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兰殿。
朱友文还在当着君臣一众毫不避讳,全无顾忌的出声:“萧砚此人,年不过二十,却是眼高手低,自大无比!不提八百龙骧精骑能回来几人,其单是假传战报、贻误战机、将河北拱手让给李存勖这三条,就是罪该万死!”
他本来就相貌堂堂,一脸威武之相,说起这弹劾之言来更是言辞凿凿,让人颇生一种‘不斩了萧砚,便是愧对皇恩’的错觉感。
朱友文说罢,也不看旁人,只是义愤填膺的俯首下去。不过他虽然面上如此,但心下实则是暗暗自得。
想这萧砚从入汴梁开始,就是大出风头,让他处处都看不顺眼,不仅是其因为‘炒菜’而得朱温恩宠的原因,还有那名冠天下的安乐阁‘胭脂评’,都引得他嫉恨不已。
且这不单是他的政治主张,这也是冥帝朱友珪的主意。在他们看来,萧砚作为朱友贞引进朝堂上的人,必然也与朱友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谁叫他挡了冥帝的路?
朱友文心下冷笑,安乐阁日进斗金,他何尝不眼馋?还有那‘胭脂评’,眼下也该换一个人执笔了!好东西,岂能让一个人全占了?
御座上,朱温肥脸下沉。
萧砚大半年没在他跟前露脸了,那劳什子炒菜,换个人做也能弄出来,算不得多新鲜,他对其那点恩宠早就在日益不耐中被消耗殆尽。这两月之所以还支持河北之战,完全是有不甘心的原因在作祟。
但朱友文说的也没错,萧砚传回来的那些战报,可信度并不高,更疑是作假。两月前李存勖领军入河北,萧砚就上书让杨师厚去攻潞州围魏救赵,朱温还大为满意这一想法,可谁曾想李存勖偏偏没有回师!
萧砚拿什么打李存勖?那八百龙骧军?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不说其他人,连朱温都有点心疼这八百龙骧军,这可是实打实的精骑,也不知还能回来几个。
最为关键的是,如果河北落在了李存勖手中,那才是让他如芒在背!
刘仁恭执掌的河北,与李克用执掌的河北,那可是天壤之别。若说在这天下,谁有资格让朱温惧上一分,也只有李克用这个独眼龙了。
这独眼龙是真有能力威胁到他的帝位……
说起来,他就不该轻信这小子的言论,谈什么轻骑取幽州,大半年前他也是昏了头,居然就答应了下来。眼下杨师厚在潞州全无进展,朱汉宾也在沧州进退不得。这场河北之战,他出的力最多,可受益者却是李克用,真就是个笑话!
朱温难掩怒色,沉声点了一人:“康怀英。”
武将一列,时任陕州节度使,却因代替葛从周任右卫上将军而暂未出任的检校太保康怀英应声而出:“陛下。”
“朕若任你为东路行营招讨使,可能替朕取下河北?”
年过四旬,身形壮硕的康怀英沉默了下,直言道:“陛下,河北之势或已成定局,朱汉宾不能取下沧州,那萧砚只会被堵在河北仍由李存勖处置,其是生是死尚且不管……臣以为,当该令朱汉宾缓攻沧州,以免为李存勖做了嫁衣。”
一旁,李振突然出列,斩钉截铁道:“萧砚罪该万死,若无他,河北尚还只在刘氏父子手中,现下观之,幽州必已被李存勖所得!若是如此,臣,请斩萧砚!”
朱友文也大声道:“儿臣,也请斩了萧砚!即刻下旨抄其家业,以充军资!”
两旁文武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替萧砚说话,固然有同情他的,但什么交情都没有,犯不着为其得罪了鬼王与素有‘鸱枭’之称的李振。
大殿角落里,丁昭浦额头渗汗,却是头也不敢抬。
他收了萧砚不少好处,昔日还觉此人是个人杰,结识一番说不得能落个好,可谁曾想其这么块就有了今日这般人人喊杀的局面?
