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青云心急如焚,一路飞檐走壁,出了南淮城更是马力全开,拔腿狂奔。
小黑蛟挂在她后颈,好几次都差点被颠下去,吓得脸色铁青,只好心惊胆战地把自己头尾相接地绑了个结固定住,看上去就像冉青云脖子上的一条蛇皮围巾。
与此同时,纪映阳却没功夫看传书玉玺。
在半个时辰前,纪映阳一路追着白灿灿跑入密林深处。
密林深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一人一狐围着湖你追我赶了好几圈。
最后白灿灿慌不择路,误入湖畔东岸的山洞里。
这自然是纪映阳喜闻乐见的。
他法术强过刀术,施法还能和冉青云斗得有来有回,近战却只能屡战屡败。
若他与狐妖厮打,很难毫发无伤。
但如今狐妖躲在山洞里,他只需在外面布布法阵、念念法诀,就能轻轻松松将其捉拿。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纪映阳就布完降妖法阵,刚要掐诀念咒,刘掌柜突然气喘吁吁地窜了出来。
刘掌柜披头散发,汗流浃背,绣衫罗裙划破了一大道口子,隐隐沁出鲜血,极其狼狈。
纪映阳刚要问,她已踉踉跄跄地往山洞里跑。
石灰粉画出的白线被她一脚蹭断,降妖法阵功亏一篑。
纪映阳没办法,只能跟上,总不能让花甲之年的老妇人独自面对法力高强的九尾狐。
事发突然,他根本来不及去看腰间亮起的传书玉玺。
山洞里,白狐正躲在角落,炸毛瞪眼,警惕地盯着洞口。
似乎是因为跑得太急,她断尾处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淋漓。
刘掌柜闯进山洞,与白狐目光相撞,双方皆是一愣。
此时,她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三丈。
纪映阳急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大喊道:“别靠近!”
可刘掌柜置若罔闻,失魂落魄地抬脚往前走。
若纪映阳眼睁睁看妖祟杀人却不阻止,不说他会不会被逐出师门,自己也怕是要夜夜被自咎自责折磨得无法安睡。
他来不及念完定身咒,只好施展轻功欺身上前,从背后拔出寒光熠熠的黄铜师刀,将其高高举起蓄力,对着白狐就要挥刀直劈下去。
白狐有伤在身,又困在角落,躲闪不及,只能紧闭双眼,发着抖将怀里的尾巴抱得更紧。
刘掌柜年已六十,此时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奋力往前一扑!
可惜终究是体力不支,双腿一软,面朝下摔在两米开外。
突然,纪映阳身后传来一声大喊——
“刀下留狐!”
说着,冉青云势如疾风,快如闪电,把桃木剑往地上一刺,单手撑着剑柄做了个利落的侧空翻,身飞半空,一脚踹向纪映阳。
弹指间,纪映阳被踹出去五米远,屁股着地,痛呼出声。
他的刀脱手飞出,刀锋从白狐右脸旁掠过,削落了几根胡须。
刘掌柜摔得极惨,半边脸都是沾着沙砾碎石的擦伤。
可她却毫不在意,手脚并用地爬到白狐身边,一把将白狐紧紧搂在怀里,嘴里发出了一声痛苦压抑的呜咽,随后泪水决堤。
她箕坐在地,抱着白狐劫后余生地痛哭起来。
纪映阳还保持着摔了个屁股墩的姿势,难以置信地问:“你、你为什么要护着她?她就是那只伤了你的狐妖啊……”
刘掌柜已是泪流满面,情绪失控,哑着嗓子大吼道:“灿儿才不会伤我!”
原来她早已知道白灿灿是九尾狐妖了。
在她怀里,白狐浑身发抖,琥珀般的漂亮眼睛泪如泉涌,眼泪濡湿了脸上的白色绒毛,留下两条深深的泪痕。
刘掌柜将白狐往怀里藏,让她的脸紧紧靠着自己的胸膛,好不让别人瞧见。
刘掌柜嗓子发紧,牙齿打颤,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间硬生生挤出来,说得非常用力:
“那晚伤我的是张铁柱那个杀千刀的混蛋!”
“灿儿只是想保护我!”
“张铁柱他死有余辜!”
纪映阳被这一连串愤怒的语言炮弹狂轰乱炸,顿时呆若木鸡,愣在原地。
冉青云捡起掉在地上的刀,插回纪映阳刀鞘里,又扯着他的领子,拖着他一起后退了几步,停战意味很明显。
她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和颜悦色,语气温和地说:“你们放心,我们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和我们说说吗?”
一刻钟前,她发现那红木箱里藏的是纪映阳的乾坤袋,立马意识到,既然是刘掌柜偷了乾坤袋,那她与狐妖一定是一伙的。
这么说来,她身上的伤就不是狐妖所为,一切另有隐情。
于是,她当机立断,给纪映阳发消息告知此事。
见纪映阳没有回复,她只好一路咬牙狂奔,竭尽全力防止白灿灿成为纪映阳的手下冤魂。
刘掌柜依旧抱着白灿灿不撒手,红着眼睛瞪着他们,呼吸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见冉纪二人确实没有攻击的动作,她嘴唇翕动半晌,才终于开口,将一切娓娓道来——
“张铁柱觊觎客栈的营收,想要害命谋财。”
“当晚,他闯入我卧房,欲趁我熟睡时掐死我。”
“我惊醒后奋力挣扎,灿儿听到声响,下楼查看,见我被重伤,失控化形,误杀对方。”
“我担心灿儿被抓,就把尸体和冰块一齐放入猪槽里,想着第二天找地方抛尸,伪造死亡时间,洗脱灿儿的嫌疑。”
“刚藏完尸,巡捕就出现了,我只好就地装晕,倒在猪圈旁……”
原来如此,难怪店小二手上也有伤口。
定是白灿灿进门时正巧看到店小二掐着刘掌柜脖子,于是冲上前咬住他的手腕,逼他松手。
此外,巡捕进入院子时觉得寒气逼人,则是因为当时猪槽里藏着许多冰。
差点儿误杀好妖,纪映阳心里也不好受。
他嘀咕道:“怎么不一早就讲清楚?害得我们还……”
话没说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蠢的问题。
妖族向捉妖师自曝身份,其离谱程度不啻于鸡给黄鼠狼拜年。
他撇着嘴耸了耸肩,“……当我没说。”
直到这时,白灿灿才大着胆子从刘掌柜怀里抬起头。
她的脸早已被泪水打湿,原本蓬松的尾巴也被血浸成一缕一缕的,缀着些已发黑的血痂。
见白灿灿如此可怜,刘掌柜简直是椎心泣血,嚎啕大哭道:“你这傻孩子,我明明早就劝你离开这里,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哪里还用遭这种罪!”
把白灿灿堵在山洞里的纪映阳瞬间成了大恶人。
他举手投降,解释道:“那啥,其实她是跑太快伤口裂开了……我就追过来布了个法阵,连催动都没来得及,真没有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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