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天气已经暖和了,可是若木仍然感觉空气中充满了寒意,被他吸进身体里,顺着全身的经脉蔓延到四肢百骸。
人世间常说的“福祸相依”果然是没错的,每当他觉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在前方时,就会出现各种差错困难挡在前面。
恍然间,他竟觉得前十几年在天城山的日子像是偷来的。
他回到将军府时阮青菡已经在院中候着了。
昨日若木被带走得突然,当她赶到正堂的时候只看见了若木撑伞离去的背影,突然被带走必定是大事,她一直等着直到夜深若木都没有回来,接近天明她才勉强睡下。
看着站在院中的小小身影,若木竟觉得像是已经离开她了许久,明明才一日,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竟觉得自己筋疲力尽。
望着她出神,一不小心,脚步踉跄,竟差点栽倒在地上。
阮青菡赶紧迎上前来,扶住了他:“大师兄,你没事吧?”
“无......妨。”若木正要开口说话,一时泄气,一大口被抑制的鲜血喷涌而出。
阮青菡惊呼:“大师兄!”
她慌忙掏出手帕替他擦拭,最终鲜血染红了手帕,也染红了她的指尖。
若木浑浑噩噩昏睡了一个时辰。
他做了很多梦,梦见娘亲死后,他望着将军府进进出出的人影,手足无措。
梦见天城殿前那棵桃花树,每年花都开得十分绚烂。
梦见阮阮给他画的画,梦见阮阮给他栽的树。
梦见他和阮阮大婚......
即使在梦中,他仍然觉得心痛难忍,在梦境与现实的挣扎中醒了过来。
醒来便看见阮青菡正趴在床边,手里拿着药膏,当药膏冰凉地触碰到他的肌肤,他才感觉到膝盖处传来的疼痛。
在殿前跪了那许久,若木的那个膝盖早已磨得血肉模糊。
看着阮青菡小心翼翼的样子,时不时还撅着嘴,朝他的痛处轻轻吹气,他的眼睛里逐渐蔓延起了雾气。
刚去天城山的他沉默寡言,性格孤僻,是她一点一点撬开他的心,纵然被胁迫,被诬陷,纵然百罪加身,他也难放开她的手。
可是凌府上上下下的性命系于他手,阮阮的安危亦系于他手。
在他人的生死面前,他还能握紧她的手吗?
阮阮已经离开过他一次了,他绝不能因为自己让她陷于险地。
他要她平平安安!
“大师兄,你醒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阮青菡转身放药瓶,撇见若木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不是。”若木笑着说,可是一笑眼里的雾气便凝结成了水珠,悄无声息地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阮青菡用指尖抚去他温热的泪,有些错愕,“大师兄,昨天过得很辛苦吧!”
若木坐起身来,将阮青菡抱在怀里,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良久才开口:“不辛苦。”
阮青菡轻拍他的背。
两人都默契地保持静默。
阮青菡总是不问他人的难处,她总是觉得别人会告诉她,若是不告诉,自己主动去问,便是揭人伤疤。
片刻后,若木像是带着乞求般说:“阮阮,我心向着你,你信我!”
“信。”
阮青菡看了太多话本,认为人间的情爱到最后要么就是情人弃负,要么就是日久情淡,彼此消磨,这世间这么多人,哪儿能人人都遇到真正爱自己的人呢?纵使这世间的情话多是一时兴起,随口一说,但她信若木,嘴会骗人,但眼睛不会,她时常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若木回府不多时,圣旨便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今有福宁央平公主,性情温淑,才学独擅,乃公主之表率。闻建安将军凌纪,文武双修,才德实匹。经庙卜得吉,实乃天赐良缘,朕躬亲下旨,以促良缘。望莫负圣恩,钦此!”
若木带着凌府一行人,在院中静听圣意。
圣旨宣完,阮青菡一头雾水,欲意起身询问,却被那日在庭院中泼辣无规矩的紫衣妇人王夫人拉住了,她小声道:“你想害死我们?”
阮青菡这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天城山,天子圣意岂容质询?
传旨的宦官见若木迟迟没有接旨,便细声提醒道:“凌将军,领旨吧。”
若木即使没有回头,他也能感觉到阮青菡向他投来的目光,灼热得几乎将他焚毁。
他的脖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让他说不出话,喘不过气,憋红了眼。
“凌将军!”那宦官再次提醒,面对驸马爷,他还是多了几分耐心的。
“我将计策用在你身上,便是念着宛淇的一句心善,若实在不可,我便只好向阮青菡开刀。”央平公主的话在他耳边响个不停。
静默之后,他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臣领旨。”
宣旨完毕,少不得一阵阿谀奉承地寒暄,凌府上下亦是兴高采烈,虽然凌府靠着战场厮杀搏得了些位份,可是凌府皆是武将,稍有不慎,命丧沙场,也少有王公贵胄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过来,如今皇上愿意将凌纪招为驸马,那大家对凌府的看法可就不一样了。
待众人散去,院中便只剩下若木和阮青菡。
若木手中捏着圣旨,连转过头去的勇气都没有。
“你好好跟我说,我会听的。”阮青菡的声音在若木身后不远处响起。
她知道若木有事常常喜欢藏在心里,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生怕没有给他机会让他解释清楚。
若木本也无心瞒她,皇命迫之,他不得不从,可是他不能让阮青菡误会自己对她的爱不真切。
“昨日为你定制新衣,公主来访,污我轻辱于她,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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