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帝迈步,走到阿妩面前,抬起手指来,在她眼前晃了晃。
对于阿妩来说,之前这个男人只是露水姻缘的三郎,能护住自己就护,不能护住就一拍两散,所以她百无禁忌,她会撒娇会耍性子也会用些小小的手段。
可现在,这是大晖的帝王,是太子的亲爹。
对于这样一个人,她百般手段全都烟消云散,只能木楞楞地看着。
景熙帝越发疑惑,俯首下来,在很近的距离和她对视。
阿妩原本是怔怔看着的,突然间,那张俊美威严的脸放大,睿智而冷淡的眸子就在眼前,阿妩心陡然漏掉一拍,下意识便想躲开。
景熙帝手腕翻转,直接握住她的。
他挑眉:“到底怎么了?”
显然他察觉了阿妩的不对劲。
手腕上的力道沉稳却富有力量,想到他的身份,阿妩害怕。
这是握着御笔执掌乾坤的手,一个眼神便能置她于死地。
她自家乡逃难途中,也见过浩浩荡荡的钦差,知道那些人是奉他的御旨而去。
路途也曾见过施舍的粥饭,那是朝廷拨下去的,是帝王的恩赐。
她挤在人群中,拼命挤进去,勉强得了一碗,却险些被人抢走。
她经过了颠沛流离,经过了一个又一个男人,得天之幸,站在他面前。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该怎么去面对这个执掌世间一切的男人。
她清楚明白,无论是赈灾还是赐粥,这只是他自御书房发出的无数圣旨中的一道,兴许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于她来说,泰山之重,于他不过是琐碎小事。
至于要她性命,比捏死一只蚂蚁都简单,只需要一个眼神罢了。
于是此时此刻,阿妩的思路竟格外清晰起来,她知道自己必须撑起来,必须瞒天过海。
她咬着唇,拖着哭腔,颤巍巍地道:“三郎,你,你吓到我了……”
景熙帝越发疑惑,只觉得今日的她实在奇怪。
阿妩借着这个由头,故意道:“本来看金子看得好好的,你突然出现,吓我一跳。”
她捂着心口:“猛地跳了一下,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景熙帝:“吓到你了?就这么胆小?”
阿妩猛点头。
景熙帝一笑:“怕不是搂着一把的金子,生怕我抢了你的吧?”
阿妩脸红耳赤:“能不能
别说这么直白好歹给人家留一点颜面嘛!”
景熙帝便轻笑出声。
阿妩:“你竟笑我不许笑我!不理你了!”
说完借故扭身背过脸去终于不用面对他不用看着那张帝王脸!
景熙帝也是没想到这小姑娘性子这么娇气。
没有人敢对他使小性子摆脸色他的一双儿女被悉心教导在他面前也要懂规矩知礼仪所谓君父他先为君方为父。
不过此时他并无愠色
阿妩背对着景熙帝才觉勉强喘一口气。
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这是皇帝只觉这个人眉眼间尽是帝王之威压得她难受。
她得趁着这喘气的空隙赶紧想想怎么应对。
这时景熙帝上前大手放在她纤薄的肩胛上:“小性子怎么这么大?”
说着间俯首下来男人的气息便亲昵地贴在阿妩的耳畔。
阿妩被从后面搂住只觉背部贴上了结实温暖的肌理鼻翼也充斥着淡淡的龙涎香气息这气息清冽好闻让人颇为沉迷。
她咬唇:“你还说人家贪财你都不给人家留点面子!”
声音娇里娇气的像是小女儿家在撒娇。
景熙帝垂眼看过去。
肌肤粉白的小娘子垂着纤细修长的颈子咬着粉润润的唇。
面对这样的小娘子铁石心肠都会软化都会格外耐心起来。
她是要哄的捧在手心里哄。
而他恰好需要这么一个人宠着她纵着她看她哭看她笑。
不是她需要而是他需要。
于是他让步弃械投降:“怪我吓到阿妩更不该说些话故意气到阿妩。”
啊?
