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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暗棋

白雪皑皑,静悄悄地落满三人肩头。

定山默然,他本也疑心此女身份,见她行为举止似官家小姐,不似奴籍,知其扯谎。如今但知她乃将军嫡女贴身婢女,疑惑也可解了。

他与弟弟溯风本也为奴,是摄政王将他们买下,从此带在了身边。素日里虽严厉,实则待他们如亲人般,与流光的情况很是相似。

只是可怜天下痴情人。

“起来吧。”谢徵玄轻道。

江月见未应,磕了个头,道:“请允我待在殿下身边,一同找寻平南将军的下落。无论殿下是否要将他捉拿归案,我都无怨无悔,只盼能再见他一面。”

谢徵玄的声音裹着风,异常沉重。

“可。”

定山欣慰叹气,她不过是想再见他一眼,这样的要求无伤大雅,如何能让人拒绝。

江月见拂泪,太好了,谢徵玄权柄滔天,又负责追捕兄长归案,若有兄长下落,他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只要能见到兄长,拼下这条性命,她也会保护他,无论生死。

“流光姑娘快起吧,席间众人还在等你们。”定山扶起了她。

江月见点头,望向陈谓尸首,哑声道:“此人乃将军府前管事,他今日认出了我,以为我攀附上了殿下,故作要挟。我一时激动,才……”

定山点头,道:“上山前,我们已知此人身份。姑娘莫怕,我会处理他的尸首。”

江月见陡然冷汗惊起,原来谢徵玄已知道陈谓是何人。幸而她方才铤而走险,半真半假,透露了自己与将军府的关联,否则定会被谢徵玄看破。

她连忙致谢,快步跟上了谢徵玄,腿间摩挲剧痛,全不放在心上。

苍茫天地间,谢徴玄阔步行过枯枝,背影淬着肃杀的寒意,连垂落的发梢都凝着霜气,浑身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抗拒气息。

江月见叹道,若谢徵玄能帮兄长逃过一劫,该有多好啊。可他分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又怎能指望他善心大发。

思虑间,谢徴玄却忽然回身,乌黑的眼眸对上她,犹带着些忖度,一瞬后,又别过脸,解下大氅,压住了她仍在颤抖的肩,和满是血污的衣裙。

她的大氅已在搏斗间散落脏污了,只余沾满了陈谓鲜血的脏衣,太过显眼。

江月见默然,随谢徴玄回了席。

*

李守一等人的酒意似乎醒了些,见着他二人迟迟归席,纷纷打趣道:“大人对这爱妾当真是情深意切啊,姑娘不过是换个衣裙,才片刻不见,大人还要跟着去瞧,可不是一刻不见如隔三秋了?”

江月见往后躲了躲,心中苦楚难言,全无心思做戏。何况她才在山上杀了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可她愈是遮掩躲避,众人却愈是好奇。

至于缘由,各不相同就是了。

探究的目光不断追来,哄笑声四起。

王若愚捧着酒樽踉跄起身,胡须上还沾着酒渍:“听闻大人素来不近女色,不曾想,原是心有所属,爱不释手啊。”

男人们不怀好意的眼神放肆逡巡起来。

谢徴玄凛然抬眸,将江月见拢在身后,大手罩紧大氅,将她染血裙摆掩住,广袖翻卷间遮住她半边身影,寒潭般的眸光扫过酒气熏天的筵席,满是警告意味地说道:“诸位,非礼勿视。”

席间忽有穿堂风过,众人醉眼登时清醒了几分。

王若愚讪笑着抹去额间冷汗:“大人,天色不早了,柳宅中已布置了个上等厢房,还请大人与姑娘好生歇息,我等必不打扰。”

*

柳宅中西南角,另辟了一处别院,供他们一行入住。

定山将二人送回后,便要回去处理陈谓尸首。

江月见本欲另寻间房,可谢徵玄默然瞥了她一眼,她才想起自己如今还担着个摄政王“爱妾”的名头,只好跟在他身后。

二人推门进入。

谁料此间正屋却布置得宛若新房。

龙凤烛爆开灯花,烛火热烈摇曳。晚风缠绕,帷帐逶迤落地,轻绡在烛光间浮沉如浪,涌动出缠绵的弧度。

这……江月见怅然道:“殿下,我可能演不来。”

谢徵玄没有回答,回身关上了门。

他落座于茶桌,掀起茶碗,轻嗅瓮中绿芽,正是上好的君山银针。看来这些人,将他打探得很透啊。

江月见料到谢徵玄还有话要说,恭敬立于他身前。

谢徵玄却是一言不发,安然泡起茶来,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茶香四溢。

正当江月见以为今夜就要这样耳提面命地度过时,烛火忽然爆开,只听门外发出一声细微响动。

谢徴玄拧眉,厌恶地望向门外,旋即一把将江月见拉入怀中,她一个不防,跌跌撞撞地扑向他,跌坐在他腿上。

“殿下……”江月见惊慌,虽有所预料,仍是微颤。

谢徴玄低头与她对视,漆黑的眼眸好似古井漩涡,分明半分情欲也无,可说出的话却似妖精蛊惑。

“怎么了,不喜欢么?”尾音缠绵,低哑撩人,似有羽毛撩过颈间。

江月见何曾受过这样的撩拨,耳朵顿时火烧一般。

“我……”她不知该如何回应,生怕误了谢徵玄大计。

话音未落,唇已被谢徴玄捂住。

于是未出口的话语便成了意味不明的呜咽和挣扎。

门外衣料窸窣声渐远。

江月见连忙推开他,踉跄着起身,一时间腿部暗伤撕裂,疼痛不已,她眸中瞬间染上水光,担心血腥味叫谢徵玄闻到,不免赧然,后退了几步。

谢徵玄才翻手拂袖,忽又听得细碎脚步声。

真是狡诈,竟又杀了个回马枪?

他忽然起身,玄色广袖如乌云压顶,箍住江月见细腰,将她按向角落。

瓷瓶应声而碎,眼见着她后腰就要撞上烛台,谢徴玄的手掌已垫在了烛台坚硬处。

动静这样大,总该满意了吧?

他温热气息擦过她耳畔碎发,声音却是冷的,“还没走。”

呼吸近在咫尺,男人墨黑的眼眸与她两相对望,她的手撑在他胸前,亦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江月见低眉垂眼,再不敢看他。

门外之人终于离去,谢徵玄骤然松开她,掀袍回身。

“是李守一,还是王若愚派人查探?”

谢徵玄不置可否,“没有差别。”

“可殿下是纵情声色,或是克己复礼,又与他们何干?”人心难测,她实在不懂。

谢徵玄眼眸微压,说:“我若太像个好官,有人的乌纱帽便要不保了。”

江月见却品出了不一样的意味,眉梢染上跳跃的情绪。

她压低了声音问:“那么殿下,实际上是个好官了?”

她是否可以理解为,谢徵玄此行目的,追捕兄长为假,探寻边关勾连才是真?

也许他们……殊途同归?

江月见不自觉攥紧了双手。

可谢徵玄只是浅酌了口茶,挑眉道:“我只是想让他们不顺心。”

“……什么?”

他素手轻晃着白玉瓷杯,琥珀色的茶汤荡起细微的涟漪。

“看蝼蚁汲汲营营,费心筹谋,耗费十余年光阴,才摆出盘低劣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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