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晦涩的眼底氤氲几分浓稠的欲望。
崔白玉双手紧紧勾住他的后颈,将两副身躯亲密无间的抱着贴在一起,紧接着,绵长炽热的吻再次封住她的唇。
空气中,醇厚的酒香与微凉的风交织在一起,一瞬间,暧昧的情愫两人心底肆意生长。
赵丞握住她的腰身顺势将人抱到桌上,正好足尖都落不着地。
正值夏季,两人拥在一起都生出热汗。
崔白玉在汗湿的凌乱黑发下显得又纯又欲,任凭赵丞的舌头在口腔里攫取,良久,终于能吐出几个气声,“嗯?怎么了……”
赵丞低头看怀里的人,喉结滑动两下,喑哑的嗓音中带着气声,“你背着我见别的男人。”
宽腰细臀,身上完全没有多余的赘肉,肌理分明骨肉清,崔白玉的手掌自后腰摸到脊背,笑道:“下次都向你汇报。”
赵丞捉住她作乱的手,深吸一口气,“你只会哄人。”
“可我只哄你一个,”敢情是在拈酸吃醋,还以为是计划被识破了,崔白玉倏地一笑,好似一本正经看着说道,“王爷来找我做什么?”
赵丞心里难受,面上也难堪,可又因喝多了酒而口干舌燥,用尽全身力气拥住了对方的肩背,有一下没一下啄吻她的脖,难耐又隐晦的说:"我很差劲?"
崔白玉抬头正对上一双极深邃的眼睛和一张极为英俊的脸,她恍了一下神,只听见了他胸腔里传出的猛烈心跳声,“什么?”
赵丞胸口沉闷地生出钝痛,语气也加重了几分:“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这是喝醉酒了?崔白玉端着平静的神情,忽然就露几分怯意,轻声开口避开了话题,“王爷还记得那个铃铛么?”
关于她的事,赵丞每一件事都记得很清楚,“记得。”
崔白玉想了想,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没准还能博得几分怜惜,“我现在记起来了,那个铃铛,我在老板的私人收藏柜里见过。”
赵丞呼吸骤然沉了几分,眼中露出凶光,“你想说什么?”
“我可以利用那个铃铛回到之前的世界,”崔白玉感觉到腰间的手臂缓缓收紧,却也没有改口,“王爷不如把铃铛给我。”
沉默片刻,赵丞道:“你想离开?”
崔白玉毫不犹豫的说:“想。”
一想到有一天她消失不见了,赵丞脸色阴郁,主动往后了几步,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脸来,“铃铛就别想了,我只会把你腿打断,关进笼子。”
崔瑜的身份太过离奇,为此,他翻阅了很多古籍都毫无线索,但后来在一本书看到万人血祭能找回自己挚爱之人的魂魄。
一万人不行,那就十万人,总会有办法让她回来。
只要能把人就在身边,他可以不择手段,满手血腥。
崔白玉有种要被他这双眼睛吸进去的错觉,无端生出几分恐惧,“只是想而已,我在那个世界没什么可留恋的。”
赵丞道:“你父母呢?”
崔白玉道:“我是孤儿,只有一个养父,也是我的老板,一个很垃圾的人。”
难得能让她讲出自己的事,赵丞没吭声,无多余表情,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他收养义女,无非满足他见不得光的癖好,”崔白玉笑了笑,“只不过我比较特别,我坑走了他身边的特助,自己坐上那个位子,老板离了女人活不了,我每天一睁眼要处理的就是那些质量参差不齐的情人,然后就是跟着他出去谈客户,至于你问我为什么懂哪些,见得多了,会的也就多了,我都与你说了,这下该安心了?”
赵丞先是一怔,嘴唇微动,问道:“你有过恋人?”
崔白玉答道:“特助就是。”
赵丞道:“还有。”
“来这之前有个男朋友,”崔白玉抿了抿唇,“谈了桩生意,他是对方老板的儿子。”
赵丞微眯了一下眼睛,“看来是很多人。”
崔白玉道:“没有很多人,喜欢的就你一个。”
“花言巧语,在你眼里本王跟他们没什么不同,都是你上位的工具,”赵丞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气息愈发灼热焦躁,“本王不是赵辛,不要想着如何操控本王。”
崔白玉道:“互利共赢不好么?”
赵丞道:“昨日抓到几个马贩子,他们是北狄人,严刑拷打,供出来的东家是你。”
崔白玉哑然片刻,忽然脸色很凝重了,不敢妄动,问道:“往哪里卖?”
