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妩跟随叶寒,一路打马南行,往故乡而去。
其实上路的那一刻,她都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景熙帝竟然真肯放她了。
最初确实失去记忆了,不过后来她恢复了,恢复过后便想着干脆继续装,装傻,也许他就放弃了。
后来他让自己见叶寒,自己心里踏实了,又说要放自己离开。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她有些不敢相信,不过一路的风尘仆仆中,她逐渐踏实了。
确认他不会追来了,他确实放过了自己和叶寒。
阿妩想起最后的那一晚,她想,他终于绝望了吧,彻底放弃自己了。
这么想的时候,她抬起手,指尖落在自己颈子间,她触碰到了那个男人的扳指。
这枚扳指曾经日日夜夜地戴在他的手上,这是属于帝王的一部分。
对于阿妩来说,扳指,便是皇权,便是那个人的残酷和无情。
可是现在他却摘下来,挂到了自己的颈子上。
阿妩隐约记得当时他似乎在他耳边呢喃,说过什么,声音很温柔,但是阿妩实在记不起来了。
她深吸口气,想着,罢了,这些都让它过去吧,无论如何,她要回家,怎么都要回家。
这时候她想起景熙帝的舆图,曾经他给自己看过的。
在那幅“海州疆境图”中,大晖临东海处有山名嘉悦,过嘉悦山,过赤霞屿,日夜兼程三日后,便见开阔之地,此地有山名万牛,万牛山下是一路铺展到东海海岸的沃土。
她的故乡便在这里,是一处叫西牛村的所在,现在,她要和叶寒一起赶往西牛村,他们的故乡。
连着数日的奔波,两个人都不知辛苦,终于在一日晌午时分,阿妩看到汪蓝的天宇下,有山巅隐隐露出。
叶寒道:“阿妩,看,那是万牛山!”
阿妩偎依在叶寒怀中,望着几乎反光的山巅,眼中湿润。
回来了!
叶寒感觉到阿妩的激动,握住她的手道:“这里已经物是人非了,不过我们可以回去看看。”
阿妩反握住他的,哽咽道:“没关系,我明白,我只是想回来看看,回来看看咱们的房舍,还有我娘,我得给我娘扫扫墓。”
叶寒:“好。”
两个人继续前行,便陆续遇到行人,这些行人多是万牛山一带人士,不过也有些海客以及来往客商行人等,阿妩看
着这些,便已经有些激动。
这里的本地人多穿草履木屐,身上则是苎布或者芭蕉布的衣衫,只偶尔有些文人秀才穿鞋靴,和皇都一带的繁华锦绣是大有不同。
不过阿妩看着这里,只觉亲切。
此时海风吹来,空气是湿咸的,阿妩喃喃:“寒哥哥,我们回来了。
叶寒用臂膀搂住她的腰,抿唇望着远处的山巅:“是,回来了。
其实他隐约感觉到,接下来阿妩看到家乡的情景,必是失望的,痛苦的,可他没办法告诉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他只能道:“等回家后,我们便成亲把,阿妩,我会拼命挣很多很多的钱,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等我们有钱了,便去寻你父兄。
阿妩:“嗯!
这时候便有过路人好奇地看他们,他们这一路上虽然更换了衣着,但依然格外惹眼。
叶寒便带着阿妩走了偏僻小路,一路疾驰,赶往他们的西牛村。
其实早就料想到了,但是当他们来到这一片土地时,还是被震撼到了。
这里曾经经过潮汐,海水漫上来,无情的大海涨起又退下,什么都不曾留下,只有白软的细沙,一直蔓延至大海。
阿妩茫然地看了一会,之后求助地望向叶寒。
叶寒有些逃避她的视线,不过他还是道:“就是这里了。
这里?
阿妩再次看了看,沙滩,沙滩,平整的沙滩,什么都没有啊……
所以村落呢,房舍呢,还有她娘的墓地呢?
她离开前,还特意用一根棍子别住她家的门,防止什么野生的兽类冲撞进去,她家院子里还种了芭蕉之类的。
……她家的院门呢?
阿妩愣了好一会,在叶寒那不敢和自己对视的目光中,终于痛苦而绝望地确认了一个事实。
这就是他们的家了。
阿妩两腿一软,几乎虚脱,一屁股坐在了沙滩上。
她茫茫然地看着周围,喃喃地道:“怎么可以这样!凭什么这样!咱们的村子呢!
叶寒走过来,蹲下,扶住她的肩:“阿妩,我们走了后不久,这里便被淹了,彻底淹了。
阿妩当然记得,就是因为要被淹了才走的。
可是她下意识总存着侥幸,并且无法想象海水是如何破坏曾经属于她的一切,更无法想象,好好的院落,那分明用一根棍子别住的篱笆门,怎么就挡不住洪水呢!
怎么可以这样!
阿妩突然想起,陆允鉴曾经说过,说她固执,说她无情无义,说她一直被困在过去,说她脑子里只有她的故土,那个昔日的家园,却怎么都不肯睁开眼看看身边的人!
阿妩当然不听他的,阿妩觉得他只知道胡说八道!
可是现在,她开始觉得也许陆允鉴说得有道理。
她倔强地想回到过去,回到她十五岁那年,那时候她父母兄长都在,她住在自家房舍中,被家里人捧在手心宠爱着,会有阿娘温柔的笑,也有兄长的呵护!
她只要掉一滴眼泪,阿兄会抡起拳头把那个欺负她的人揍个半死!
可是现在,看着这一片波纹状的细沙,她知道,原来在她走后,洪水滔天!原来故土早已经被摧毁,过去的时光她抓不回来!
昔日一切的美好,也只是她心里的记忆,不会再回来了。
她的父母兄长,她的家——
阿妩无助地将脸埋在膝盖上,哭失声,原来她一直日夜期盼的,只是一场梦。
梦醒了,一切都是空,她什么都没有了。
无论是陆允鉴,还是太子,或者景熙帝,甚至她为景熙帝生下的一对皇嗣,她在心里都没有真正珍惜过。
因为她有一魂一魄被拴在故乡,栖息在那被木棍别上的篱笆门上,她活在自己的梦幻中迟迟不肯醒来。
如今,梦醒了,她攥着一把的细沙,终于真真切切地知道,过去三年的经历不是虚幻,而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她长高了,经历过一个又一个男人,还曾有过孕育,她曾踏入宫廷,听过皇都的乐声,见过帝国的烟花,她的人生和记忆早已经被拓展,被涂上了更多的颜色。
她再不是原来那个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孩子。
长大的孩子,她回不去了。
阿妩痛哭失声,痛得撕心裂肺,任凭叶寒怎么抱着她安慰都无济于事。
没有人能安慰她!
就在这时,海风中隐隐传来呐喊声,那声音缥缈,伴随而来的还有急切的脚步声。
叶寒抬头看过去,远处有人正匆忙往这边奔跑,他边跑边往这边张望。
叶寒猛地站起身:“阿妩,你看那里!
阿妩的哭声骤然停住,她泪眼迷濛,望向远处。
那是一个穿着短打粗衫的男子,身形高健魁梧,正往这边跑。
他看着这边,跑得太急,扬起一片片沙尘。
阿妩
不敢置信地望着来人,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容,那是自己的二哥!
猝然的喜悦击中了阿妩,大悲之后的喜悦让她几乎无法相信,更不知作何反应,她傻傻地蹲在那里,仰着脸,木然地看着二哥向自己跑来。
宁二郎跌跌撞撞跑到近前,一下子扑在了沙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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