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也不想带着碧玉,但要拿的东西有些多,她自己还当真是拿不来,这才叫碧玉跟着。
碧玉虽害怕,但倒是有情有义,自是不可能留下相微满自己回宫,便只好紧紧抱着手中的古琴,手心中满是汗。
相微满紧紧盯着那两名侍卫,便见他们抬着担架走到一处地方,那处早已摆放好了棺材。
相微满一愣:不是说要扔进乱葬岗么?怎么看样子是要下葬?
不等她细想那两名侍卫的交谈便解了她的疑虑,他们俩将伏太妃的尸身慢慢放进棺材中,继而便在一旁挖起了坑,边挖还边道:“明妃娘娘可真是个大好人,这宫中哪儿有人记得伏太妃了,何况将人扔进乱葬岗那可是太后的命令,明妃竟瞒着众人将伏太妃安葬。”
“是啊,别看明妃平日里有些面冷,实际上是心肠最软的……”侍卫的交谈裹着铁锹掘土的沙沙声。
棺木入土的闷响惊醒了相微满的恍惚,泥土气息混着松脂味道扑面而来,她转头和碧玉面面相觑,二人脸上皆浮现出疑惑神色。
明妃?是明妃替伏太妃安葬?二人交情竟有这般深?
终于等那二人将伏太妃下葬,脚步声逐渐远去,相微满这才和碧玉从林中出来。
棺材之上,那只是个小土堆,甚至连墓碑都没有。
想了想,相微满朝碧玉伸了伸手,碧玉怀中石碑的棱角硌得她锁骨生疼,但她还是犹豫了起来,劝道:“公主,这……若太后知道伏太妃被安葬,那说不准到时追查起来,您和明妃都会被牵扯,还是别太招摇了……”
相微满想背着所有人将伏太妃下葬,这已然算违背太后,如今竟还要立墓碑,虽说这里是郊外,但说不准也会被人发现,到时那便是莫大的罪过。
相微满恍若未闻,只是将怀中抱着的古琴放下,接过碧玉手中的墓碑,缓缓跪在地上,赤着手,将那土堆扒开了些。
月光下新翻的泥土泛着诡异的颜色,混着草根土块在掌心碎成齑粉,指关节很快蹭出道道血痕。
见状,碧玉便知相微满不会听劝,便也只能从怀中掏出火折子,为相微满照些亮。
相微满将墓碑端正的放上去,她似是心中憋着一口气,边用力将土盖上,边道:“怕什么?太后还有几天活头?她又不出宫,说不准此生到死都不会发现。”
就算发现了又能如何?还能将她挫骨扬灰不成?
她这话说出来是带着几分气的,她自己不觉着什么,可却将碧玉吓得脸色白了白,忙道:“公主可别说了!这话叫人听见是要掉脑袋的!”
相微满没再多说,将土盖好,堆成一个高高的小土堆,她也没起来,就如此跪在墓前,她不愿在伏太妃墓前提太后,有些扫兴。
跳动的光影将墓碑上“方知澜”三字的投影拉得忽长忽短,恍若幽冥地府游荡的魂灯,也照亮了相微满半边眉眼。
她将一旁的古琴放在身前,琴身横陈膝头的刹那,桐木的冷意透过薄衫渗入骨髓,教人脊背生寒。
相微满用帕子擦了擦手,将手上的泥土都擦了干净,她看着面前的墓碑,轻声道:“您名满大济的《赖东郎》我已然十分熟练了,但我想,您应该也不想听,故而,我便弹一首您教我的第一首曲子,为您送行。”
《赖东郎》是伏太妃为太上皇所作,但她想,伏太妃应是不喜欢太上皇的,便不再弹了。
伏太妃教她的第一首曲子,叫《鹤冲霄》。
指尖的音律缓缓流出,泛音在林间荡开,惊得寒鸦扑棱棱撞断枯枝,伴着风吹树叶的沙沙作响,倒显得有些瘆人。
碧玉在一旁举着火折子的手都有些抖,但她依旧在一旁陪着相微满,惊恐的环顾四周,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从哪处冲出个什么东西来。
最后一个颤音消弭,相微满抬头看着墓碑有些出神,上面写着:故方知澜之墓。
相微满不想她被人遗忘,这是她来过世间的证据,不应被抹除,她想让人知道,这里安葬的人并非什么伏太妃,只是方知澜。
相微满拿过一旁的火盆,接过碧玉手中的火折子,捻起一叠纸钱点燃,火光很快燃起,火舌舔舐纸钱的噼啪声里,相微满失了神。
她将手中的纸钱扔进火盆中,纸钱燃尽的青烟盘旋而上,在她眼前织出朦胧的纱,她慢慢将剩下的一点点扔进去,火光映照她的脸庞,她面上没什么神情,泪珠坠入火盆的瞬间,极轻的“嗞啦”声叫她回过神。
相微满指尖颤了颤,怔怔的摸向自己的脸,只摸到一手湿润。
半晌,她才道:“我好像,没什么想说的,平时您就嫌我话多,今日便不说什么了,但我会为您讨个公道。”
她想起伏太妃信中写的,不希望她哭,可她白日里哭了一天,原以为如今泪流干了,才好来见她,可没想到,到了这里眼眶又忍不住发酸。
相微满无力的将手中的纸钱全扔进去,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可却还是忍不住蹙眉,声音很轻很轻,带着疑惑又似是质问:“为何?明明只要传消息给我,我想尽办法也会将你送出宫……”
明明有一整晚的时间,只要传消息给她,相微满便是冒着风险也会将她送出宫,明明她可以活着,可以等到相微满出嫁的……
明明一切不该是这样的。
可方知澜选择了自尽,甚至无声无息的……没惊动任何人,还是相微满翌日才得知。
甚至方知澜明知相微满会哭,会难过,可她还是选择走了,只留给她一封信,一个真相。
“她不想连累你罢……”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不远处裹着夜露的凉意传来。
相微满脸上的泪还没来得及擦,仓促转头看去,只见随禾拨开横斜的枝桠踏出阴影。
月华自叶隙漏下几缕银丝,勾勒出女孩单薄的轮廓——鬓发散乱粘着碎叶,浅碧衫子被树丛勾破几处,分明是跌跌撞撞走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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