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挟着显而易见嘲讽的话语,瞬间压下满院的哭嚎。
所有随扈如遭雷击,下意识的匍匐跪地,大气都不敢出。就连跟随武帝前来的小皇子小公主们闻言,也吓得面色一白,直接跪地。
他们就算小,但也不是个傻的。姑姑就算得父皇信赖,可哪一个皇帝能够容忍自己大庭广众之下被骂一句老?要知道皇帝老了,便意味着失去了掌控力,失去了帝王的权利。
更别提据母妃说,自打姑姑逼父皇处死二皇子,处死贤妃母族给沈蓉偿命后,这至尊姐弟两就有了隔阂。关系大不如从前了,比如说因真假千金一事,武帝便让手握京师二十万兵权的沈从戎放下公务——也就是放下兵权,亲自远赴山东调查!!!
这借口说得好听,为血缘至亲。可满朝文武谁都看得出来是要帝王起了忌惮,要压自家姐姐姐夫了。
甚至皇帝还派了大理寺少卿名为查案实则监督。且荣禾郡主的及笄礼被毁后,明面上的罪魁祸首三皇子只不过被关禁闭,却活蹦乱跳的。
回想着自己被叮嘱的各种话语,小皇子小公主们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神色复杂的看着站立,岿然不动的护国长公主。
原以为他们姑姑会害怕,会琢磨各种哀求的手段,挽回帝王心意。可万万没想到姑姑依旧神神气气的,骄骄傲傲的,毫无畏惧之色。甚至看起来比从前更为嚣张跋扈,胆大妄为了!
察觉到小外甥外甥女们惊骇中带着警惕的目光,护国长公主忽然间有些悲凉。她要求皇帝处理贤妃穆家,处理二皇子有错吗?要不是二皇子在,谅贤妃母家也不敢刺杀太子啊!!
怎么就因为刺杀案死的不是太子,二皇子就能活吗?
二皇子就算无辜又怎么了?
他的出生他的身份,就注定了带着原罪。
一想起此事被批判“心狠手辣”、“冷酷绝情”八个大字,护国长公主神色愈发傲然。这件事,她没有任何错。哪怕跟皇帝离心离德,她也不会因此认错!
只不过她没想到武帝,手段雷厉风行的帝王,就连后宫也是朝政权衡安排的帝王,竟然会是沈蕾口中的隐形恋爱脑。因为亲手杀死相依为命的表妹,也就是崔后,故此对太子多有疼爱,甚至是偏爱,是全身心信赖太子。
是太子这位男主最坚不可摧的金手指!
这一刻或许姐弟同心,武帝也神色复杂的看着傲然而立的护国长公主,看着他的同父同母,相依为命的皇姐,一如往常傲慢的皇姐。
眼神暗了暗,武帝却是含笑开口,仿若没有听见先前那一句极具挑衅的话语:“阿姐的脾气朕知道,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可是这群奴才惹你生气了?”
扫过满地被押着的公主府宫侍,武帝扫过桌面上摆放的草根泥土,缓缓加重了些音调:“处理掉就行了。”
漫不经心的话语却蕴含着十足的杀气,宫侍们彻底吓傻了,只维持着下意识的求生本能,想要哀求活命。蔡丽蓉也开始瑟瑟发抖,害怕自己还未享受成功便迎来死亡。但转念想想自己心心念念的殿下,她又想豁出去拼一把,想要在皇家至尊的姐弟中间梗上一根刺,一根可以让殿下利用的刺。
可她的殿下好像不在……
竭力想要看得清楚些,可入目的却是碍眼的护国长公主。
蔡丽蓉眼神带着阴鸷,飞快剐了人一眼。
感受着一道嫉恨的目光,护国长公主逡巡着哀嚎的,有几分人间炼狱模样的院落,最后视线看向面无表情,威压不可测的帝王:“本宫原以为府内就几个钉子而已。结果查了查,你的儿子,你的后妃们,你的朝臣们个个挺有手段的。连本宫死后公主府如何接管,都想好了。因此本宫不得不用罪证,请皇帝亲自来现场看一看。”
刻意落重了音,护国长公主咬重“罪证”一词,定定的看着自己相依为命,甚至算得上一手扶持起来的弟弟。望着人不变的表情,带着客观冷漠的打量审视,她缓缓的弯腰,敛裾行了跪拜大礼:“还请皇上屈尊前往公主府!”
行礼标标准准,仿若戒尺衡量过一般,带着恭敬,也带着些显而易见的疏离。但话语真真是笃定万分,听在耳里,完全不是恳求,而是命令!
