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
厚重木门的爆炸来的突然,耳尖如荼月白,但还是反应慢了半拍。
虽然爆炸声夺去了他大半注意,但他还是看到了自窗口一闪而去的,鬼鬼祟祟的墨色身影。
没有丝毫犹疑的,荼月白飞身追上。
那身影奔速极快,行过漆黑一片的商铺民宅,穿过杳无人迹的密林灌木,二人猫追老鼠似的,最终停在了郊外的一片空地之上。
方才,荼月白就发现了,奔逃在前的黑色身影极为矮小,不过将将过他的膝盖,不仅如此,他还十分的瘦弱,再加上那头乱如鸡窝的黄毛,他一眼就看出了来者何人。
鸦青,或者说,是鹿鸦青。
恶妖少年勾唇,笑地玩味,道:“怎么不跑了?”
话毕,他腕骨微弯,双指向月白护腕中探去。
霎时间针飞如电……
鹿鸦青足下生风,灵巧翻转,数十银针将将擦着他的面颊和衣摆而过,未有一根落在他的身上,他抹了两把自己的乱发,好整以暇道:“如此这般,还不是想同你好好叙叙旧么?”
荼月白面露嫌恶,道:“鹿鸦青,我们并没有正式见过面,你的用词未免也太自来熟了。”
黑衣孩童并未答话。
然而他的目光遥遥望向荼月白的身后:在滕黄别院时,他就开始聚集大大小小的石块了。这些石块随他一路同奔,现在全都隐在了荼月白身后的灌木丛中。
只见他勾唇一笑,指尖凌空一滑,一个硕大的物什自荼月白身后缓缓而出。
忽然,“隆隆”之声传来,待到恶妖少年觉察之时,自己头顶的正上方已然汇聚起了一个硕大的石盖。
银白月色在荼月白的瞳孔中消失,千斤重的石盖对着那雪衣身影便狠砸了下来。
石盖坠,尘土扬。
鹿鸦青迈着短腿几步上前,轻勾指尖,石盖应声而起,他眨着一双眸子,想要透过飞扬的尘土看到石盖下方的雪衣肉泥。
然而,一声带笑的低语在他耳边响起:“找什么呢?”
鹿鸦青并未看清荼月白是如何动作的,一个雪色身影便自他身侧飞速闪过。
“轰隆”一声,石盖落,鹿鸦青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摇头道:“没意思,没意思,和你玩真没意思。”
而后,鹿鸦青又甩了甩他乱如鸡窝般的头发,向后一跃跳坐在了方才的石盖上:“可惜了,真是可惜了,我确实与你互不相熟。若是黎攸在的话便好了,至少我可以同她叙叙旧。”
听他提及黎攸,蓝眸顿时晦暗如渊,荼月白话声冷冽,道:“你扮做这副模样混在枫渔镇究竟有何目的?”
鹿鸦青托腮:“放心好了,我的目的并不是你,也非她。”
荼月白冷嗤一声:“你最好是。”
鹿鸦青二郎腿高高翘起,故意将头往荼月白的方向探,道:“既然你见我第一面时便认出了我,为何不直接拆穿我?”
从前便是如此,黎攸要做什么事的时候,荼月白仅会在旁帮衬她,保护她。他从不会自以为是地干涉她的判断和举动,所以他并没有拆穿鹿鸦青的伪装,而是假作不知,陪他玩了起来。
不过,更重要的是,依黎攸所言,捉到那魔后,他便对她不再有用,或许那时的他们便会分道扬镳。所以,为了能够在她身边多呆一时一刻,只要鹿鸦青一日不会伤及她,那他便一日不会戳穿他的身份。
这也算是荼月白的一点私心。
可是,这般忍让不是鹿鸦青猖狂的理由!
一想到客栈洪水,枫渔歌谣,还有厅堂爆炸,荼月白就恨得一阵牙痒痒。
恶妖少年蓝眸犀利,冷冷斜过鹿鸦青,后者则坐在那圆形石盖上晃起了脚,道:“荼月白,你素常不是最为痛恨旭晟山的么?为何现在却穿上了修士服,与那帮庸人为伍了?
为她,她是他的一切行动准则。
鹿鸦青早知此问题的答案,现而说出来不过是为了揶揄他,见荼月白不答,他又道:“而且啊,我们的梧伤神女黎攸什么时候转生了?就这么陪她玩捉魔游戏,你觉得有趣么?”
荼月白敛眸,沉声道:“她才不是你们的神女,这一世她只是她自己。”
鹿鸦青莞尔,眼眸中闪着与他躯体年龄不符的光,道:“看来,你是并不想让她恢复记忆啊。”
荼月白的声音冰冷入骨:“这与你有关么?”
墨衣孩童托了腮,道:“没关是没关,我只是想知道,呆在她身边的你又能做些什么呢?”
银针裂风而去,此时的鹿鸦青未有一丝防备,被其击了个正着,针锋凌厉,将他整个掀翻。
鹿鸦青仰面被那银针呈“大”字形钉在了石盖之上,数根莹白细棍刹那间爆开,碎石轰然飞散,他的双臂和头颅霎时间被炸了个粉碎,衣片翻飞。
片刻,无头缺臂的孩童倏地坐起,散乱一旁的碎石似听到指挥般纷纷飞起,落于他的躯干之上。
须臾,鹿鸦青又恢复如初。
这副孩童身体本就是鹿鸦青所雕的石头,自是不会流血,也不惧任何攻击,不过他的衣服却是货真价实,经此一炸,无论怎样都无法复原。
现在的他,半露着精瘦的胸膛,几缕破的不能再破的布条堪堪挂在了脖颈下和下半身上。
知此,鹿鸦青似掰豆腐一般,自那石盖之上取了一块石料,以手作刀旁若无人地又雕了起来。他此举,仿佛立于他身前的不是刚刚攻击过他的敌人,而是可以同他唠家常的友人。
鹿鸦青垂着头,手上动作不停,接着笑道:“你那无间怨气本是她的东西吧。你为她以情海封印此物,倒不如将这东西还她,如此这般的话,你们还能再续前缘不是么?”
恶妖少年狠咬着后槽牙,不言。
鹿鸦青腕骨一翻,手中的石料登时被他如切面团般轻松削落在地,末了,他笑得灿烂无邪,道:“哦,对耶,你不能还!我们梧伤神女的尸身早在十七年前就已经烂了个透。现而转生的她不过一届凡人,你若归还,那她便会像那脆弱泡沫一般,‘砰’地一声炸开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像是配合他的话似的,方才掉在地上的那粒小石渣“砰”地一声炸了个响。
忽然,银针穿着莹白丝线直冲鹿鸦青而来,瞬息之间,那银线便将他的双唇缝了个严。
须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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