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皇山有一片向阳山坡,生长着大片槐树,已是四月初,远远望去像是洁白的瀑布,流珠泄玉。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并未影响蜜蜂蝴蝶的兴致,它们循着甜丝丝的香气就来了,点缀在花间翩然起舞。
苻洵找到舜英时,她正在在一串串槐花间跳跃,身姿轻盈得像一只黑色的凤尾蝶。
他看着欢快的她,眼眶一阵阵发热、鼻子发酸,攥紧掌心那封薄绢密信。
她兴奋地扬了扬手:“阿洵快来看,这儿好多槐花,多采点回去炒鸡蛋、还可以蒸槐花饭。”
苻洵赶紧将密信塞进里衣,愣愣注视她半晌,揉了揉脸露出笑容,三步并作两步跳到她身边,语气轻快地问:“你不是说来打猎吗?怎么采上槐花了?”
“听他们说山里有一窝狼,时常出来袭击辎重部队,就想着带一队人来剿了,免得影响粮草运送”,舜英有些怏怏的,“可剿着剿着于心不忍,就算了。”
苻洵微愕:“怎么个不忍?”
舜英笑了笑,眼神有些迷惘:“我们到的时候,正赶上一头母狼捕猎一群野兔,那群兔子也真灵性,出来八九只围着头狼打转,不要命似的往上冲。我还诧异呢,一转头发现有三只个头更大的兔子往另一个方向逃,每只兔子都叼着野红薯,可能是巢里有母兔子吧。”
苻洵身躯一震,恐惧而急切地问:“后来呢?”
舜英眼睛亮亮的:“那七八只野兔哪够缠住狼啊,母狼解决掉它们后又去追跑掉的三只,谁知那三只里最大的那只突然返身折回,跟母狼打了起来。”
苻洵眼圈发热:“兔子跟狼打?”
“我当时也诧异得很”,舜英仔细回想着,脸上有掩盖不住的叹服,“更奇的是那只母狼,居然就这样放过那三只兔子,一直等到三只兔子回洞后,才呼唤同伴出来叼走其他兔子。”
“后来我就想啊,畜类捕猎亦是为了活命,尚能放猎物一马,我又何必赶尽杀绝?以后运送辎重加派些护卫就行了。”
苻洵别过脸、待眼角酸涩消散,才看向她,弯了弯唇角柔声道:“那咱们多摘些槐花,到时候也送些给武煊,散伙之前还算袍泽。”
舜英听到这话,唇角浮起一丝轻松的笑:“快七年了,终于有望夺回朔门关。”
三月上旬,因那三十船粮草,饿了许久的北翊骑兵军心大振。中旬,两国联合大军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回神武关,入驻临梁郡。
两国骑兵进驻临梁郡的那个黄昏,武煊站在神武关巍峨的铜门下,身躯颤抖着跪了下去,热泪盈眶。
“五哥,姜都督,收复武原城有望了!阿煊没给你们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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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吃过这么新鲜的槐花饭和槐花炒蛋了,你们两口子够仗义。”
武煊当着苻洵和舜英的面,将送去的饭菜吃得半点不剩。又耍把式似的从怀里掏出张薄饼,蘸了点水将碗底和盘底擦得干干净净,全部塞进嘴里,抻了抻脖子,灌进去几口水,舒坦得长吁一口气。
苻洵感觉自己喉咙也被什么哽住,痛苦而嫌弃地挑了挑眉,别过脸不再看他。
武煊却饶有兴味地开始追忆往事:“上次吃到这么香的槐花饭,还是在你们凤台郡……”
“凤台郡?什么时候的事?”苻洵也来了兴致。
“十多年前吧……对了,就是我遇见你的第二年”,武煊兴奋地点点头,眉飞色舞道,“那年三月底,阿七兄弟……也就是褚王后,回灵昌的时候顺道来看我,槐花开得正好,她就带同行两位姑娘上树摘了一箩筐,不到一个时辰出锅。”
“那以后,我可再没吃过那么新鲜的槐花了。”
苻洵一对桃花眼顾盼流光,似笑非笑瞥向舜英:“十几岁啊,真是令人难忘的好时节。”
“是啊,好时节,对了,你们等一下”,武煊心念一动,转身走到床前,贴着地面趴下去倒腾一阵,十分宝贝地掏出三个漆黑的酒坛子,“你们请我吃饭,我请你们喝酒。”
苻洵瞥见封条上的“桂花酿”三个字,眉开眼笑一只手抢过一坛:“你居然知道我喜欢桂花酿,我就不客气了。”
舜英:“……”
武煊猝不及防愣在原地,蹙眉看了看自己手中一坛,又看了看苻洵手中两坛,跳脚叫起来:“你还真不客气!军粮短缺,我好不容易才存这几坛。”
苻洵一脸平静地问:“你这三坛酒,不是我们每人一坛?”
