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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长安轶事

“后来的事情,其实没什么好说了。”

普六茹忠有些意兴阑珊:“尔朱荣听闻洛阳变故,放下了手头其他诸事,飞马驰传见魏帝元子攸于长子。”

“魏帝以尔朱荣为前驱,即日南还。旬日之间,兵众大集,资粮器杖,相继而至。”

“而洛阳这边呢,魏帝单骑而出,后宫侍卫均为元颢接收,安堵如故。元颢以为是天意所授,遂有骄怠之志。重要的是,他没能得到大姓门阀的支持。”

“齐州刺史、沛郡王元欣,就是后来的我朝八柱国之一,本来都打算奉立元颢为主了。然而军司、清河崔光韶反对,长史崔景茂等附议,元欣于是斩了元颢的使者。”

“元欣德高望重,入关中之后为元氏诸王之首。他的态度影响了不少人,襄州刺史贾思同、广州刺史郑先护、南兗州刺史元暹亦不受元颢之命。”

“元颢以冀州刺史元孚为东道行台、彭城郡王,元孚却封送其书于魏帝。”

“平阳王元敬先更是起兵于河桥,虽然被很快**,但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普六茹忠说到这里长叹一声。

“我们作为部下的看得很清楚,元颢高高在上,却是当局者迷。他的过往宾客和亲信之人都受到宠幸,干预朝政大事。又日夜放纵酒色,不体恤军国大政。”

“更糟糕的是,元颢的器量,在登基之后就完全暴露了出来。”

“广平内史王老生率侄儿王则来投,因猜疑**,王则立刻转投广州刺史郑先护。车骑将军费穆之前投降,元颢召他来洛阳,诘问劝说尔朱荣发起河阴之变一事,坐罪诛杀。”

“本来就处于弱势,仍然四处树敌,如何得以维持?”

听了普六茹忠的话,侯胜北深深地感受到了“器量”二字的分量。

宇文泰、高欢、陈霸先,能成大事者,无一不是器量宽宏之辈。而有些人,则是承担不了王冠之重。

所以假如自己真的手握大权,该不该宽容对待那些仇人呢?一个问题闪过脑海。

侯胜北摇了摇头,自己又不要成就什么大业。器量什么的,根本不是现在考虑的问题。

只是他不由地想道。

陈顼,你的器量会如何呢?

……

普六茹忠可不知道侯胜北在转些什么念头,继续说道:“元颢既想利用陈庆之,又防备他,彼此之间起了嫌隙,不再戮力同心。”(注1)

“陈庆之对当时的情况很是焦虑,进言道:今远来至此,未服者尚多,彼若知吾虚实,连兵四合,将何以御之!宜启奏天子派精兵来援,并敕令诸州把江南之人送来洛阳整编。”

“然而有人劝元颢,陈庆之兵不出数千,已自难制;今更增其众,还肯复为人用吗?”

“涉及大权归属,元颢于是不听陈庆之的进言。他为了防止陈庆之向萧衍密奏,甚至上表奏称河北、河南已定,唯有尔朱荣尚敢跋扈,自己与陈庆之能擒讨之。而州郡新服,正须绥抚,不宜更复加兵,摇动百姓。”

“萧衍听了,诏诸军后继跟进者皆停于边境,不得前来。”

“此时洛中南兵不满一万,而对岸的尔朱荣率羌、胡则有十倍之众,号称三十万。”

“陈庆之虽然知兵多谋,可是不知朝堂**。不过,也可能他是不愿意触碰这些事吧。”

普六茹忠也很无奈,纯粹的军人往往会受限于**,在束手缚脚的情况下与强敌作战。

“陈庆之做了最后的努力。”

“此前元颢授他为徐州刺史,此时陈庆之要求前往赴任。元颢不遣,反而责以大义:主上以洛阳之地全相任委,忽闻舍此朝寄,欲往彭城,谓君欲取富贵,不为国计,非徒有损于君,恐仆并受其责。”

“提到了萧衍,陈庆之不敢复言,默默地率部前往北中城,抵御尔朱荣的大军。”

“当时河阳三城只有北岸的一城,中潬城与河阳南城都是后来的元象初年所建。陈庆之背靠大河,率寡兵镇守孤悬北岸的城池,单从他外表,完全看不出竟有如此胆色。”(注2)

“两军相持河上,陈庆之三日十一战,杀伤甚众。”

“镇守河心洲的部队与尔朱荣通谋,打算破坏桥梁,断绝陈庆之的后路。桥断是断了,北中城还是拿不下,尔朱荣一度打算放弃,商议返回并州,更图后举。”

