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灼瑾到前院时,其他人已经准备好,就等她了。
从软轿下来,温灼瑾便看到了一张中年男子的脸,长相还算周正,只是有些发福,面上带着慈和的笑。
“阿灼,身体可好?今日赶路有些辛苦了。”男子温声说。
“还好,多谢父亲关心。”温灼瑾低声说了句,手按在了盖住脸颊的项帕上轻咳了声。
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温灼瑾的父亲,靖安侯温鸣鹤。
“外面冷,快扶大小姐上马车,里面有炭炉。”温鸣鹤关切的说,一旁的紫茸忙扶着温灼瑾去马车上。
温灼瑾在沁芳轩是被宠着的,在外面也不例外。
一进马车,侯夫人和她生的二小姐,三小姐,还有大少爷都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
“今日天冷的很,给你备了手炉,莫冻坏了。”侯夫人看着温灼瑾落座脸上带着亲和的笑,眼里还有一丝小心翼翼。
“多谢夫人。”温灼瑾礼貌回应,盖住脸的项帕并未拉下来,又轻咳几声,获得了侯夫人的关切问话,看起来母慈女孝,一派和谐。
旁人若是不知内情,恐怕会以为侯夫人是温灼瑾的亲生母亲。
比温灼瑾小了一岁的侯府二小姐温姵姝瞧着神色有异,眸子里似有怨念,被侯夫人暗暗瞪了眼,很快眼睫垂下,手底下纠着帕子,仿佛和那帕子有仇一般。
温灼瑾余光瞥见,也当没看见。
舅舅昌远伯虽然爵位不高,但是官运还不错,如今官居三品御史大夫,有监察百官的职责,很可能就是下任丞相。
不论是靖安侯还是侯夫人都畏他三分,自然对温灼瑾也极为客气。
背靠大树好乘凉,论迹不论心。
温灼瑾乐得自在。
侯夫人长的娇柔,说话轻声细语,虽不是真心,倒也不讨厌。
应付了几句,很快马车启动,周围的声音才停下来。
马车内封闭,聚了好几个人的气味儿,并不好闻,温灼瑾手捧着鎏金香囊闻了闻,才舒服了点,之后被摇晃了几下,本就困的很,靠在马车壁上很快便睡着了。
侯夫人拿了个薄毯子给温灼瑾盖在外面。
“娘,到底谁才是亲生的?最好的狐裘给了她,还要……”二小姐温姵姝抬眼不满的嘟囔了句,话未说完,被侯夫人蹙眉严厉的盯着,噤声不敢再言语。
“今日祈福,兹事体大,莫要妄言。你长姐身子弱,要多照顾她。你们都要记着。”侯夫人慢声说,扫视几个儿女。
几个小的没再多说什么,车厢里一时静默,只听到外面的车轮声,和呼呼风声。
马车赶在城门大开时,排队出城。
各式样的马车,随行的仆从、卫队不惧风雪,一个接一个的赶往西郊玄女山上的天玄宫。
快辰时时,天光渐渐亮起。
马车到了通向天玄宫的石阶前都停了下来,温灼瑾被叫醒,和其余人一起下马车。
刺骨寒风凛冽,皑皑白雪中,有一条清晰的石阶,人潮涌动,直通镶嵌在银白色山间的天玄宫。
远看红墙高耸,黑瓦如黛,袅袅烟雾中如天上宫阙,让人心生敬畏。
温灼瑾暗暗吐了口气,再次想了想粉面羞,这才有了爬阶梯的动力。
鲜少出门的贵妇小姐们,平日里娇娇弱弱,此时如同商量好似的,穿着厚重的冬衣步行拾阶而上。
没走多远,温灼瑾便听到了粗重的呼吸声,看看左右,包括娇弱的侯夫人,和平日里以大家闺秀标准娇养的二妹妹三妹妹,都累的气喘吁吁了,却都还在坚持往上走。
似乎被某种力量在牵引着,望着近在眼前的天玄宫眼神执着又带着一丝兴奋。
前后左右,莫不是复制粘贴一样。
不理解,但尊重。
温灼瑾垂下眼,袖子下的手把玩儿着鎏金香囊,慢悠悠的随着大流走,不超前也不落后。
或许是人太多了,热气蒸腾,雪落下来便化成了水。
及至天玄宫门口时,不少人外罩的披风都已经湿了。
排队进去时,温灼瑾随行的丫鬟紫茸,给温灼瑾换了包袱里干爽的披风。
“等下去斋堂,在那里等着我,饿了买点热食。”温灼瑾穿好披风,悄悄给紫茸塞了一锭银子,低声说了句。
“姑娘,奴婢要在祈福殿门口等你。”紫茸说。
“不听我的话?”温灼瑾挑眉。
“听,听姑娘的。”紫茸忙说。
“这才乖。”温灼瑾带着笑音说了句。
按照往年的记忆,祈福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有一个仪式,神神叨叨的,约莫要进行一个来时辰,随从和仆人是不能进去的,要在外面挨冻。
温灼瑾说的斋堂是天玄宫里的人吃饭的地方,进去得要银子。
温灼瑾对自己人一向大方,不至于为了省点银子让小丫鬟受冻挨饿。
温灼瑾和丫鬟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天玄宫门口了。
眼看着侯夫人拿出了朝廷发的入门贴,以及一叠银票作为香火钱,领了几根线香。
温灼瑾眼看着在心里啧了声。
香火钱竟是又涨了一倍。
什么劣质线香,竟然要百两银子一根。
靖安侯府来的人每人烧三根,总共六人,就是一千八百两。
如此被宰,还拿的心甘情愿。
那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打的一手好算盘,挺会做生意的。
到了祈福殿门口,温灼瑾和紫茸分开,跟着其余人入内。
大殿内供奉的是个梳着飞天髻,霓裳广带的女子,高约五六米,塑着金身,庄严又带着一丝神性,宛若神妃仙子。
这就是天玄宫里的“主神”,玄女娘娘,据说这金身是按照当朝长公主塑的。
温灼瑾瞥了眼,直叹奢侈。
上面覆盖的一层明黄可是真金!