“是打算每人一坛。”
苻洵理所当然道:“那不就结了,夫人酒量差,我代她喝了。”
“你这……”,武煊噎了一下,忽然笑容一僵,旋即若无其事怒声道,“你怎么比十几年前还讨人嫌?你知道吗,我见你第一眼就想揍你!”
“揍啊”,苻洵慢悠悠揭开一坛酒,“反正你又打不过我。”
武煊像模像样转了转手腕,提起酒坛往帐篷外走去:“天色还早,咱们要不去跑跑马?消消食?”
舜英是和苻洵同乘一骑来的,若要跑得畅快、还需从翊军马厩里再牵一匹,武煊稍加思索,牵出一匹两肋和肚腹带有白点的黄马:“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匹,咱们照顾女子,暂借给许姑娘一骑。”
舜英注视一瞬那匹熟悉的黄骠马,意味深长瞥过武煊,平静从容地接过缰绳,轻盈跃上马背,黄骠马欢快嘶鸣,撒开四蹄向北飞驰。
神武关巍峨高耸,几百年的风雨在门上覆盖一层又一层铜绿,武煊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抚摸着爬上的青苔,热泪盈眶。
“一鼓作气,夺回朔门关!”
武煊喝干酒坛中最后一滴,难耐兴奋欢呼雀跃,紧握苻洵双手、给了他一个拥抱:“等夺回朔门关,咱们就要分道扬镳了,并肩一年多还有些不舍,反正你以后长驻北卢郡,不如交个朋友、得空还能一起喝喝酒?”
苻洵嫌弃地在武煊身上擦了擦手,走向马匹:“我没你这种缺心眼的朋友。”
“别这样嘛,我可是某人最要好的发小,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她的眼光?”武煊嬉皮笑脸追上去。
舜英站在苻洵身后,易容粘胶下的面皮抽搐几下,右眼皮跳了跳,含笑向苻洵使了个眼色。
苻洵抱臂凉凉道:“你不舍有什么用?你家姜夫人到现在还想要我脑袋呢。”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指不定有转圜”,武煊尴尬地摸着鼻子,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北宛密报,你家丞相又去和谈了,估计是看着北宛快被赶走了,谈谈怎么答谢荣国。”
“倒也不必言谢,不过是一起收拾自家闯下的烂摊子,不要我脑袋就成”,苻洵笑吟吟挽过舜英的胳膊,“既已与夫人许诺白头之约,怎舍得抛她孤零零一人。”
武煊唇角抽搐几下,不忍直视别过脸,想了片刻凉凉道,“建业侯风流倜傥之名举国皆知,敢问盟约白首的是哪位夫人?还是说——每一位?”
苻洵慵懒地一转眼波,桃花眼风情无限:“自然是……”
“所以,脑袋的事到底怎么说?”舜英听他们越扯越远,忙出声拉回正题,“姜夫人和承赟是宁折不弯的性子,怎么这会儿齐齐松了口?”
武煊意味深长瞄了她一眼:“许姑娘问得好,自然是因为粮草。”
“先是从阊江过来的三十船粮草,听说前些天三军郡粮草短缺,建宁陛下又支援了十船粮草……实打实从你们自家国库挤出来的。”
苻洵愕然睁大双眼:“整整十船?!”
武煊笑吟吟地说:“是啊,你三哥真够意思,阊江那边都不管咱们了,到头来居然是他绞尽脑汁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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