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老头把她带哪儿来了?
“不必害怕,这些人死了好些年,做鬼都已投胎转世,”乌铎递来一杯酒,轻松道,“喝杯酒,压压惊,也让我想想,怎么送你离开。”
乐绮眠手指他,又指自己:“你?送我离开?”
这比上千块灵牌更让人匪夷所思。
乌铎认真地说:“我没有非杀你不可的理由,况且,西北军曾对鬼鹫有恩,放你条生路,也算礼尚往来。”
乐绮眠可不记得乐承邺对鬼鹫有什么恩。
乌铎道:“鬼鹫之乱时你还是小儿,不记得也寻常。闻家攻打鬼鹫,应州西北军曾派兵支援女使,王城虽然没能幸免,但也为她拖延了时间。”
他说江家曾支援女使,提醒了乐绮眠,她想起一鳞半爪。
这件事的确发生过,但当时恰逢镜鸾之变,半年后的应州之战又让江家急剧衰落,这件小事没有人提起,还是她和乐斯年聊到江家时,偶然得知。
当时北苍与鬼鹫爆发战乱,江家兄妹认为鬼鹫作为屏障,为大梁挡下了北苍铁骑,唇亡齿寒,不能坐视鬼鹫灭亡。于是,江吾朗顶着曹党压力,派兵支援鹭城,救下不少鬼鹫人。
“不过,让你离开前,先答应我一事,”乌铎叩了叩酒案,放缓声音,“回到大梁,我师徒二人在泽州相见一事,你只当一概不知。”
果然,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馈赠,乐绮眠笑道:“我向来与人为善,是你徒弟不肯放过,与其让我承诺,不如让他迷途知返,少造杀孽。”
乌铎说:“这恐怕有些难。”
乐绮眠猜到乌铎不顶用,否则不会背着傅厌辞和她谈判,又道:“既然将我带到这里,想必我不饮这杯酒,堂中还要添一座灵牌。不过,有件事我很好奇,刚才引路的,是你的属下?”
乌铎说:“你说的是丝萝,她是我从王城捡回的小孩,在闻家待过几年。”
原来是个孤儿。
乐绮眠见她人有些木讷,但年纪尚小,武艺便不凡,如果培养得当,日后或许颇有造诣。
乌铎道:“她从闻家那场血洗里活下来,被捡到时,身上压着母亲的尸体。因为被藏在怀中,才逃过一劫。我原打算将她带回燕陵,但她选择留在泽州,进入统军司。”
“话又说回来,”乐绮眠端起酒杯,绕回正题,“你和你徒弟的事,我没兴趣,也不牵涉其中。”
“那这个机会,你便不能错过了,”乌铎与她碰了碰,欣然道,“过几日,我徒儿会乘官船北上,海上不便让你脱身,但若无意外,着陆后,我替你想些办法。”
泽州以东有座琼花港,是两国货运枢纽,也是最繁华的榷场之一。这两年因为战事,货物往来中断,但船支尚在,龙神卫已经派人前往船埠,要不了几日就会离开。
事情说定,乐绮眠不急于回屋,扫过墙面,问:“这些灵牌都是日月教刻下?”
乌铎摇头:“是被教首驱逐的叛教者,你看,牌位是不是没有姓名?”
的确,这些灵牌没有文字,若非悬挂规整,更像粗糙的未完成品。
乌铎说:“这是日月教从前的赦罪堂,叛教者死前会被关押在此,灵牌不得入宗祠,只能留在此地。”
他手中把玩一枚珍珠,乐绮眠认出那是从猎隼喙中所得,光洁的珠面还有斑斑血迹。
“我徒儿流着青隼人的血,当年教首以此为把柄,将他从女使身边带走,打下‘罪印’,又关了七日,经此一事,他对鬼鹫感情淡薄,无意振兴王城,更不赞成我起兵。我料想,他终有一日会变成真正的苍人,保全皇子身份,”乌铎望向高处的日月神神像,神情认真,“是对他最好的成全。”
乐绮眠道:“让我保守秘密,就为让他有条退路?这番话你徒弟听了或许会动容,但过去死在王城的鬼鹫人,可不会感动。”
谁都知道,为了拿到镇国大将军的位置,乌铎曾在战乱中害死无数鬼鹫人,现在起兵泽州,那些死于战乱者也不可能复生,他未尝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再将百姓置于水火中。
“从天鹅嗉中取出珍珠,必定满手血腥,你要击败一群虎豹,自己就不能是鼠兔,”乌铎却笑笑,用帕子擦去珍珠表面血污,“如果杀千人可以救万人,那我会身先士卒。”
这是打定主意,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乐绮眠尚未开口,堂外的丝萝说:“四皇子来了。”
这么快。
乐绮眠一惊,立刻起身。乌铎反应更快,抓起酒杯:“今晚的事我徒儿不知情,你想办法瞒住他,我先走一步!”
