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未让内阁大臣们候到入夜。
乌憬洗漱完,换了新衣,用完午膳不顾腿软和身上的酸麻,就上了马车,恨不得飞进宫里,再也不回来了。
不管人怎么哄都不听。
等少年天子到时,御书房早早便跪伏着候了三三两两的内阁大臣,昨日有昨日的朝事,今日也有今日的朝事。
乌憬托着腮,一边发呆一边等众人议完今日的朝事,等诸位朝臣商量完毕后。
一旁是朝中今日当值的中书舍人以及今日当差的内卫府太监,便分别将两份记录下今日议的事的折子呈了上来。
都是要拿去给千岁爷过目的。
这两份宁轻鸿一般都会扫一眼,对一下可有什么不同,才会去看内卫府记录的那份折子。
除此之外,每日当值的中书舍人同内卫府太监都不同,都是为了以免底下人阳奉阴违,才这般安排。
乌憬大致看了一下,只看得懂一点点,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放至了一旁。
底下的内阁大臣上前半步,问道,“不知昨日寒灾一事,陛下考虑得如何了?”
乌憬回过神,想起宁轻鸿说的话,虽然心里还是有些闷气,但他分得清什么是正事,便出声道,“受到寒灾殃及的各地可减免……三成赋税徭役,而后看灾情严重程度继续颁布诏令。”他顿了顿,“黄……黄大人是哪位?”
好像叫黄什么来着,
昨日才听过,现下又忘了。
乌憬方才说的话,是他自己偷偷在心里背了好久的,现下瞧见底下一位有些眼熟的大臣上前跪伏下来,要同人面对面说了,才有些紧张。
他还不太熟练地自称着,“朕……朕会颁布一条让各地县府在灾情严重时,可以开仓放粮的御令。”
“到时候你拿着这道诏书,做个当地寒灾几县的巡……巡抚大臣,以免地方官员虚报灾情,私吞粮仓。”
“若是做得好,明年春前便能回京复命。”
乌憬一字一字背着宁轻鸿说过的话,前半句还有些卡壳,后半句流畅了许多,特地顿了顿,说了最后一句。
他听人说过,若是不说这句,怕这位黄什么的大人,就要以为自己是被贬出京去的。
那黄怀仁面色讪讪,语中试探,“不知
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千岁爷的意思——”
他话音未落。
拂尘便喝道,“管不着哪位主子的意思,陛下的命令,尔敢不照做?”他顿了顿,“届时怕是不用陛下出口,千岁爷都会惩治一二。”
这话便是在暗中提示了。
他今日跟着陛下入宫,便是给少年天子撑腰来了,让众人知晓,天子身后站着千岁爷。
黄怀仁连忙跪地,应声,“是,是,臣定不辱命!”
他话落,一旁的中书舍人便捧着圣旨诏书恭恭敬敬地上了玉阶,跪伏在地,将这道草拟的诏书呈道天子眼前,回禀道,“陛下若是觉得哪里有错,微臣便再写过一份。”
乌憬有些生疏地瞧着这份代写的圣旨,觉得是没什么问题了,便应了一声。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一旁的拂尘上前半步,低声道,“陛下若觉无误,便可盖御令了。”他视线看向御桌上的御玺,又恭敬道,“只需盖在末端即可。”
那玉玺乌憬初看时,还惶诚惶恐半分都不敢碰,现下他去拿起那厚重的玉玺,细瘦的指尖有些费力地抱起,一手还拿不稳,得双手拿着,碾了碾朱砂红印,将玉玺抵在圣旨的末尾,费劲压了压,得再抬起来,看见这道圣旨末端的红印,还有些恍神。
带着一些不真切地实感。
他真的亲自处理了一件这么大的灾情民事,再亲自颁了一条诏令下去吗?
这份圣旨被拂尘呈了下去,等三书六部层层递过去,都盖完章之后,黄怀仁便可带着其启程了。
乌憬想起什么还没有说的,又忙道,“黄……?”
黄怀仁跪地,“微臣黄怀仁。”
乌憬声音不大,还有些少年的稚嫩感,他道,“你可以从京带十几名人手过去,从皇城卫中选几个士兵?”