武帝看着跪地叩首似乎诉说臣服二字的护国长公主,一字一字强调:“阿姐,何必如此大礼?朕说过,你是至尊的公主殿下,可以加九锡。非宗庙祭祀,不跪拜。”
护国长公主听得传入耳畔,一声声加重音调的功勋,历朝历代唯有权臣享受的待遇,嘴角一勾,带着傲然,慢慢自己站直了身:“弟弟,你说得对!”
见状,所有人目瞪口呆。
瞧着来弯腰搀扶这样以示亲近的举动都无,瞧着护国长公主说站起来就站得笔直直视容颜,瞧着……跟随而来的皇子公主们互相对视一口气,齐齐耷拉下脑袋,想哭。
呜呜呜,他们想回上书房好好读书了。这……这父皇和姑姑之间的相处完全没法用常理来衡量。
年幼的皇子公主们都感受到此刻空气中的僵滞。更别提护国长公主了。自打被“剧透”过,对于自己的刚愎自用,居功自傲等等“越权”控诉,她唯有一个看法——不过是弱肉强食,权利斗争而已。
她顾黎鸣,不会输!
自我骄傲着,护国长公主率先迈步朝公主府而去。
武帝:“…………”
武帝缓步跟上,嘴角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让人完全难以分辨此刻的情绪。
瞧着帝王动身,小皇子公主们才亦步亦趋,小心翼翼跟随。
三炷香后,他们没忍住“哇”了一声。
因为入目所见,皆是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原本该让人珍惜,小心翼翼谨慎对待的珍宝,这一刻一堆一堆的,随意堆放。但无数奇珍异宝聚集一起簇起的光芒,让整座本就金碧辉煌的公主府主殿愈发熠熠生辉。像极了学过的《阿房宫赋》中的描写“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秦人视之,亦不甚惜。”
这样的奢华,饶是在宫内,他们也少见得。
要知道父皇可是体恤百姓,连带要求他们也要朴素。
唯一的奢华,都给了姑姑。
可……可姑姑……姑姑这也太奢华过头了!
察觉到几个情绪外泄的小外甥外甥女眼里的羡慕愤怒等等的眼神,护国长公主回眸望着荣甲军查抄出来的府内的罪证。
说实话,作为公主府的主人,她自己都有些震惊的。
原本对于刚愎自用,任人唯亲这样的攻讦,她都有些不屑的。
但眼下这堆积如山的罪证,倒是的的确确开始冲刷她缘由的骄傲,让她开始有一点信任沈蕾,信任沈蕾的剧透是真的。
倘若这些罪证对外公布出去,她就算昔年护国那么多战役,也会有人攻讦她中饱私囊,贪污军饷,也会让她彻底失去民心,自己自己引以为傲的军功。
难得自我告诫着,护国长公主沉声道:“打着本宫的名义,贪污受贿,侵占良田,甚至欺男霸女,鱼肉百姓。”
每说一个词,护国长公主望着堆积起来,都有些金光奕奕的珠宝,笑意就加深几分:“这些,在皇家,也不算什么要紧事。”
“可……可这是血书!”七皇子看着脚底的一份状纸,手都有些颤抖,带着些愠怒看着毫不在意的护国长公主:“姑姑,这……这是血书,逼着人家破人亡,断子绝孙啊!您可是护国公主!护国两字的尊荣非同其他。”
“还有拿着本宫的名帖威压地方官吏的。”护国长公主看着打破满屋静寂,小脸写满了愤慨的七外甥,反而与有荣焉的骄傲:“不愧外家是刑部尚书,就是知法懂法!”
七皇子一噎,目光急急忙忙带着希冀看向武帝,看向创下盛世的帝王。
武帝带着些威压冷冷的看着护国长公主,用词沉重:“护国长公主,朕的阿姐,你豁出去请朕过来就是说这些的?”
闻言,护国长公主回眸,恰撞上帝王锋锐的目光。
瞬间她便觉这道光芒有如利刃,直直刺进她的心中,让她心口疼的难受。
“皇上!”两个字,护国长公主凤眸微谜,幽幽的看着武帝:“还有!污蔑沈蕾清白,拉踩荣禾郡主,挑拨我们母女三人的关系。这对本宫来说,也可以是家务事。”
“对本宫来说,最为重要的是荣甲军查抄出来的罪证。”
一字一字强调,护国长公主唤来凤鸣,举起自己查出来的厚厚一叠账册:“用密文记录本宫的喜怒,饮食习惯。连按摩推拿,所用香料熏香,都详详细细的记载。甚至本宫惯用仆从的喜好,都一五一十,详详细细记录。这样的公主府长吏蔡丽蓉,细心吗?”
