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怩又奔放的春日午间,汤小光带着一罐橘子罐头去207。门是开着的,他进去就喊:“轻轻。”前屋没有就去里屋,“轻轻?”
他冲坐在地上修桌腿的人嚷嚷:“怀棠哥,轻轻呢?轻轻怎么不在宿舍?”宗怀棠往木头里敲长钉子:“鬼知道。”汤小光嘀嘀咕咕了一句什么。
“你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啊。”汤小光抛了抛罐头。
宗怀棠扬眉:“也?”
汤小光不情不愿地撅嘴:“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对你比对我们更亲近。”宗怀棠把锤子转了几圈,继续盯钉子。
何止。
打的歪门邪道心思。
市面上都没有那类书籍可以翻阅参考,足以证明有多隐秘,不为世俗所容。
"你说轻轻去哪儿了呀。"汤小光趴在窗台,右腿绕到左腿后面,踮起脚尖摇晃。
宗怀棠用锤子把钉得靠下的钉子往上一顶:“厂里一堆的女同志想跟你学习,你不去传授知识,你围着个男的。"
汤小光脱口而出:“你怎么不找女同志,你不是最爱调情说爱吗。”
宗怀棠眯眼:"汤小光,向宁还欠我两份道歉信,你是不是也想写个千儿八百?"
"……”汤小光顾左右而言他,“轻轻说厂里有鬼,他怎么还敢乱跑啊,又不怕了吗?"宗怀棠低头敲敲打打:"如果除了他,你没别的能说的,马上滚。"汤小光跺脚:"就你这脾气,轻轻真是受苦了。"宗怀棠冷嘲热讽:“张口轻轻,闭口轻轻,还不是迫不及待地促成我跟他的室友关系。”
“你懂什么,我看出来他很希望你搬来207,才从中推动了一下子。”汤小光眉毛淡瞳孔淡,脸又白,显得稚嫩,此时他收起所有活泼的表情,多出了一丝平时见不着的偏执,“我是君子成人之美。"
宗怀棠不知哪根筋扭到别的位置上去了:“是,我不懂,我他妈太不懂了。”"这都叫什么事。"
他重重锤了一下桌腿,带着整张桌子都在剧烈震动:“现在是怎样,学弟,你要为了个长了把儿的,跟你学长争,你让猪油蒙了心?"
汤小光
恢复常态,嘻嘻笑道:"“不打扰学长修桌腿了,我这就走。"
他转过脸气哼哼地掀起帘子往外钻,一副善意提醒的口吻:“刚那话有歧义,建议学长下次有想表达内心情感的时候,可以适当的斟酌一下。"
出去了又嚎:"罐头是给轻轻的,他可喜欢吃了,你别抢他的!"宗怀棠瞥了眼窗台的罐头:“谁稀罕那口。”
再说了,他真要是想吃,那位会体贴地给他把盖子撬开,叫他慢点吃,别噎着。主打一个浓情蜜意,恶心得浑然天成,装傻充愣。宗怀棠摸到桌上的手表,看一眼就丢回去。死哪去了。被吓到了,晚上又发神经,恨不得躲他被窝里去。
陈子轻没死哪去,晚上也不会再神经兮兮,债多了不愁人,虱子多了不怕咬。鬼都比人多了,他还怕什么啊。根本怕不过来。
陈子轻躺在人来人往的路边木椅上,耳听嘈杂内心平静,他来这里才半个月出头,发生了这么多事,感觉到处都是鬼,放眼望去全是鬼,干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尽管他清楚,自己只是想得轻松,说得轻松,跟实际操作不搭嘎。
“陆系统,灵异这块我已经深刻领悟到了,120是什么意思,我出了事,你们会让特定的120来救我?"
系统:"编码。"
陈子轻尴尬地“哦”了一声:"还有别的区吗?"
系统:"纯爱520区,虐恋119区,权谋110区,种田112区等。"陈子轻立马说:“我喜欢种田112区。”忍不住就挑上了,忘了自己只需要做一个任务,做完就能回去。
陈子轻叹气,他运气好,有第二条命,运气也不好,光是监护系统说的那几个区,哪个不比他现在的区有人气呢。
阳光打在陈子轻的眼皮,眼尾和脸上,他闭上眼睛,半昏沉间有两道脚步声路过他身边。
“你这录音机太牛逼了吧。”
"小心点摸,贵着呢。"
"怎么开的啊,你教我,让我回头也给人装装逼。"
"就这样子。我姑说不能一会开一会关,不然很快就会出事。"“出什么事?
”
“故障。”
陈子轻的脑中猛地闪过一道亮光,他摸到手指上的烫伤疤,心脏怦怦直跳犹如初见真爱的毛头小伙,整个人都有些飘浮的感觉
。
任务是找到那个偷拉电线的家伙。
那就是说,所有跳出合理范围的事,都不可能离开这个核心,绕着它转的,只是内圈外圈问题。
本来他以为2楼在很多年前死过一个工人,鬼魂困那里了,因为某种契机可以出来了,就开始在厂里搞小动作弄点波浪,也怀疑十来个看电影的跟鬼有关。
后者被确认了,板上钉钉。
现在解不开的谜团是,一群鬼的话,得是多大的案子才能死那么多人。
走廊两头主线天天被拉开,是不是……那群人就死于某个同志拉电引起的电路故障。他们死后陷入怨恨,逼着那个鬼不断重复?