“之前荥阳被俘的杨杲从兄杨侃进言劝阻,声称大河数百里中,处处可渡。而伏波将军杨摽,一族世居马渚,言有小船数艘,求为乡导。”

普六茹忠叹了口气:“他就是这次偏师被俘的少师杨摽,此生看来和他难以再见了。”

“尔朱荣命车骑将军尔朱兆、前军大都督贺拔胜领千骑,以独孤信为前驱,缚材为筏,自马渚西硖石夜渡,大破元颢军,擒其子领军将军元冠受,梁将陈思保等。”

“安丰王元延明之众闻之大溃,河防失守。元颢进退失据,率麾下数百骑南走,尔朱荣夺回了洛阳。”

普六茹忠感

叹道:“见到贺拔胜、独孤信等六镇旧人,我也就此回归了北朝。”

“尔朱荣因为有定天之功,加授天柱大将军,增封通前二十万户。北来军士及随贺的文武诸立义者加五级,河北报事之官及河南立义者加二级。”

“元颢的下场,就不太美妙了。”

“闰六月二十二日,元颢为临颍县卒所斩,传首洛阳,从他进入洛阳,还不满两月。”

“陈庆之的结局你应该知道,虽然他侥幸逃回了建康,七千白袍却全军尽墨。”

普六茹忠叹了口气:“那位骑将,大概也在洪水中丧了性命吧。”

之后**跟随贺拔胜出镇荆州,在独孤信麾下任都督。

永熙三年,高敖曹、侯景来犯荆州,众寡不敌。

在他的牵线下,贺拔胜、独孤信、史宁等一干将领投奔了南朝。

直到三年后,才重新回到了北朝。

然后是沙苑、河桥、邙山,一场场大战,**屡立功勋,得以赐姓,成为了北朝最顶尖的那撮武人。

然而他也从青年、壮年、中年,变成了现在的老人。

深感岁月沧桑,世事无常,侯胜北随军回到了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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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护比他们更早班师回朝,以无功而返,与诸将稽首请罪,周帝不责。

只是正月初一那天,周帝因庸国公王雄之死废朝。

三七之后,超拜其子开府王谦为柱国。

周帝又令荆州、安州、江陵等总管并隶襄州总管府,以同母兄弟,宇文泰第六子,柱国、大司空、卫国公宇文直为襄州总管。

宇文护没有阻拦这项任命,可能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宽待,也应该对陛下有以回报才是。

一场浩浩荡荡的举国征伐,彷佛无声无息,不见于表。

只有那十万失去了亲人的家庭,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

……

对侯胜北来说,亲随多年的张安战死,是个不小的打击。

他经常去安慰张泰,四处延医求药,治疗张泰手臂的箭伤,想要做出补偿,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然而箭疮虽然愈合了,张泰的右手却使不上力,提不了重物。

包括杨坚帮忙寻来的好几个名医看后,都说伤了筋骨血脉,难以恢复了。

张泰本人对此不甚介意,既然做不得武人,改为诗书传家也就罢了,只是兄长战死沙场,心结一时难解。

侯胜北考虑到他的心情,虽然又是冬去春来,新的一年开始,几场田猎邀约都推却了。

杨坚自从那次事件以后,也以侍疾家母床前的名义,深居简出,连府门都不怎么出。

只是杨坚足不出户,并未断绝交际,不时会叫他前去作陪,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自从两人结义金兰,简直无话不说,比亲兄弟还亲。

比如什么杨三郎娶了周帝之妹顺阳公主,宇文氏与独孤伽罗妯娌不和,搞得他们亲兄弟之间也生分起来。(注3)

“唉,不会因为女人的事,最后兄弟都没得做了吧?”(^_^)

侯胜北宽慰两句,引用刘玄德“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观点,吓得杨坚赶紧捂住他的嘴。

“慎言!小心被伽罗听到,今晚大哥我就只有打地铺了。”

“……”

而杨坚明显没有打地铺,因为很快独孤伽罗就怀孕了。

杨坚大喜,他的长女杨丽华五岁,还没有儿子:“希望这次是个带把的。”

想到侯兄弟远离家乡,生下的孩子还不知是男是女,杨坚说完有些讪讪。

“大哥不必在意,如此喜事,理当庆祝。”

恰好出征归来,各位好友故交正好邀来相见。

和李昞有些时日未聚,只听他毫不客气地调侃道:“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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