阿妩惊讶不已她没想到景熙帝竟这样对自己说话如此温柔熨帖。
这真是那个冷漠寡淡的帝王吗?
感觉不像她了。
景熙帝将她身子扭转过来让她脑袋靠在自己胸口自己修长有力的手抚着阿妩纤细的背脊一个骨节一个骨节地轻按又来到她纤细的腰部轻按住要那细软腰肢紧贴着自己的身体。
他严丝合缝地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阿妩不要恼我。”
三十多岁的男人嗓音醇厚低沉好听如同酿了多年的美酒。
就这么紧贴着隔着衣料阿妩感觉到男人结实挺括的胸膛如同烙铁一
般,烫得她原本惶恐的心几乎颤抖。
她绵软地倚在他胸膛上,心里怕极了,又莫名期待。
她知道这是男人中最顶尖的了,天下任何女子得他这样搂着,都必会神魂颠倒如痴如狂。
兴奋、惶恐、期待以及不敢置信,种种情绪在她胸口冲撞,以至于她身子酥麻瘫软,只能犹如藤蔓一般倚着这男人。
她感受着男人身上贵重的龙涎香气息,颤着声调道:“三郎,你欺负人,你得赔我。”
景熙帝将她越发抱紧:“怎么赔你?”
阿妩纤薄的肩胛骨轻颤,她软软地道:“三郎要搂着我,抱着我……”
景熙帝低垂着薄薄的眼皮,看着这个撒娇的她。
平心而论,她确实有些矫揉造作。
可……他却愿意配合。
小姑娘家的,就是娇气些仿佛也没什么。
毕竟还小。
于是他在她耳边道:“好,搂着你,抱着你。”
阿妩:“还要对我好!”
景熙帝:“嗯,对你好。”
阿妩得寸进尺:“晚上搂着我睡!陪着我!”
景熙帝:“……”
他无声地抱着她,大手轻抚着她柔软的长发。
他为帝十八载,帝王规制的藩篱几乎刻在他心里。
他往日在宫中行幸,都是先发赍牌,宣召当夜进御的妃嫔,之后由敬事房太监和和负责宫闱起居的女官彤史双记录,起始时间频次都会记录在《钦录簿》和《内起居注》中。
这其间礼节之繁缛,流程之复杂,是阿妩这宫外女子完全无法想象的。
他绝不会和任何女子同榻而眠,这其中也包括皇后。
他是一尊人间的神,被大晖一百二十年的宫闱禁律以及内廷规制禁锢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人间烟火。
他和皇后、和后宫妃嫔相隔了三次叩首的距离。
阿妩见他不回应,疑惑看他,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不懂的样子。
景熙帝不能说什么,他只是无声地垂首,吻了吻她的额,算是安抚。
阿妩看着眼前的男人,他面庞略显冷峻,神情有些过于严肃,吻着自己的动作温柔缠绵,却又略显生疏。
他在做着一件自己完全不擅长的事,以至于她会怀疑,他其实从来没有这样吻过别人。
他无声地拒绝了自己的请求,她多少猜到为什么了。
自己来历不明,不可能陪寝一夜,估计当帝王的
都很害怕别人半夜勒他脖子。
于是她也就不敢太放肆,毕竟伴君如伴虎,万一他真恼了呢。
她见好就收,退而求其次:“三郎,还有一件事,你怎么也要答应我,不然我就生气了。”
景熙帝:“嗯?”
阿妩眼睛中闪着亮晶晶的期待:“今日你命人送来的那些,都归我了!”
景熙帝:“那本来就是给你的。”
阿妩:“真的吗?该不会过几天你一气之下又收回去了吧?”
景熙帝笑了:“我是那种人吗?”
阿妩一脸怀疑的小眼神:“万一你心疼了,一气之下要我性命,趁机这些玉石抢回去?”
景熙帝无奈:“你是不是爱看话本子?”
阿妩:“啊?”
景熙帝揉她的发:“话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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