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严长泽独去了拱木斋。
晚风大摇大摆地吹过那黝黑的木门,肆虐的钻进他的衣领里,他抬头望向门外那半爿明月,方觉夜渐深沉。
杨琛放下笔,拿起信笺吹了吹上面的墨迹,这才发现身边杵着的长泽正走着神。他敲了敲桌子,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长泽有些尴尬地放下手中的墨条,接过那信笺,也没有去窥探那飘逸的字体下是何私心,只是小心翼翼地把它封好,放到怀里。
“你倒是有空。”一道冷峻的声音传来。
长泽不语,拿起砚滴往那有些干竭砚台上倒了几滴水,又拿了墨条磨了起来,不动声色默默讨巧。
可教了他六年的杨琛怎会不懂他的小心思,笑道:“你这是要在我这写那札记了?”
长泽面色一僵,赶忙放下墨条,拘谨道:“我这就回去写。”
他火速逃离书斋,他实在不想在他面前写这札记,那种后背发凉、手心隐隐作痛的感觉他再也不想体验了,以至于他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嗯?”
一句不失威严的语气将他牢牢锁住,转身,迈着僵硬的步子向他走去,在离他三步远的距离站定,低头。
“不走了?”他明知故问道。
“大人明明知道,长泽不敢的。”他语气里是少有的委屈。
“嗯,是不敢,不是不会。”说罢,他对上长泽那惊恐的眸子,继续道,“这么紧张做什么,坐,我们聊聊正事。”
长泽知道大人不会再计较这事了,这才撇了那惊恐,到一旁去把自己小书案前的凳子搬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了。
“你到底如何想的?随便捡个孩子就要把他往军中扔?”杨琛开门见山。
长泽低声反驳道:“他不是随便捡的。”
“你早晨已经说过了,你说点我没听过的。”
他的声音更低了:“我也没有扔。”
杨琛看着他这不敢高声的样子,觉得甚是可爱,只道:“你说什么?”
“长泽心疼他衣食不得周全,便想着若是他愿意进玄武军,也算是有个好归处。”他的声音高了几个度。
“你倒是忍心。”
他看向那张被岁月留下痕迹的脸,道:“大人曾说,十一二岁正是习武的好年纪。”
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欣慰一笑。这话,是当初他救他于水深火热时、在他累到动弹不得时,说来哄他的话。
如今,他又怎么不知他的用心,玄武军或许是那孩子最好的去处——练就一身功夫,不再畏人欺辱,又可建功立业、有所作为,只是这一路走来,其中的艰辛他明白,长泽也更加明白。
长泽心里暖暖的,轻声承诺道:“师父,我会看好他的!”
“师父知道,也相信你的能力,先让他在你那追思院住下,我会让管事的安排,回头你跟你师兄打声招呼。”
“是,那军中……”
家里的事好说,军中就不一样了。
“让他跟着你在先锋营,至于要怎么做,应该不用我教你吧?”
怎么做?他想,应该是像师父对自己那样吧!虽然课业、武学上严厉了些,但也是用心教自己、护着自己的。
“长泽明白,也知道分寸,师父请放心。”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出了错处,我也不介意帮你回忆回忆——”
“师父……”他一脸难为情。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骂你。”
长泽一阵腹诽:您确实是不轻易骂我,但您那样,还不如直接骂我一顿来得痛快!
杨琛看着他时不时摁住腰间的手,微微皱眉,关心道:“身上的伤如何?”
长泽知道他问的什么,避重就轻道:“早就没事了,师兄当时手下留情了。”
杨琛对他这答案非常不满意,语气不善:“军棍还敢手下留情?谁这么大胆子,是你师兄?还是你?”
坏了,疼痛果然会令人变得松懈,这不又说错话了,属实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他起身告罪,道:“是长泽口无遮拦,说错话了,大人明鉴。”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那晚他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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