“兖州,”赵丞盯着她的眼睛,“刚好兖州刺史是你的人,两年前,他开始私下招兵买马,你以为本王不知道?”
兖州位于交通要道,方便粮食的运输和调配,崔白玉一霎时惭愧,在心里盘算了好一会,“王爷怀疑我通敌叛国?”
赵丞道:“你不会?”
崔白玉一下回到混沌之初,笑声空洞又刺耳,“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兖州是大夏屯粮备战重地,”赵丞皱眉道,“战马换粮草,不是通敌是什么?”
崔白玉道:“证据呢?”
赵丞道:“他们手里有你的私印。”
“人证物证聚在,看来王爷今日是来审问我的,”崔白玉嘴角浮起苦涩的笑,“一会儿是不是就要把我关进诏狱,严刑拷打?”
赵丞目光依然沉静,道:“私印作何解释?”
“每次说话都能吵起来,看来我们确实很不登对,”崔白玉一手推开人,从桌沿上下来,径直朝屋外走,“以后我们也就只能在床上交欢,其他就不要谈了。”
“那王妃就自己回王府,乖乖等着。”赵丞眼里有火,声音低沉得犹如从地狱深处传来,“来人,送王妃回去。”
话落,赵丞先离开了屋子,只剩一片死寂。
崔白玉站在原地,望着赵丞离开的背影,寡淡地笑了一下,不经意间露出心底千疮百孔的模样。
还好没有交付真心,不然每天过着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日子,她铁定找个绳子给自己吊上去。
孽缘就是孽缘,结不了好果子。
崔白玉走出茶楼,看了一眼自己的马车,又看了一眼王府的马车,“长腿了自己能回去。”
士兵握着手里的刀刃向她逼近,抬起手臂,“王妃,还请不要让属下为难。”
崔白玉望了一圈,见见赵丞在远处望着自己,不敢再多说什么,抬脚去王府的马车,回去斟酌应对之法。
算计和仇恨交织在一起,远胜过那些遥不可及的爱,两人早晚兵刃相见,何必上演什么虐恋情深的戏码。
崔白玉拎起裙子,腕间的一对翡翠玉镯碰撞在一处发出清脆的声响,其中一个忽然断裂掉在地上,碎成了几段。
她停下步子,低头瞧了一眼,忽然发现这玉镯好像是从崔府带出来的。
说来也奇怪,她身上的物件几乎每天都不重样,唯有这对镯子一直留到现在。
居然戴了这么久。
一件旧物,或许旁人会珍之重之,但她不会。
或许是一时一心境,崔白玉摘下手上的另一只玉镯,扔了墙角的小乞丐,笑道:“赏你的。”
小乞丐猝不及防,接过镯子,连连鞠躬,不知说了多少遍,“谢谢贵人!”
这一幕落在赵丞眼里,忽然变得格外刺眼。
他记得那个镯子,两人第一次见面,她就带着那两只镯子。
佩戴这么久,原以为是喜欢.........
士兵按照吩咐带着人回到王府。
崔白玉望着王府的门口的牌匾,一时有些感慨。
她曾经有很强的优越感,和那些深闺女子相比,她的思想没有禁锢,她是自由的,她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可是事实上,她还不如人家过得好。
命悬一线,如履薄冰。
有时候,她真心觉得自己是皇城根儿下的烂泥,和街头的流浪狗没有什么分别,都是到处乞食。
崔白玉思绪纷乱,回到卧房,一直到了晚上从床上爬起来。
果然,还是得亲自去趟兖州才行。
正琢磨着,见影卫现身,一下子回了魂,“王妃,属下在约定的地方等了一个多时辰都没等到孟云姿。”
崔白玉眸子幽幽一闪,道:“没等到?”
影卫道:“属下回来之前打听了一下,太后好像将人安排到了坤宁宫。”
这个时间点把人调到坤宁宫,一丝寒悸突然从崔白玉心头掠过,正要开口,宫里便来了人,“王妃,随咱家走一趟吧。”
被发现了,她想。
掌灯时分,这个时候齐嬛已经准备休息了。
小太监领着崔白玉来到院内就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她,“太后今日大发雷霆,王妃还是自求多福罢。”
往日传唤她的都是何贤,今日这位,她都未曾见过。
崔白玉抿着唇没有说话,很识趣地跪在地上。
等着小太监进去殿内,过了一会儿,齐嬛经人搀扶,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地看着她,良久,冷声道:“你想背叛哀家?”
