去一样。

看到这一幕，蔓草心中发寒，她想上前帮帮小石，可竟毫无办法。

小石缓了好一会儿，肉瘤渐渐下去，她才说：

“我们，回。”

蔓草没法子，只能上前搀扶小石，提着塑料袋和她慢慢走。

风雪呼呼刮在脸上，正当蔓草以为自己脱离危险时，一个男人从旁边巨石中跳出。

那个男人长了五只眼睛，头发打结，胡子拉碴，站在蔓草面前，扬起大大的诡异笑容。

他说：

“找到你们了。”

没想到捡垃圾这么危险，蔓草心中一片拔凉。

她向左一看，小石还是那副痛苦虚弱的模样，心知没有办法，于是扑通一声跪下，将垃圾袋奉上去，痛哭流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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