站住!
乌铎眨眼消失在后门,她正要藏进桌底,门扇被人从外推开。堂内光线昏暗,她扭头,先看到傅厌辞那双漆黑笔挺的军靴,再抬头,就对上他扫向酒案的视线。
傅厌辞道:“‘待在我视线内’?”
乐绮眠蹲在桌前,一手作发誓状:“我出门找水喝,不是要逃走。”
浅淡的酒味萦绕在她衣裙、鬓发之间,水光在唇间潋滟,像镀了层暖色的银箔,怎么看都不像外出找水。
傅厌辞看向那只孤零零的酒杯。
乐绮眠心虚:“怎么,一直看它,你也想喝?”
片晌,就在乐绮眠以为他会直接拷走自己时,傅厌辞拿起酒杯,薄唇贴在杯沿,喝掉了剩下的酒。
随后,他抬起眼眸,反问:“出门找‘水’?”
他将“水”字咬得有些重,仿佛咽下的不是酒,而是眼前某个人。可恶的是,杯边还有乐绮眠留下的酒渍,他却视而不见,仿佛同杯共饮,也没什么。
喂。
也许是烈酒的作用,乐绮眠没来由一阵晕眩,连提醒傅厌辞那是她的酒都忘了,一手夺回酒杯,气势汹汹道:“你喝错了。”
傅厌辞说:“所以?”
乐绮眠道:“所以,你喝了我的酒,占了我的杯。”
傅厌辞说:“看杯底。”
乐绮眠翻过酒杯,见杯座下刻有小字,大意“赠弟子雪奴”,也写了酒杯制成的日期。
乐绮眠:“……”
臭老头把送傅厌辞的杯子给了她!
傅厌辞说:“谁的杯?”
乐绮眠自知理亏,将杯子扔给傅厌辞,快步溜回暖阁。
不巧的是,门上破洞还在,往外不断漏风。傅厌辞路过了,没说什么,将她腕间锁链牵在手中,坐到榻边的案几旁。
乐绮眠说:“什么意思?”
他拿了本书翻看,静坐不动,大有待在屋中不走的意思。
傅厌辞道:“等战船靠岸。”
乐绮眠盘腿坐在榻上,抱起两臂,费解地说:“没问这个,问你怎么不出门帮叛军,反而待在统军司?”
傅厌辞道:“西灵郡王苏醒前,我唯一的任务就是你。”
不论背地里如何支持叛军,至少表面上,傅厌辞还站在天狩帝这边。对闻师偃出手是尽弟子之责,龙神卫其他时间都不便现身人前。况且,乐绮眠在他眼皮底下都能破门而出,西灵郡王就在城内,把她看紧了比什么都重要。
乐绮眠受宠若惊:“想不到你这么看重我。”
不是看重,是任务。
傅厌辞倒了醒酒的酽茶,推到案边。
“又想骗我,”乐绮眠的耳廓、眼尾因为酒意烧得绯红,她眯眼,碰了下杯沿,轻慢道,“这是你的酒杯。”
她还没意识到,乌铎那杯酒让她醉得不轻,什么任务、身份都抛到了脑后,指尖戳一下,又戳一下,刮擦出的淡红都暴露在傅厌辞眼中。
傅厌辞将酒杯推回去。
乐绮眠又抵回来。
傅厌辞拿出和小孩沟通的耐心,道:“是药,不喝你会死。”
乐绮眠一愣,说:“骗子。”
傅厌辞道:“有没有觉得头晕?”
乐绮眠的确头晕,但嘴硬:“没有。”
傅厌辞问:“胸闷?”
乐绮眠说:“没有。”
傅厌辞淡声道:“那就是病入膏肓,不喝现在就会死。”
她只是醉了,不是傻了!
乐绮眠捂住耳朵,傅厌辞却坚持将茶杯推到面前,她只能抱头躲避:“你好烦——”
烈酒让她四肢麻痹,反应也慢了半拍,好巧不巧,杯子被她的手肘碰倒,热水顿时倾泻而出。
不好。
乐绮眠来不及闪躲,好在傅厌辞的反应快一步,擒住她的小臂,将它从热茶中拨开。
“哗啦!”
茶水尽数倾洒在手套表面,乐绮眠的外衣也遭了殃。这下两人的袖口、衣袍,都沾上馥郁的茶香,不必看,也知道两人曾待在一间屋中。
乐绮眠的醉意顿时散了大半,人也清醒过来,忙搜寻衣兜,却找不到一条干净的帕子。
她环顾四周,灵机一动,一下扯过傅厌辞的衣袖,塞到他手中:“抱歉抱歉,你先将就一回。”
傅厌辞:“......”
傅厌辞没碰衣袖,起身去了门外。
等他换掉手套回来,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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