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云府。
云中鹤散值归家,刚踏入房门,崔叶兰便急急迎出来,张口便问:“圣人如何说?”
自从知道圣人有意将自家女儿赐婚给显王后,崔叶兰便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亲自面圣辞了这恩典去。
云中鹤几乎不敢直视妻子的眼睛,摇着头,长长叹了口气。
尽管早已预料到这般结果,崔叶兰还是忍不住声音哽咽:“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我们眠眠当真要嫁给那个……那个……”“浪荡子”三个字崔叶兰终究没能说出口,妄议当朝皇子乃是大不敬之罪。
“那显王生性好玩乐也就罢了,可妾听闻,他那王府里养着的女子比圣人后宫的还要多的多!府里连看门护院的皆是女子!成日里更是眠花宿柳,流连秦楼楚馆!这样一个人,我们眠眠怎能嫁?!”
云中鹤何尝不知,他很想附和妻子的话,可身为臣子的忠诚最终还是战胜了情感,他只模棱两可答:“妇人家道听途说之言,岂能轻信?再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莫说圣人有意指婚,便是圣人命我即刻去死,我又能如何?”
“你!你……”崔叶兰气得浑身发抖,“好你个云中鹤!你是忠臣!是良将!可你也是为夫为父的!你将我将我们眠眠置于何地?”说着,就要飞扑上去同这冥顽的老头撕扯。
此时,有户奴跌跌撞撞自外面奔来,因着急,脚下被绊了一跤,直接扑倒在地。
“何事如此惊慌?”云中鹤迅速将妻子按下,板正了脸色,沉声发问。
户奴满脸惊惶:“郎主!夫人!外面来人报信说,娘子山道遇匪,如今下落不明!”
“什么?!遇匪?”忽闻噩耗,本就情绪不稳的崔叶兰支撑不住,晃悠几下便昏了过去。
一阵手忙脚乱后,婢女将崔叶兰扶回内室。云中鹤同户奴往外院走,一边走一边问:“何人来报的信?”
户奴小跑着跟在郎主身后,小声道:“回郎主,是一名灵州来的举子,进京路上恰逢娘子的车架被贼人袭击,便仗义相救,奈何寡不敌众,身负重伤,娘子也不知所踪……”
云中鹤脚步猛地一顿,高大的身躯似晃了晃,才接着问:“那人现在何处?”
“那举子尚在昏迷,奴将他安置在厢房,也请了医工正在施救……”
闻言,云中鹤加快了脚步。
厢房外,婢女进进出出,手里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一时半刻想要问出些什么怕是不能。倒是跟随那郎君的少年伤势不重,口齿也颇为伶俐,将山道上所遇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满脸歉疚道:“娘子想是吓坏了,那马儿也受了惊,驮着娘子疾驰而去,奴谴人去追,却没能追上……”
听闻此言,云中鹤只觉两耳嗡鸣,脸上一下失了血色。眼瞧着天色将晚,未及笄的小女娘孤身迷失山野,若真遇着什么……他几乎不敢想下去。
他颤声吩咐:“快!都给我去找!派所有人去找!务必将眠儿寻回来!”
*
夜幕四合,整个云府灯火通明。
寻人的人马回来一波又一波,都没寻到人。
暮鼓声声敲响,似砸在人心尖上,搅得人坐立难安。已到了宵禁时刻,待暮鼓声止,城内外各门便要关闭。
大庸朝实行严格的宵禁制,除了极少数享有特权的王孙贵族外,夜闯宵禁者,轻则施以笞刑,重则下狱,便是身负皇恩的云中鹤也不能特例。
待城门关了,莫说云眠的安危如何,光是未出阁的女娘彻夜未归这件事传出去,都足够满西京城的人戳云家的脊梁骨。
云眠未归,那重伤的小郎君倒是悠悠转醒,被人搀扶着踉踉跄跄来了正堂。
他浑身是伤,因为强行移动,刚换上的雪白衣衫下已透出隐隐血色。
云中鹤一惊,忙站起身去迎,未待开口,那小郎君便一矮身伏在地上,向他叩首谢罪:“都怪元固没能护好娘子,才让娘子……”他满脸懊悔,说着,便已声音哽塞,几不能言。
云中鹤眼圈也有些发热,忙去扶他:“小郎言中了,合该我云府谢你仗义相救才是。”
宋瑾料定,依云家小娘子那娇弱的模样,被一匹疯了的马带出去,便是不死,也非伤即残。虽事情的发展不如预想的那般顺利,但好歹,这云家娘子注定是要落入他的掌心的了。
一个非伤即残又彻夜不归的女娘,哪怕门第再高,除了他,还有哪家会要呢?
宋瑾低首坐在一旁,唇角的弧度不自觉扬起。
暮鼓声止,也带走了众人最后一丝希望。
“相爷,不若,咱们还是报官吧……”崔叶兰红肿着一双眼,她不在意女儿名声如何,她只要她能平安回来。
云中鹤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生平头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质疑:如若他没有同女儿置气,如若他早听了夫人的话,会不会女儿就不会走失?
为了云家兢兢业业了数十载的年迈老者自座位上站起身,应了声:“好。”
报官的户奴刚走出花厅,迎面同疾奔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那少年脸上扬着大大的笑,朝着厅内大喊:“回来啦!娘子回来啦!”
听闻传报,云中鹤和崔叶兰互相搀扶着朝门外疾走,自然没有看到宋瑾满脸的愕然。
两人方走出厅门,便瞧见一道柳碧色身影快速绕过游廊疾奔而来。
“阿耶!阿娘!”
云眠一头扎进崔叶兰怀里,直将她撞得后退半步。
于父母而言不过一日的分别,于云眠而言,却是隔了一整个人世。失而复得的欣喜在心头翻涌,云眠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奔腾而出的泪意,她将脸埋进那个温暖的怀抱,带着点委屈地撒娇:“阿娘!眠眠好想你啊!”
崔叶兰见她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衣衫齐整,发髻稳妥。她一把拥住女儿,早已泪水涟涟,只能一遍一遍唤她:“我的儿啊!我的眠眠啊……你可吓死阿娘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过后,还是云中鹤最先回过神来,他将云眠拉到一旁,正了脸色,问:“眠儿,如今城门早已下钥,你是如何归家的?这一天,你去何处了?”
云眠吸了吸鼻子,顶着对通红的眼睛,轻轻扯了扯父亲的衣袖转移话题:“是眠眠不好,让阿耶和阿娘担心了……”今日之事,她还未想好该作何解释。
抬眼间,望见被几人搀扶着蹒跚走来的宋瑾,神色便是一冷。
他怎会在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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