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夫人寿辰宴会后两日,崔竞搬到了渭桥的宅子。
这座宅邸以前是一位宰相府邸,院落有三进,左侧还带着一个小跨院,右侧有一个大花园。
在皇城脚下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如此大小规模的宅子少有。
“可惜啊,这样大的好宅子,给崔无争这么一个单身郎君住真是浪费了!”孟大郎说道。
“瞧瞧这个花园,从前王宰相在此种牡丹莲花,取名芙蓉园,名动梁京,多少王公贵族慕名前来赏花作赋,后来园主离去,无人维护,终是被人遗忘,如今又落到崔无争手里……唉,美人蒙尘啊!”
“哈哈哈哈,什么名园芙蓉园,我看无争恐怕更想把这花园推平池塘填平,重新修个练武场。”李二郎笑说。
“孟大,你也别眼馋这宅子了,眼馋不来,咱们四哥那是独得陛下青眼,才有这份殊荣。”
崔竞坐在一旁,搭着扶手看着小湖里的残荷,听着几个好友打趣,一点没有搭话的意思,随他们说个够。
“不过,四郎怎么突然想清楚,要从崔家搬出来了?”几人中最文质彬彬的宋三郎问。
“这个我知道!”孟大郎抢先说,“肯定是他家中嫡母明里暗里催他成亲,想要算计他的婚事,四郎不耐烦了,这才想换个清净地方住。”
崔竞不置可否,过了会儿才说:“从前不常在梁京,偶尔回来也就住个几日,没有必要搬,如今常住,还是搬出来方便。”
孟大郎说的原因也有,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如今的位置,还住在崔家,其余崔家人便理所当然地用他的名头去某好处,仗着他在外面耀武扬威飞扬跋扈,尤其是崔衡,年少不知轻重,崔竞懒得惯着他的毛病。
这些时日,崔衡被他扔进银枪班,操练得叫苦连天。崔竞是存心想让他吃些苦头,磨一磨他的性子,免得日后莽撞惹祸。
他搬出崔家,其余崔家人便知道这是他的警告,多少会收敛一些。
想到侄子,难免就想起他的未婚妻孟二娘。
崔竞望着水面有些出神,眉头不自觉微皱起来。
前两日寿宴,他私底下和孟二娘说了两句话。以他的敏锐,孟二娘那句话一问出口,立刻让他感觉出了一些微妙。
但后面听他那样回答,她又没什么反应,不生气不羞恼也不诧异。
像是好奇随口一问,又让他觉得自己是多想了。
“无争,无争?崔四郎!”
崔竞回神,捏了捏额角:“怎么?”
“又琢磨着什么大事呢,这么深沉,喊你几声都听不见。”李二郎看他神色,琢磨了一下问,“你该不会是伤还在痛吧?”
崔竞总不好说自己想到了侄子的未婚妻,含糊应了声。
“你这伤凶险,找的哪个医官?我跟你说,翰林医官院那些医官,许多都是只会开太平方的,只想着吃不坏人,不想着怎么治好人,你这样被他们慢慢拖下去,还不知要治多久呢。”
李二郎对梁京更熟,热心指点友人。
“我给你推荐个医官,太医署的陶荣陶医官,别看他只管些培养医官的杂事,实则医术很高明,只是因为人不善钻营才被排挤到太医署去,我们不少军中兄弟有需要都会去请他看病。”
“你直接遣人带着礼物诊金去惠和巷陶家请人上门就行,我保你很快就好!”
崔竞笑起来:“既然二郎这么说,我肯定要请人来给我看看,多谢二郎关心了。”
李二郎翻他一个白眼:“你跟我客气什么,还打起官腔了,从前一起在边关抢我干粮偷我草料踢我裆的时候怎么没客气过。”
崔竞面不改色:“习惯了。”
几个来给他祝贺乔迁新居的友人又天南海北聊了一阵,最后看着天色不早,都拒绝了他留下继续吃酒的挽留,纷纷告辞。
“你知道的,我最近喜得麟儿,赶着回去看孩子。”
“我们可不像你孤家寡人,我们都有家室的,回去晚了不好交代。”
孟大郎没忍住,揽着崔竞的肩老生常谈说:“你就真不想娶个妻吗?你瞧瞧你,伤了这么久都不好,自己也不上心,这要是有个娘子看着你,你早好了!就是你这宅子,也能有个细心人打理,小娘子喜欢种些花花草草,你的花园也不浪费,多好!”
崔竞抱着胳膊,不客气地给他一脚:“你再催婚,下次我就在门口摆个牌子,‘孟适山与媒人不得入内’。”
他这样挑眉笑着,倒是有了些从前少年张扬的模样。
孟大郎笑嘻嘻地收回手往外走:“不敢惹不敢惹!”
崔竞虽说得了李二郎的指点,但忙起来就没顾上这事。
他年纪轻轻当上殿前副都指挥使,上面只有一个不怎么管事的老将军领着指挥使的头衔,其他事都需要他来做,正是忙得不可开交。
忙过几日,路过惠和巷,身上反复的旧伤又隐隐作痛,崔竞才突然想起这回事。
他将马勒停,让身后跟着的一队人先回去,自己带着两个卫兵下马往惠和巷去。
陶医官在这一片还挺有名,街坊邻舍有个什么病症也喜欢求上门找他。因此卫兵一问,立刻就有人替他们指了路。
今日恰好陶荣也在家,正在整理药材,琢磨药方。
听到叩门声,他亲自过来开门。
一看门外站着的郎君,陶荣就知道来人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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