黄怀仁道,“是。”
他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还是有些不太熟练,顾头不顾尾的,乌憬有些蔫下去,但这事总算忙完,他看着朝臣们跪伏过后便三三两两离去的背影,才后怕地捧了杯热乎的茶水喝。
喝了一口,就觉得有些不对。
这茶是宁轻鸿在时才会泡的,茶香很淡,涩味也很淡,入口微苦,饮下去却会回甘。
但乌憬其实不喜
欢喝茶,他独自在时,宫里的下人会给他泡些微甜的果饮子。
也是有些茶叶在的,但有柑橘柠檬的清香,亦或者是一些花茶,更多的便是喝一些清水。
少年的眼睛霎时亮了,看向一旁候着的拂尘。
拂尘掐着笑,乐呵呵地禀报道,“千岁爷在后头等着陛下呢。”
乌憬跳下龙椅后,才想起来他还在生气呢,原本小跑着冲过去的步伐又停下来,转身走回去了,哼了一声,“我要忙着看折子,一会儿……一会儿再去。”
拂尘面上的笑僵在脸上,出了些冷汗,“这,这陛下……爷方才在你走后便乘着马车入宫了,已经在后头等了有一阵了。”
当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乌憬有些犹豫,口中还在硬着气,“那你就让他再等等。”
拂尘忙不迭跪了下来,“奴才不敢。”
乌憬被吓了一跳,“那……那……你先起来。”
他话音刚落。
御书房往偏殿的门帘便被太监挑开,那处响起乌憬熟悉的声响,“都下去罢。”
拂尘又跪伏着见过礼,领着人连忙下去了。
乌憬别过脸,装作不想看人的样子,把视线放在御桌上的奏折上,实则耳朵一直在竖起来注意一旁的走动声,眼睛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宁轻鸿停下来,“乌乌的奏折瞧得如何了?”他翻了一翻,道,“嗯,一字未批。”
乌憬霎时红了脸,回头看人,“他们刚刚才走的!”他哼哼唧唧地把人手里的奏折抢过来,“我现在就看,你不要打扰我。”
宁轻鸿从善如流地在一旁的太师椅坐下,不紧不慢地饮着茶,就这般淡淡瞧着人看折子。
乌憬被他看着,根本半个字都看不进去,反而忍不住偷偷用余光看着人,还忍不住想同人搭话。
宁轻鸿自然道,“这诏令下了去,约莫半个月后就会有地方的折子呈上来复命。”
乌憬踩着他的台阶往下下,又眼巴巴看向人,有些期待,“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宁轻鸿笑,“不会,那圣旨呈到六部前,是先呈到哥哥手上过目一遍的。”
乌憬放心下来,他迟疑地看向人,还是忍不住站起身,磨磨蹭蹭地走到跟前,走进宁轻鸿怀里,下
一瞬就察觉到自己被人温和地搂抱住,又叫人微俯身,在耳颈处轻吻了下。
总是止不住想跟人腻歪。
乌憬把折子拿过来,摊开,“我们今夜还要回府吗?”
宁轻鸿看向他手里的折子,边道,“乌乌明日还要去学里,若是不想早些起来,瞧完折子便出宫吧。”
乌憬点点头,也跟着他一起看,看不懂的,又仰脸去问人这是什么意思。
硬生生拉低了宁轻鸿批奏的效率,等到日落西山,今日的奏折才被批完,又乘着马车回府。
直到半月后,乌憬才重新瞧到了黄怀仁同地方官递上来的那道折子,他今日告了假,外边有些冷,窝在被褥里不想动身。
吃了早膳过后,又给昨夜有些红肿的地方上了药,被人抱在怀里,坐在寝室的案桌前看着朝事。
乌憬有些小声地念着,“赋税减免后,几县的灾情虽重,但百姓并未受到什么影响……目前仍有几地落着大雪,灾情有可能会加重,但各县粮仓已验,足矣赈寒灾。”
他看向身后人,试探地问,“那是……解决了吗?”
宁轻鸿应了一声。
乌憬霎时弯眸开心了起来。
宁轻鸿道,“都是乌乌的功劳。”
乌憬有些不好意思,“是哥哥教我的。”他高高兴兴地在人的薄唇上笑着“吧唧”了一口,亲完还开开心心地双手搂抱过去,“哥哥也有功劳。”
有一种做了一件很大很大的好事感觉,
乌憬心下都有些飘飘然。
还在高兴着,就有太监叩门回禀,是拂尘的嗓音,明显不敢随意推门而进,只躬身禀道,“爷,京里落雪了。”
乌憬扭过头,“下雪了?”
还有些愣愣的。
拂尘隔着门应“是”,“今日十月初九,正巧小雪,前些日子立冬时未落雪,今日京里也是时候降雪了,爷,瑞雪虽兆丰年,但这天又冷了许多。”
“您与主子若是出门,可要多添些衣。”
出门?少年眼睛一亮。
乌憬期待地看着人,“我想出门看看雪,哥哥陪我去吗?”
宁轻鸿失笑,“自是要陪的。”他顿了顿,“不急着去,才落雪,若要瞧雪景,怕是得等到入夜积雪时,今日市
坊间会热闹许多,哥哥带乌乌逛逛夜市,可好?”
乌憬小幅度地点点头,又开心地紧紧抱过去,“好。”
他们夜里出门时,乌憬裹得厚重了些,披着狐裘还不算,脑袋上还戴着个暖宫貂,手里捧着个热乎乎的袖炉,在宽长厚重的衣袖下去牵紧身旁人的手。
少年被打扮得很是好看,那暖宫貂做成了个白虎的形状,细看像乌憬每日抱着入睡的布老虎形状,只是怕人羞得不敢抱出门,做成了白色的。
很是可爱。
身上披着的狐裘外边是海棠红色的顺滑锦罩,贴身的内里则是毛茸茸的白色貂毛,围了一圈在少年的脖颈间,腰间坠着个布老虎形状的荷囊,戴着的玉饰多到乌憬走起路来叮呤当啷的。
乌发雪肤,眉眼弯弯。
宁轻鸿披着同样式的海棠红鹤氅,不紧不慢地同人走着,手上还撑了个挡雪的油纸伞,微微向乌憬那处倾斜着。
乌憬松了人的手,小跑着去买了个热腾腾的烤红薯过来,炉火将其烧得滚烫,还冒着热乎乎的炭火气。
幸好裹着的油纸很厚重,抱在手里只是有些烫手,又跑回等着他的宁轻鸿身边,捧起来给人闻,“哥哥,好香。”
少年一跑一回,乌发上落了些雪絮,瞧起来也毛绒绒的,没一会儿雪融了,他发间又有些湿润,自顾自地说着话,“那卖烤红薯的老伯伯好奇怪,他说不收我的银子,瞧我今日好看,是送与我的,还祝我来年吉祥。”
宁轻鸿轻笑,“也算奇遇,一会儿再吃,别烫着。”又道,“勿要乱跑,免得被雪水冻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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