他方才偷偷遣人出宫给安乐阁言语一声,已是看在昔日的情面上帮最后一次了。且就是这么偷偷递消息,他这会都是害怕不已,唯恐萧砚被抄家后,有心人牵连到他身上来。须知这个时代的宦官,可比不得唐末时那些权倾朝野的大太监……
御座上,朱温不耐烦的捋着满脸大胡子,似也打算下定决定,先治了萧砚的罪,发泄一番怒气再说。
恰在这时,文臣里一直默默不语的敬翔倏的出列进言:“陛下,臣有异议。”
在他旁边,李振狭长的眼睛不着痕迹的眯了眯。
朱友文则是用余光瞥了下敬翔,一脸狐疑。
朱温忍着怒气:“说。”
“臣以为,河北之战尚未成定局,萧砚萧都尉亦还在河北为陛下效忠,如此为之,恐会寒了他的心……再言之,河北局势到底如何,朝堂也仅有猜测,李存勖大军进犯幽州不假,但并不能说明其就已取下了河北……”
朱友文打断敬翔的话,笑道:“敬院使这是认为,萧砚能胜李存勖?”
敬翔沉吟了下,只是道:“臣认为,不管如何,都需等前线的消息穿回京中……”
“哈?”朱友文大笑了一声,面向朱温大声道:“儿臣断言,就萧砚这厮,绝无可能有什么奇迹!对此人不早些抓捕,说不得其甚至会降于李存勖,不敢回来了!儿臣愿领玄冥教,亲往河北替陛下抓回此人,让其赎罪!”
一众文武闻言点头,认为不无可能,只因这个时代畏罪潜逃的事情实在是太常见了。
敬翔哑口无言。
朱温捋着胡子,有些意动。
他沉吟了下,开口道:“那便……”
但他的话音刚起,外面忽然就响起了一太监尖锐的大喊声:“捷报!捷报!河北大捷!左先锋马军使萧砚,大破晋军于高梁河,俘其近万众!
河北刘仁恭以下皆降!幽州军降!卢龙军降!义昌军降!河北二十四州——
尽降!”
随着这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大殿几乎是霎时一静,便是朱温的声音,都愣在了嘴边。
一众文武面面相觑,而后很快哗然。
文官里,敬翔愣了愣,而后捋着长须,释然一笑。
李振眼角一跳,不动神色的瞥了眼朱友文,悄悄的退回了队伍里。至于后者,这会只是脸色一白,呆傻在了原地,周围的嗡嗡声都隔绝在了耳外。
他十分难受,像吃了一口苍蝇似的,脸都憋红了,这会只是猛地转过去,死死的盯着殿外冒失撞进来,而后撅着屁股跪在地面的一太监。
不止是他,连朱温的脸都红了,但他倒不是因羞恼,而是大喜过望,胖手紧紧揪着胡子,一时竟高兴的失语,站起身,手都在颤抖。
御座旁的角落里,惊喜抬头的丁昭浦嘴唇一颤,但他很会察言观色,忙不迭的上前,替朱温接过那封捷报。
这个在宫里战战兢兢了十余年的宦官,这会摸着这封沉甸甸的捷报,只觉似被泼天的富贵砸中了脑袋,他一想到方才还遣人去安乐阁偷偷报信,现下突然就晕乎乎起来。
河北二十四州!二十四州!
一想到萧砚的前途看都看不到底,而自己却早早的抱上了他的大腿,丁昭浦竟然一时喜极而泣,而后顺势跪在了地面,叩首杵地,尖声道:“奴婢丁昭浦,恭贺陛下!尽取河北二十四州!”
朱温也被这宦官的情绪所感染,瞬间记住了他的名字。继而才沉稳了下来,不待另一大宦官去替他取,自己就亲自走下御座,才很威严的亲手拿起奏报拆开看。
他看的很认真,越看越喜,最后已是大笑起来。
台下的朱友文很是恼羞成怒,去看李振,后者却已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心下大骂,却知已失去了攻讦萧砚最好的时机,只能回去禀之冥帝,再徐徐图之。
大殿上,朱温仰头大笑,让丁昭浦把奏报传给群臣观摩。而后脸上的肥肉笑成了菊花,看向敬翔:“敬院使甚有远见,朕险些痛失一虎将的忠心。”
敬翔不敢居功,忙进言道:“皆是陛下有识人之能……”
朱温很高兴,高兴的需要来回走动,才能消除一点身上因兴奋带来的燥热,此时便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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