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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相好

回房后,江月见总算见着了尾生兄妹。

不过十数日光景,兄妹二人面色红润了许多。见着江月见,尾生跳上前来,绕着她打转,笑道:“姐姐,你看妹妹,是不是长高些了?”

江月见见着二人天真无邪的模样,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兄长和自己,心中暖流潺潺,她比划两下,点头道:“是高了哦。你也是,尾生。”

溯风无精打采地走进来,哀怨道:“我都被折腾矮了。”

江月见失笑:“辛苦你了,溯风。”

溯风疑惑地收回脚,又后退两步,上下扫视她一眼,诧异道:“你说话语气怎么跟我主子一样了?我不在的这些天,你和主子……果然……?”

“你想什么呢。”江月见作势要打他。

“咦。”尾生忽然发现了江月见腰间悬挂的弯刀,稀奇道:“这把刀好漂亮啊,姐姐,哪里来的?”

江月见摘下刀,笑道:“柳将军送的,听说是鞑靼公主之物。你看,上面还镶了颗鸽血红,成色上佳,要不要拿去玩?”

尾生正要接,却见谢徵玄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定山,他斜眼睨了下尾生,冷声道:“小心把手割断。”

尾生撇了撇嘴,吐舌道:“那我不要了,我带妹妹去玩。”一溜烟出了房门。

*

余下四个大人一同落座茶桌,开始复盘柳宅之事。

“柳如是的理由天衣无缝,虽然行商违背了朝廷禁令,但若说是为百姓谋福,只怕抓了他,反叫百姓寒心。”

江月见点头,道:“所以,我们当下掌握的证据,还不足以让柳如是折服。”

她又看向房中堆叠如山的金条,皱眉道:“你们不觉得,去京城行商很奇怪吗?”

谢徵玄的手指轻叩茶桌。

她察觉到了,不错。

“商队的终点是京城,为什么?野菌稀有,商队哪怕是到金陵,只需走京城的一半路,亦能赚得盆满钵满,为何要千里迢迢去京城?恐怕,他与京城做的并不是野菌买卖。”

溯风恍然大悟。

定山点头应和。

“不若我找个机会混入商队,看看他们做的到底是什么买卖。”

“姑娘说得有理。看今日情形,柳如是对姑娘全无戒心,何况流光姑娘天真可爱,混入商队查探,定能事半功倍。”

溯风惊异地瞥向定山,狐疑道:“拍谁马屁呢?”

谈笑间,此事落定。

*

转眼几近黄昏,柳如是押着陈谓八旬老母与妻子,前来拜会。

陈母与陈妻均有镣铐束缚双手,怯生生打量别院,心中又怕又气。

白日里,浔阳城军忽然闯入家中,不由分说将她们押上囚车,举止粗鲁,言语粗鄙。

陈母挣扎不愿就范,厉声道:“我儿是柳将军府中之人!你们是想反了不成?!”

浔阳城军却是大啐一口:“是你那宝贝儿子反了!行刺摄政王不成,还丢了自己的性命!”

陈母登时晕死过去。

当下,柳如是一手押着湿漉漉的陈母,陈妻则垂头跟在后头,云鬓凌乱。

“定山兄弟,对不住!这老妪晕了许久,泼了几桶冷水才醒来,我这便送来了。”

定山赏了他个笑脸,说道:“有劳柳将军!只是殿下正与流光姑娘闲话呢,我等不便打扰。柳将军且将人留下,审完了给你送回去。”

柳如是拱手笑道:“摄政王大人龙章凤姿,流光姑娘沉鱼落雁,真乃神仙眷侣,柳某定不会自讨没趣了。”

二人寒暄一番,柳如是称忙离去,定山这才转身,堆了满脸的笑意消逝不见,取而代之的又是平素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溯风走来,领上陈母陈妻,一并往偏厅走去。

“哥,我发现你越来越会变脸了。”

定山目光扫过陈母陈妻,瞪了溯风一眼:“谨言慎行。”

溯风撇嘴。

谢徴玄已然危坐于偏厅。黄昏时分,暮色慢慢吞噬日光,斜阳割裂了他半张俊朗面容,忽明忽暗,亦正亦邪。

“叫她来。”

他食指抬起细小的弧度,指向外头正与尾生兄妹玩乐的江月见。

定山应是,去请了江月见来旁听。

“坐。”

谢徴玄先开了口,江月见微笑落座一旁。

陈母一日折腾下来,早已心力交瘁,惊惧交加。厅中分明只此几人,又不是衙门,可她心中害怕得很,心跳如锤,几乎就要从喉咙蹦出去。

可恨那儿媳何氏,一日下来屁都不放一个,跟在旁边像个死人一样。死娘们儿怕不是早盼着谓儿早死,她好去改嫁!

她就知道,这些年轻貌美的女人,心思不知如何恶毒呢!

沉重镣铐勒得陈母手臂快要断了,她又不敢叫苦,焦虑地瞥向上位。

但见主座上男人不过二十余岁,却似天人之姿,不怒自威。

他玄色锦袍上绣着五爪蟒纹,便是没读过书的陈母,也知道五爪是皇帝的规格!这摄政王到底是何等权柄滔天,儿子怎么会惹上他呢!

男人眉骨锋利,高挺鼻梁投下冷峻的阴影,薄唇压着冷冽,搭在檀木扶手上的手指不时轻叩,如登闻鼓声般叫人心惊,真仿若阎罗王在世。

而他身侧伫立的两个俊秀少年,又恰好分别身穿白衣黑衣,正像是那勾魂的黑白无常。

陈母只听到那蟒服男人一声指节敲响,便已吓得老泪纵横,她颤声大喊,跪爬向谢徴玄。

“大人!青天大老爷!我儿怎会是刺客?他自小善良,饱读诗书,从前还在京城大户人家做事,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老爷,冤枉啊!”

江月见眉头一跳,幸好她前头坦白了“身份”,否则陈母此时提到将军府,谢徵玄联想起来,不得治她个死罪?

“大人知不知道骠骑将军府?京城的显赫世家,上下一百多号人,都归他管,将军府谁人不满意?要不是将军夫人砍头死掉了,一定能为我儿作保!”

江月见攥紧了拳头。

作保?他可不是什么好货色!若母亲在世,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才好!

谢徴玄指节轻点,只问道:“陈谓为什么要刺杀我?”

一句话,将此事定了性。

“不可能!”陈母泪涕横流,“他与大人无冤无仇,怎么会要杀你呢?”

“你又怎知,他与本王无仇?”

陈母摇头,啼哭道:“我儿孝顺,大事小事都要问过我才是。早几日便听说大人您要来浔阳城,他忙得脚不沾地,还说要在大人眼头好好表现,挣个好前程,怎会要杀你呢?”

“我儿老实忠厚,五十多岁才娶了媳妇儿,儿子都还没生一个。天杀的!到底是谁污蔑我儿啊!”

陈母厉声哭号,拍地大喊。

谢徴玄面色不虞。

“陈谓为何来柳如是府上做事?”

陈母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开口道:“他做事做得好!将军夫人把他引荐来的。柳将军知他和将军府熟稔,也乐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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