可是……
他向汤小光打听过二楼以前有没有出过命案,凶杀案,病死的,意外身亡之类,对方说没有。汤小光能骗他吗?这太容易识破了,只要他随便多问几个人就知道真假。
所以汤小光骗他的可能性是零。
很矛盾。
一条两条几条人命还能偷偷捂住,一群怎么捂?
陈子轻从长椅上爬起来,他找了厂里的好几个老工人唠嗑询问事故,得出的是相同的答案。没有呢。
老人们都是这样说的。
陈子轻的推测方向硬生生被切断了,蚯蚓断了能活,他的思路断了就凉了。这个厂曾经不会是乱葬岗吧?
陈子轻否定了,不是,乱葬岗跟职工楼的电线牵扯不上。还是故障。就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风都吹不出来,是不是没到时候。
陈子轻正投入地思索着,肩膀被拍了一下,他青白着脸,僵硬地转头。同志笑呵呵地说:“向师傅,你在这啊。”陈子轻还没缓过来。
“宗技术喊你回去,说是暖水瓶没水了,他口渴要喝水。”陈子轻:"……他让你带的话?"
“没有。”
陈子轻心想宗怀棠没病到这个程度,就听到对方说:“他在走廊拿喇叭喊呢,大家都听到了,都说帮他找你。"
“……”宗怀棠简直有大
病!
陈子轻回去就坚定了这个想法,宗怀棠真的病了,开始吆五喝六地使唤他,要他履行自己开出的条件。
扫地,打水。
讲故事这项大工程还没启动。
五一劳动节快到了,厂里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开了个会,结束的时候已经不早了。陈子轻摊着笔记边走边看,嘴里小声读着。劳动节原主也要参加,他没话说。宗怀棠嫌弃道:“三百个字,二百七十个错别字。”陈子轻说:"太夸张了吧。"
宗怀棠懒洋洋地把钢笔别进胸前口袋:“你脸皮厚,我不夸张点你能有感觉?”陈子轻闷头走自己的。
宗怀棠扯他后领子:"前面路灯坏了,换一边走。"
陈子轻被扯得抬起头来,最近不知道是不是那群鬼魂休假,他没听到什么动静,自己也没接触到毛骨悚然的事。
这会儿看着前面那片黑暗,熟悉的发怵感闪亮登场,他强自镇定:“我们两个人,没事的。”
"也是。"宗怀棠悠悠地凑到他耳边,"你要招的鬼魂说不定就在路上等着你。"
陈子轻在平地上绊了一下。
宗怀棠好心道:“我帮你做个通知,前面的,向师傅来……”陈子轻几乎是踮起脚从后面勒过他的脖子,捂住他的嘴。这还是宗怀棠微微驼背的时候。
宗怀棠一直起腰,陈子轻直接双脚腾空,袋鼠一样挂在了他背上。
他们打闹拌嘴的时候,一些工人在另一条路灯完好的路上,他们骑着自行车朝大门方向走去,正往家回。
有个男同志对女同志展开追求。
“杨兰同志,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我们的事情。”
"非常抱歉杨军同志,我不能答应您的追求。而且,我已经有对象了。"“我知道,是那个教书的老师吧。”
“是的。”
“我认为是这样的,杨兰同志,他是个知识分子,而我们两个是工人,工人与工人之间才是最有共同语言的,曾经有位名人说过:工人是人类文明前进的动力。"
"对不起,我只是个会计。"杨兰耐着性子道。
“会计也是工人啊,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肯定能建设起美好的未来。”
“那个我……”杨兰皱眉,想要打断他,而杨军却以为自己说的还不够清楚,于是他连忙看了看四周,眼睛一亮。
"杨兰同事,你就拿对面那个骑自行车的来说吧!"
杨军手指向对面,只见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正努力的踩着自行车,大杠上面坐着一个年轻姑娘。
"他,是一名工人,前面坐着的姑娘呢,肯定是他对象了。"
杨兰也看见了路对面的两人,那个女人把两只手放在男人的肩上
,整个人埋进他怀里,看不清脸,细直的双腿套着白色袜子跟皮鞋,一晃一晃的。
好香啊。
是雪花膏的味道。
擦了不知道几瓶,在风里都浓得呛人。
“你看他们的感觉多么亲密,形影不离,这就是工人间才有的真挚感情啊。”杨军转头满眼期待的看着杨兰,“我想,我们也能像他们一样。”
“那男的好像是孙师傅,他有相好的了啊……”杨兰一眼认出那个骑车的男人。
杨兰心中想着,但她也没太在意,毕竟跟她不相干,她只是觉得孙师傅的鼻子是厂里出名的灵敏,怎么这次跟堵住了似的。
也许是爱情的力量。
她看着孙师傅骑着车,带着搂紧他的姑娘,消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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