院里的雨水还未来得及清扫,到处都是小水洼,崔白玉伏在地上,衣裙湿了大半,“臣女不敢。”
齐嬛道:“年纪不大,野心倒是不小,再过几年,你是不是就想把哀家踩在脚下?”
“臣女从未想过背叛太后。”崔白玉把身子压得更低,额头贴到青砖,鼻尖沾上了雨水。
“不安分,不是好事,”齐嬛缓缓开口,“崔白玉,哀家不会把一头养不熟的狼放在身边。”
夜里的风带着凉意,崔白玉一副娇弱的骨架,此时就跟风筝似的了,一阵风就能吹走。
“太后,臣女未曾想过背叛太后,如若太后不信,臣女愿以死明鉴。”
“此事你辩驳不得。”齐嬛声音似裹着冰碴,“哪怕都是荒诞不经的谣言,但你已经触碰了哀家的底线!”
崔白玉脸色苍白,不再言语。
“凡事总得想个后果,你该长长教训了。”齐嬛丢下这句话,转身回到殿内。
不一会儿,天下起了大雨。
听钦天监的说,今夜的雨要下一夜,无论是谁的身子骨都经不起这般折腾。小太监借着门缝往外瞧了一眼,见人一直伏在地上,眉目渐渐舒展,“太后,郡主这次犯错,会不会.......”罚得太轻了?
她可是有二心的!
齐嬛垂着眼皮,“哀家不会让她活得太久。”
崔白玉一死,她身边便空出了两个缺,一个是内务府总管,一个是掌管礼部的幕后之人。
看起来只是补两个缺,但崔白玉和朝廷的关系错综复杂,她若是死了朝局一定会有一番变动,所以不能操之过急。
雨越下越大,掉下来的雨滴如同铁钉一样敲进她的骨子里一样,崔白玉弯着腰,寒意顺着骨头缝往上爬,此时的腿已经彻底麻了,人也是冷静不等再冷静,但好在脑子还能转,趁着这个间隙,开始琢磨马贩子的事。
赵丞为何在这个时候在京城捉到马贩子?
不可否认,两年前,崔白玉确实和兖州刺史全千帆有个勾结,那个时候,她想培养一支骑兵营需要战马,所以和北狄的商人做了交易。
可她当时是拿真金白银买下的战马,断然不是粮草。
要知道北狄那种地方缺的是粮食,真金白银反倒没什么用,而那商人之所以允下,不过是她价格开得太高。
可为什么是粮草?
崔白玉微微喘了口气,闭目养了一会儿神,又想到了自己私印。
这天地下多的是能人异士,做一个以假乱真的私印根本不是问题。
毫无疑问,是有人在打着她的名号与北狄人做交易。
是全千帆么?可这人似乎越过她已经和朝廷里的人勾结了。
难怪几次书信都没回复,应该是有更好的金主,而能比她开出的条件还要诱人的,自然是比她的位子更高,更稳重。
而齐嬛着急收回内务府的财政大权,大抵就是在这,崔白玉心里已明白了八九分,暗自冷笑。
兵权是个好东西,全千帆手里是握着两万兵力,齐嬛想把手收拢过来无可厚非,可她不知道,全千帆不过是个纸上谈兵的软蛋。
打仗尿裤子的人,崔白玉都看不上他。
可现在这事,坏就坏在牵连到了她。
赵丞怀疑她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明显是有人想把这一把火烧在她身上。
天空滚过几声闷雷,震得人胸腔发麻。
安德友听闻消息,匆匆穿上衣服,赶忙过来看了一眼,让人撑把伞。
可太后的人就守在旁边,任何人接近不得。
他跟在齐嬛身边多年,稍一动脑子就看出了她的意思。
这是要拔出萝卜带出泥,今日只要有一个宫人走漏消息,那便是崔白玉安排在她身边的探子,必然不留活口。
可让人一直淋着雨也不是个事啊!安德友心疼至极,让坤宁宫的宫女进去说一声,过了一会儿,果不其然,被罚了一年俸禄轰了出来。
雨下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才停下来。
这一觉,齐嬛睡得还算安稳,梳洗完,坐在乘绣榻上,顿了一顿,好似不经意地问道:“长乐呢?”
宫女回禀道:“回太后,人还在外面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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