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用温水细细将乌憬脸上的朱砂擦净,只是颜料抹去了,被人揉捏出的红印却难消去。
等乌憬再回来,宁轻鸿也不再作弄他,而是去批那堆成山的折子,一直到了用过午膳,他脸上的印子才堪堪消去。
他跟了宁轻鸿一日,也晓得这人的习惯了,早在上午便把午觉补了,现下不会犯困了,就跟在人身后当个安静的小尾巴。
宁轻鸿走了一会儿,便寻个景色好的地方坐下来,静静地冲茶泡茶,随后会半躺着浅眠片刻,宫内无趣得很,没什么能让他取乐的。
至于乌憬,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了。
他看宁轻鸿似乎睡着了,小心地把刚刚对方斟的一盏茶搁在石桌上,然后四处张望着。
乌憬在找那只小野狗。
虽然他晓得自己不能陪狗狗玩了,燕荷知晓他喜欢,也会帮他养着,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只要宁轻鸿一来,先前所有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得换一批人,虽然乌憬不认识,但看拂尘对能近身伺候的宫人都如数家珍的模样,也能猜得出那些是九千岁自己的人。
这两日来,他一个养心殿原本的宫女姐姐都没见着,更别说燕荷了。
也不知道小狗有没有被放回去,没了他,有没有人记得给它喂吃的。
直到乌憬眼尖儿,瞧见草丛里一只嗅着味钻过来的小狗狗,它拖着条残腿,似乎还记得乌憬,安安静静地趴在原地,换作平时早冲过来舔乌憬的衣角了。
现在就像在害怕着什么。
乌憬眼一亮,偷偷看了眼还在浅眠的宁轻鸿,小心翼翼地站起身。
拂尘一个没看住,就让人给遛跑了,他当即想叫住陛下,又想起才睡下不久的主子,硬生生闭上了嘴。
千岁爷好不容易能睡上一会儿,可万万不能吵醒,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宫人跟上去看着陛下,别让这小傻子玩疯后跑不见了。
见乌憬过来,趴着的小黄狗才支起身,向少年靠近,正要抱起狗狗时,乌憬想起什么,不甘心地把伸出的手缩回,用气音对这只小黄狗道,“不准过来,离我远远的。”
“不然不给你吃的了。”
挥着手装出副凶巴巴的样子。
等小狗乖乖趴回去了,乌憬才把自己的手伸出宽袖,
把一个藏在手心里的糕点放在地上,是刚才溜走时偷偷顺的,“吃吧。”
怕宫人不给他喂狗,悄悄了藏起来。
点心的碎屑沾了他满手,他也一点都不嫌脏,开心地看着小黄狗凑上来,用鼻尖顶顶他好不容易拿过来的点心,一口一口“呜呜”吃着。
乌憬就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下巴抵着膝盖,静静看着小狗吃,忍了好久,才试探着想伸手摸一把狗狗耳朵。
隔着袖子,很轻地摸了一下。
摸了一下,又摸第二下,眉眼都弯了起来,他高高兴兴的,根本不晓得身后亭子里早就一片死静。
拂尘低眉垂首,一声不敢出。
过了很久,玩够的乌憬才起身收回手,准备遛回去,一转身,就对上一双笑意浓浓,似乎很富有闲心的双眸。
宁轻鸿不知何时醒了,他睡前摘了朝冠,此时墨发半散,官袍却跟睡前一样一丝不苟。
宫人想上前为他戴冠,被拂去,“退下罢。”
他看着被抓包后愣愣站在原地的乌憬,徐徐站起身,宁轻鸿笑,“陛下,微臣还有要事,便先告退了。”
乌憬有些心虚,又困惑,“哥哥?”
宁轻鸿吩咐拂尘,“起轿回府。”
他眉眼淡淡,似乎留在宫中的兴致总算消退了些。
见人转身要走,乌憬便如同往日一般,乖乖地小跑过去,跟在宁轻鸿身后,当个安静的小尾巴。
也没人去赶天子离去,拂尘犹豫几分,在他下决定让宫人把陛下拉开时,乌憬用自己沾了点心碎屑的脏手拉住宁轻鸿的衣角。
动作极为熟练。
宁轻鸿被扯住,也很有耐心地停下来,“乌乌拉着哥哥做什么?”
乌憬扯扯他袖子,犹犹豫豫地伸出一双手,摊开自己脏兮兮的手心到人跟前,给宁轻鸿看,“没有摸狗狗。”
绞尽脑汁地在心里想着还有什么撒娇话。
他看明白了,这人吃软不吃硬,
他闹脾气不让这条大腿跑才是错的。
宁轻鸿神色未动分毫,依旧是让人琢磨不透的笑,“不摸便不摸,乌乌的手这么脏,该去洗干净了。”
乌憬懵懵懂懂地点头。
下一瞬,就被识相的宫人带去净手了。
乌憬走三步,停一步,见宁轻鸿停在原地,拂尘在说些什么,似乎在等他,才乖乖跟着宫人走。
拂尘,“爷,这轿子可还要备?”
宁轻鸿反问,“为何不备?”他眉眼微动,轻笑,“总要给些教训的,不然哪日怕会将爪牙伸到我脸上来。”
拂尘便识相道,“是,千岁爷您也有两日未回府了,宫中到底是无趣些,不比宫外,奴才让人将余下的折子都送去府上。”他知晓怎么让千岁爷满意,事事安排妥帖,“待会儿陛下净完手,便送回养心殿去?”
宁轻鸿一边赏景,一边不紧不慢地走,“记得将那些玩物都带过去。”
拂尘讨趣,“爷也有些日子没瞧那影子戏了,不若奴才唤个班子到府上来,好热闹热闹?”他话音刚落,就面色一变,极快改口,“瞧奴才这嘴,府上哪日不热闹。”
千岁爷只笑着看他一眼,就让拂尘背后发紧。
那十日宁轻鸿闭府不出,里边伺候的人都提着个胆子,别说热闹了,连人气都没,也不算拂尘说错。
只是他心里头晓得,却说不得。
尤其让千岁爷听见。
拂尘只好战战兢兢地又道,“今年前来科考的士人们都入京了,在各个酒楼茶馆城郊园子都办着文宴。”他问,“爷若是有兴致,不若去瞧瞧有什么好苗子?”
说着,他们已然出了御花园,步辇就在外候着,轿子也在出宫的东侧门外备好。
宁轻鸿上了步辇,阖眸继续歇息着,淡淡地道,“不过是些酸腐文人,若真有求到我跟前的,才让我高看几眼。”
那些四处找着门路,敢孤注一掷,甚至倾家荡产,就为了见他一面出人头地,有这种魄力的人懂得迂回,肚子里也当真有点墨水才这般自信,也最是好掌控。
今年科考过了,朝堂才能彻底清洗过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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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乌憬洗完手,发现回去时是燕荷领着他,就显得宁轻鸿早就走了。
至于吗?又没摸到。
乌憬气忿得很。
回了养心殿便恶狠狠地抱着那只布老虎左揉右捏,像在对谁发泄着什么,倒头补了个觉,一醒来就到了晚膳的时辰。
用膳前也是燕荷来叫得他。
只是燕荷神色
古怪,看着只穿了里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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