殿内已经有不少人了,上完香跪在蒲团上祈福,等待香信,问卜吉凶。
所谓香信,是根据三根香燃烧的高低变化,烟火以及颜色变化对照香谱问卜。
这问卜,吉兆要再给香火钱,凶兆会给更多香火钱以求消灾。
总之也是要花银子的。
温灼瑾在心里又不禁感叹了句,长公主是真会捞银子。
哪哪都是生意。
往里面走去,大殿内比外面暖和,味道更复杂。
温灼瑾被一股陌生古怪的味道拉回神。
驳杂的味道里夹杂了别的气味儿,不是制作线香的香材,温灼瑾识得其中一味似乎是曼陀罗,还有比较陌生的,是温灼瑾未曾闻到过的味道,捂在口鼻的项帕也无法遮掩住。
温灼瑾忍了忍,同靖安侯府的人一起点燃线香,把香插到香炉里,然后同众人一样跪在蒲团上祈福。
手拿拂尘身穿道袍的女冠不知道口里在念叨着什么,温灼瑾没仔细听。
她的注意力都在嗅觉上。
上香的人越多,线香燃的越多,那种味道越发浓郁,闻的多了,让人产生燥热之感。
温灼瑾对气味向来敏感,虽说不清楚那陌生的香材是什么,直觉告诉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让这么多人信奉玄女娘娘还不够,还要用香毒吗?
温灼瑾瞥眼看周围,没有如她一样遮蔽口鼻的人,此时面色微微发红,眼神比进来时痴迷了一些。
闻这一会儿应该没什么大事,不过这手法有些卑劣了。
谋财还要害命就过分了。
温灼瑾眸色渐渐冷了下来。
权势滔天的长公主,玄女娘娘转世。
呵!
原本温灼瑾还想随大流应付一会儿的,此时味道越来越难闻,温灼瑾实在坚持不下去了,看了看左右,捂住口鼻,咳嗽了几声,悄悄往后退去。
据说祈福时不能打断,打断就不灵验了。
还好,发现她的靖安侯和侯夫人并没有“爱”她“爱”到打断祈福的地步。
温姵姝看到温灼瑾退出去,更是眯了眯眼,嘴角翘起,心道不好好祈福,再倒霉一年!
不管里面人如何,温灼瑾顺利的退出了祈福殿。
到了殿门口,掀开了厚重的门帘,弓着腰出去,温灼瑾终于起身站直了,这才深呼吸了一口气。
外面有不少等待的仆从,温灼瑾避开人,想去寻粉面羞。
“人有三急,麻烦道长给指下路。”温灼瑾找了个小道士问路,塞了颗碎银子。
小道士有自己的事,只给温灼瑾指了条路。
温灼瑾谢了小道士,继续往前走,并未去小道士指的方向,而是循着能闻到的好闻的味道,拐着小路走着。
温灼瑾身上穿的狐裘披风极保暖,而且随身还带着温热的手炉,零食袋子,腰间挂了荷包和香囊,一路走来很是惬意,并不无聊。
下着雪,没人走的路,很容易留下脚印,为了避免麻烦,温灼瑾拉下了披风扫在身后。
祈福殿内的香并未扩散多远,距离那边越远,空气越新鲜。
温灼瑾先找到了一片梅林。
寒梅覆雪,别有一番趣味。
温灼瑾将围住口鼻的项帕拉了下去,呼吸了几口清冷幽香,感觉身心得到净化。
温灼瑾按住想要采摘的手,继续去寻传闻中的粉面羞。
再往深处走,温灼瑾在梅花的幽香中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别致冷香。
在满是盛开梅花的梅林,这一股冷香极淡,却存在感很强,只是闻到一丝,已经有些走热的温灼瑾不禁打了个冷颤。
有冰冷的寒气,又微带辛凉,如这苍茫天地孕育出的一朵冰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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