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听茶从饭堂回来的路上,外面下起了雨,雨打在脸上,凉丝丝的。她找了个屋檐,席地坐下。
三三两两的人群从眼前经过,大脑短暂地放松了一下。
不远处亭子的石桌上,站着一家三口。
女人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手里提着饭盒,另一边站着一个男人。
医院允许亲人进来看望,听茶在不同的时间段,都会看到这样的场景。只是现在静下来,看得更为深刻。
她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也被妈妈带到过一家精神病院,一路上都是碧绿的树木,幼年的她,抬起头,看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高大男子。
精神病是有遗传的,听茶很早就知道。
过去的她,竭力避免这一悲剧的传递,但没想到,还是传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憎恶这样的悲剧,得知自己患有精神分裂的那一刻,近乎绝望的情绪淹没了她,她甚至想到了自杀,可是她不敢。
六岁大小的女孩跪在石凳上,打开妈妈带来的饭盒,小心翼翼地替爸爸舀着汤。
听茶觉得这样的场景很温馨,却又暗藏着悲情。因为她就是这样走过来的,精神疾病带给一个家庭的,不只是遗传,还有可能是贫穷,是绝望,是夜以继日的折磨。
她扯唇笑了笑,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她看向自己手上的左手,学着小时候的游戏,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放在左手手腕上,缓慢地,一点点地爬过左手的手腕。
心里无意识地计算,从十月到现在,十一月、十二月,再到二月,竟然已经四个月了。
她的手又开始颤抖,身体裹在厚厚的衣服里,冷汗不住地往外冒,视线逐渐模糊,窒息感将她整个人笼罩住。
“你在这里?”宋清辉撑着一把伞,站在廊外,另一只手抱着琵琶,垂目看她。
听茶抬起头,对上宋清辉的视线,身体的下半身都是发麻的,她有些动不了了。
她不想说话,哪怕上午他们还十分和谐地相处。
宋清辉也没计较听茶不理他,自顾自坐到听茶身边,隔着三十公分的距离。
“茶茶,你抬头看看。”
听茶闻言,不明所以,却也按照他的话,抬起头来。只见另一栋宿舍的大楼,垂下一面紫红色的瀑布,在寒风细雨中摇晃。
她呆呆地看着墙上的紫瀑布,眼一眨也不眨。
琵琶声在耳边响起,一声又一声,不是影视剧里那种十分哀怨的琵琶声,是清朗的,高昂的。
“要不要试试?”
宋清辉止住了拨弦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护甲。
“伸手。”
“一只手就好。”宋清辉补充道。
听茶十分听话地伸出一只手,是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左手吃过午饭后,她应该去换药的,但不知为什么,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去,心里其实很讨厌吃药、换药这些事情。
宋清辉看着少女白嫩的手,觉得她应该不超过十六岁,否则手不会这样小,这样白。
他把护甲叠在她的指甲上,用胶布滚了一圈,低头用牙齿咬断。
这一动作,在宋清辉做来,并不狼狈,反而有种随意慵懒的感觉,“试试。”
他将琵琶放到听茶的怀里,教着她如何抱琵琶。
手臂小心绕过她手腕上的伤口,带着她的手落到木质的琵琶上。
听茶垂首去打量怀中的琵琶,这把琵琶与宋清辉之前弹奏过的琵琶全然不同,看上去十分奢华精致,听茶说不上是什么木头做的,闻着有淡淡的木质香气,很好闻,木头上嵌了银,银丝勾连,组成一个又一个鬼魅妖艳的图案。
看着像是古物,听茶一时间有些不敢动。
“没关系。”宋清辉抬起手,在即将触到听茶手背时停了下来,他偏过头,声音稍稍偏冷感,但语气十分温和,“可以吗?”
“可以。”
宋清辉的手心搭在听茶的手背上,带着炽热的温度,修长的手指勾着听茶的手,去勾弄琵琶弦,琵琶微微震动,音色传至耳边。
听茶的大脑被琵琶声填满,再无暇去想其他的东西。
弹、挑、遮,她做得十分狼狈,但搭在她手背上的手,却做得游刃有余,并且没有丝毫嫌弃她笨的意思,一点点地带着她。
听茶从略微有些残缺的曲子中听出了曲名,是《明天会更好》。
清润的男声传来,“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宋清辉音色偏冷,这是一首很老的歌,却莫名给他唱出了一种冷感,低沉而悠扬。
听茶耳廓发热,她微微偏过头去,宋清辉带着她拨完最后一根弦,松开了覆在她手背上的手。
“心情好一点了吗?”
听茶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看向远处,雨水又大了,浇得对侧宿舍楼的三角梅东摇西摆,狼狈不堪,而亭子里的一家三口,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只留下空荡荡的石亭。
原来他先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在让她开心,前面的事,如果说前面的事确实有让心情好转,那么现在宋清辉的这句话,就是让听茶的心情从尚好转为了愉悦。
毕竟有一个人,特意来逗自己开心,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听茶“嗯”了一声,看着天边的细雨,脑中掠过某个不成形的片段,“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下着雨?”
宋清辉“嗯”了一声,“下着雨,刚好是凌晨十二点钟,在一棵山茶树下。”
宋清辉撩起眼睑去看听茶,眼前的少女肤色苍白,内里穿了一件粉色的长袖,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厚外套。
她将双腿搭在身前,再用手去环抱住腿。
“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听茶鬼使神差地应了。
宋清辉拿起一旁的伞,伞很大,刚好能够遮住两个人。
但宋清辉很高,听茶在同龄人中算比较高的,但对于宋清辉来说,还是有些不够看。
两个人身高差太大,宋清辉撑伞的时候,雨水就不住地扑到她脸上。
“淋到了?”宋清辉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无奈的语气。
“你太高了。”听茶道。
“你发烧还没好全,还是不要淋雨了。”
宋清辉将伞推到听茶眼前,音色温润,带着微微的冷感,“你撑吧。”
手里被塞了伞,听茶反应过来的时候,宋清辉已经迈着步子离开了。
没理由让人家淋雨陪自己去,听茶跑上去几步,抬高了手,有些艰难地把伞撑在宋清辉头顶。
宋清辉停下步子,看她艰难撑伞的模样,不由失笑。
“那按照你的高度在撑,呼我脸也没关系。”
听茶觉得这个人怪好讲话的,很温和。
春雨来得麻烦,细密,轻薄,被风轻轻一吹,就越过伞面,呼在人的脸上。
宋清辉不时矮下身子,去看前面的路。
远远地,听茶看到了雨中浓绿又不失艳丽的山茶树,山茶花开得红火,隔着一道又一道楼梯,接连开下去。
“就在这棵山茶树下。”
“晚上对吗?”听茶脑子里闪过一些片段。
“嗯。”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听茶问道。
医院到了晚上睡觉的点,房门便会被护士锁上,里面的人根本打不开,听茶很好奇宋清辉是怎么出来的,至于他为什么会跑出来,她想,应该与宋清辉的病情有关。
话说,到现在,她仍旧不知道宋清辉得的是什么病。
脑海中想起宋清辉被护士强制压在床上,被迫进行电击的场面。她很难想象,宋清辉这样的人,会像着魔一般,到处咬人,会被绑在床上,接受一次又一次的电击,但她又真真实实地看到过。
“秘密,下次有机会的话,可以教你。”宋清辉道。
宋清辉想起什么,道:“对了,好像一直没告诉你的名字,我叫宋清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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