“若不是这回遇到沈蕾,这身子骨实在太差,本宫还找了军医,用猛药治疗。这军医误打误撞之下发现竟有人在意本宫的月信。你说幕后之人细心不细心?”
“要不是因为清白谣言沸沸扬扬,本宫割腕断臂,调动荣甲军查抄公主府,自抄自家。都万万没想到公主府内水井之中竟有密道。你说这敕造公主府的那些工匠是不是太妥帖了些?”
说着说着护国长公主情绪克制不住的激动,眼圈微红:“难怪昔年那些番邦狗贼能够盗走我儿!”
“皇帝,本宫得你看中,有些权势,便得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你说……你说我该不该担心你?你说我要不要让你过来亲眼看一看!好让你心有警觉!”
话语到最后,带着些急切的担忧,显而易见的担忧。
这样灼热赤忱的目光,一如当年护着他前行的姐姐,也……也一力承担弑父之罪的姐姐。甚至今日请动他前来的便是阿姐弑父的罪证。
有这样的罪证,什么时候处理护国长公主一派,都是轻而易举的。
可人在权利待久了,又……又会害怕阿姐是不是以退为进,又会害怕毁了他苦心孤诣的布局。
他为皇战战兢兢,辛辛苦苦多年,有缔造辉煌盛世的雄心。
武帝思绪翻腾,喑哑着声回应道:“阿姐待朕的好,朕自然知道。但阿姐,朕是天下的帝王,不独独是你一人的弟弟。”
“阿姐知道。可阿姐就是个小女人,看不见天下这个词。你要盛世,阿姐就当护国公主。”护国长公主微笑着:“阿姐是个女人,阿姐只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所以阿姐逼着弟弟,逼着你带着你的儿子女儿们前来。因为阿姐查到的一半敌人,都是弟弟你的家眷!”
此言不亚于往沸腾的油锅里倒入一盆冷水,顷刻间所有皇子公主们都克制不住心中所思所想,直接惊讶的脱口而出:“什么?”
“不可能吧?我母妃说了乖乖听话就好啊。”
“姑姑那么凶的又偏心眼,太子哥哥有稳稳当当的,没必要啊。”
“父皇也疼爱太子哥哥。”
听得瞬间炸响耳畔的话语,但又带着些稚嫩的话语,护国长公主垂首看看眉眼间还有些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外甥小外甥女们,和声强调:“乖,以后姑姑不偏心眼,好不好?”
说完,她瞧着开口说自己偏心眼的小胖子九外甥瞬间跟个小鸡仔一样,吓得噗通跪地。见状,她克制不住身形一僵,缓缓的看着其他人。
就见所有人眼神都带着些恐惧,一个个的后退,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
当即护国长公主觉得自己眼睛被刺得生疼。
的确,她疼太子,她偏疼自己表妹崔皇后的孩子,怜惜太子幼年失母。算又当姑姑又当娘的把他拉扯大。因此自然而然的,她眼里没其他的外甥外甥女。
就连称呼,她也偏心眼的人尽皆知:唯有太子能喊姑母。
可自问对于其他外甥,她也算一视同仁的。
但……但看样子,她恍若邪祟恍若鬼魅一般,让人畏惧。
唇畔划过自嘲的笑,护国长公主缓缓挺直脊背,让自己撑住最后的傲骨,看向帝王:“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你自己查吧。我只知道家丑不可外扬!”
“别人不知道,你知道。荣甲军是你的私兵,是你给沈从戎的而已。凤卫更是……一开始是你担心姐姐我的安危,创建的。”
带着些回忆过往的温情,护国长公主双眸闪着眼泪:“你我是相依为命的姐弟。你,我护了快三十年了,哪怕做你的手中刀刃,我也心甘情愿。可是你的孩子们,跟我隔了一层。我可不会护着。哪怕是太子,我也不会再护着了。”
话锋一转,声音便从喑哑的哀伤音调便得凌厉,一字字的,甚至恍若寒冬腊月的厉风一般,刮在人身上生疼的厉害。
原先惊诧的皇子公主们见状,吓得纷纷捂住了自己的唇畔,免得自己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毕竟他们虽然小,可……可也感受到风雨欲来的肃杀,甚至还有些悄然弥漫的血腥味。
比如偏心眼姑姑第二次强调——不护太子哥哥了!这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与此同时,武帝静静的看着面带狠厉,甚至杀气腾腾的护国长公主,眼眸闪了闪。他的阿姐啊,哪怕曾经害怕的要命,却也像今日这样倔强,骄傲的昂起脖颈,神神气气的,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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