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白色襦裙的宋卿落在自己贴身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早已下了马的宋星落也上前走到了她的身边。

宋卿落下车后便隔着马车看向了裴珩。

一直坐在马上的裴珩翻身下了马。

今日也是巧得很，二人皆是一袭白衣。

旁观者瞧上去真的郎才女貌，天然配合的一对。

宋卿落很快就盈盈福了一礼同裴珩告别。

宋星落也随后朝裴珩作了揖。

裴珩回了礼，回过礼后他便转身上了马。

……

掌柜的刚呼吸不畅被自己憋醒了就瞧见了眼前的小娘子抱着书躲在了他的书柜侧边。

？

四目相对，掌柜的对上了一双含泪的眼，他又瞧了一眼她怀里的书。

志怪故事也能叫她看哭吗？

程念姝眼中的泪很快就消失了，她看着掌柜的瞪大的眼，轻声问道，“多少价钱？”

掌柜的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两。”

程念姝瞬间就想放回去了，可是她在放回去之前还是准备上前将怀里的书给掌柜的检查了一番。

“我没哭，上面也没有眼泪。”

哎呦喂，她这可比哭了的还厉害，掌柜的不等她走过来就挥了挥手：“我知道！”

他放缓了声音，说道，“小娘子要是想看，在这里看完也无妨。”

他的鼾声震天，嗓门也不小，很快就引来了路过的时安的注意。

“今日不得空了……改日一定过来光顾您的生意。”

程念姝说着就将书放回了书柜上。

“好好好！”

掌柜的能说不好吗，还说没哭呢，这声音都变了。

程念姝放好书就垂眸往外走去……

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裴珩他们还没走。

时安还在犹豫要不要提醒裴珩的时候裴珩就已经看了过来。

空荡荡的马车走到一半也停了下来。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看见程念姝的那一瞬裴珩的心也空了。

一袭红衣的程念姝立在了门口。

裴珩望着她，缰绳深深地陷入了掌心里。

……

程念姝将悲伤暂时堵在胸口，她看着他，唤了一声，“大表哥……”

裴珩凝睇着她，仿佛没有听到她在喊他。

程念姝不觉地扶住门框解释了一句，“我在这里买东西。”

声音微弱得不能再微弱。

裴珩挪开视线，点了下头，“嗯。”

程念姝说着就想离开，又解释道，“我还有好多东西没有买，就先不打扰大表哥了……”

“嗯。”

程念姝这才往外走去。

她努力地不叫自己的步履匆匆，含住又要溢出眼眶的泪，出了书肆又往右走去，不多时就走到了书肆边上的巷子里。

红色的衣角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不知过去了多久，……马蹄声哒哒地响起。

阳光晃得裴珩的脑中一阵发白，他拉紧了缰绳继续走了下去。

……

程念姝没走多久就遇到了归来的怜心。

程念姝看着车上摆满了的小花盆。原来她是买花去了。

“小姐，巷子里有花农摆摊，我就又买了些花，回去种在院子里。”怜心停了下来就叫她上车。

程念姝摇了摇头，“我们从后面走吧。”

怜心犹豫地转头看了一下，“后面出得去吗？”

程念姝站在原地不上车，她拽着衣裙摇着头，转眼间就带上了哭腔，“我不管……”

她不想再遇到大表哥了……

“好好好，”怜心赶忙调转驴车，“我们这就从后面出去。”

怜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一边赶阿福一边着急地安慰她别哭。

可程念姝的眼泪早已不听话地掉了下来。

待坐上车后她就将脸埋在了怜心的后背上。

怜心忙催着阿福快点走。

程念姝的眼泪很快染湿了怜心的背，方才的一幕幕不住地在她的脑海中一次又一次上演。

裴珩骑着马护送着马车里的宋卿落到家的那一刻更是深深地刻在脑海中似的。

原来他的马车是谁都可以坐的……

原来听到的一切，想到的一切，具化起来是这样的。

程念姝泪眼朦胧地发着怔，原来亲眼见到是会这样的伤心……

“怜心，我方才撞到了大表哥送那位宋小姐回家……”

“之前裴妍汐说过，他们要去护国寺看樱花，”

“想必今日就是去护国寺看樱花了……”

她方才应该带着小姐一起走的，怜心顿时后悔起来，不敢想象她受到了多大的伤害。

“怜心，世家小姐就是不一样，”

怜心的心里一揪。

只要见上一两面就可以坚定地选择她了……

程念姝怔怔地靠在怜心的背上，倒显得她的这三年有些可笑了……

长公主李嬷嬷的不喜她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不去长公主面前碍她的眼就是了，她只是不喜欢她们欺负姨母。

从来，叫她们这些人能平视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她没想到大表哥跟旁人一样。

却原来，她在他的心里，同在长公主她们的心里，没多少分别。

所以他可以毫不留恋地抽身、撤退。

所以在买花瓶的那天可以不再回头，在乐善堂门口遇见也可以说变就变，更别提后面的相看、定情了。

她从来都是那个无依无靠的表小姐，她什么都没有，不相称，不值得，他不会有片刻的犹疑。

可笑她到如今才发现。

她的份量实在小得可怜，或许那小得可怜的份量也早就消失了，三年都未曾换他多一日的犹豫。

程念姝垂下了眼眸，“这实在是有些可笑……”

“可怜……”

“可悲……”

仿佛站在命运的对岸嘲笑着别人。

怜心听着她的话眼角也沁出了泪，要是她们还在姑苏多好啊。

阿福不住地往前跑着，她们早就远离了那个巷口，程念姝抓住怜心的衣衫，“我不要再这样了，不想再这样了。”

怜心忙跟着说道，“那就不这样了。”

七拐八拐终于看见了熟悉的街道，怜心终于说出了那句藏在心底很久的话。

……

“小姐，别喜欢世子了……”

“过我们的生活，日子久了你就会渐渐地将他淡忘的，以后再找一个姑爷。”怜心说着就憧憬起来，在她的描述中她们漂泊的生活仿佛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过了许久她听到了程念姝的回答。

“会忘记的。”

……

阿福很快就载着她们回了家，程母也早已回来了。

到家后程念姝只在收整了自己后休息了一会就又去与她们一同忙起了晚膳。

——

炊烟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