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四哥一起去看大船。”
“你想去,还是他想去?”
“当然是我们俩都想去了。”
张居正听着好笑:“这个不可能,换一个吧。”
静修装作为难不肯依,撒娇了许久,才试探说:“爹爹,我昨日做梦梦到翁翁和奶奶了,也不知他们老人家如今身体如何了?
张居正一愣,算起来他也十多年没有回过江陵老家了,父亲母亲的面孔都生疏了。
“可惜如今为父抽不开身,他们也不能轻易入京。”
明朝的户籍管的还是比较严格的,至少明面上不允许随便乱跑的。
当然了,流民也不在少数,并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但咱们内阁第一人可不这么愣来啊。
“不如父亲上书陛下,自古孝道天性使然,陛下定会同意的。”
眼下,静修最担心的就是明年的科举和夺情事情,尤其是“夺情”,都不是张居正人生的一个大坎儿了,简直是壕沟。
张居正的父亲、她现在的爷爷张文明,如今已经七十好几了,照理说应该万历五年也就是明年、在湖北荆州老家去世。
中国古代一向重视孝道,有“丁忧守制”的说法,但凡父母去世都要回乡守孝三年、准确说是二十七个月,期满才能起复为官。
毕竟忠君尽孝,未能尽孝何来忠君,简单来说就是个伦理道德问题。
想当初,武宗朝的大学士、一代名辅杨廷和,收到父亲讣告后即回家守制,谁的话都不听。
咱们对张太岳的孝心不怀疑,但他是的的确确不想回去守孝的。
毕竟他现在在朝中干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改革刚刚进入深水区,要是现在回老家,二十七个月之后黄花菜都凉了。
于是,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夺情这一条路了。
万历皇帝这边没问题,对自己的老师言听计从,非常配合工作。
“先生亲承先帝付托,辅朕冲幼,社稷奠安,天下太平,莫大之忠,自古罕有。今宜以朕为念,勉抑哀情,以成大孝。朕幸甚,天下幸甚。”
“朕切倚赖,岂可一日离朕?父制当守,君父尤重,准过七七,照旧入阁办事、侍讲读,待制满日随朝。”
至于内阁其他大臣,别管真心假意,反正人家表面上是大力拥护的。
张太岳应该是原本以为、自己在朝中可以一手遮天了,但没想到“夺情”一事一经传出,立刻在朝野上下引起轩然大波,反对之声此起彼伏。
其中有五个反对的最狠的,万历和张居正气急了、直接打了八十廷杖,现场那叫一个惨烈,这五人被称作“夺情五君子”。
作为内阁首辅、大明帝国的实际掌权人,在万历的前十年,“张居正”这个名字本就意味着改革的旋涡和政治风暴的中心。
但这是张居正自己精心选择之路、自己大力开拓之路,没什么可说的。
可“夺情事件”绝对是他首辅生涯的一个转折点,是他政治生涯中最重大的考验之一。
虽然最后张居正和万历皇帝以强势摁下了朝野纷争,但从此事之后,张太岳和朝臣的关系更差了、选人做事也更加激进,甚至有一些原本他的支持者、也和他离心离德。
至于万历十年开始的,那场摧枯拉朽一般的倒张运动,在此时此刻也近乎已然命中注定了。
“不行!绝对不行!”
有明一代最伟大的改革家、政治家张居正,锐意进取、推行改革,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不世之功、光耀史册。
但是,虽生前大权独揽、恩宠无以复加。死后即遭朝臣倾轧、皇权反噬,险被刨棺戮尸,长子被逼自尽,张氏一族受尽屈辱,兄弟、诸子皆被流放……
静修觉得,自己穿越一场,哪怕无能为力于大时代的悲剧,但只要能为张居正、为张家的身前身后之名尽一分心力,也算是真的值得了。
“首要,得让翁翁进京才是。”
张文明虽七十多了,但身体好的很,只因某日多喝了几杯酒,一病不起、然后就一命呜呼了。
如果能把张文明搞了京城,一是有子孙劝着少喝些酒,二是京城大夫多啊,咱现在还有洋大夫呢,不愁不吊住你这口气。
“总之,为了大明、为了天下、为了百姓,也为了你老张家子子孙孙,你儿子张居正不死、你就千万不能咽气。”
当然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招未必奏效,但不管怎么怎样先试试再说呗,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哪知几日后,母亲忽然喊了四哥过来:“收拾东西,回一趟荆州。”
“做什么?”
“接你翁翁和奶奶进京。”
张静修:成啦!
“皇恩浩荡,太后娘娘特意下诏,朝廷二品以上大员,若有父母年过七十的,允许接至京中奉养、以全孝道。”
静修心想,不会吧,她爹这么好心,还替别人家爹妈着想?
张大首辅本人自然不可能亲去荆州接人,只能让儿子们代劳。老大老二老三都在准备年底的会试,张简修这个没啥用的儿子,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等四哥匆匆启程了,静修琢磨着美国使团在北京也呆了一个多月了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张居正微微吹了吹茶水:“我记得你之前提过,出使西方?”
“对啊对啊。”
静修忙不迭点头,似乎是还不太相信,该不会她爹真促成出使美国的事儿了吧!
“此番美国使团来华,表面上是为通商交好,实则意欲武力压迫。”
就他们提出的那些条件,根本是该当场乱棍打死的地步。
不过,他们敢在此大放厥词,背后显然是有所依仗的。经与洋夷一战,朝中许多大臣都意识到了洋夷器物之利,于是重金效仿。
这两年是有一些收获,奈何积重难返、非一日之功也。
这个时候,不能再度开战,但也不能答应对方使团的无理要求。张居正本意虚与委蛇,以小恩小惠暂且稳住他们,不过那个使节顾盛确实狡猾,竟是分毫不让。
形势正在胶着之中,陛下忽然派了一人前来。
“他叫沈惟敬,浙江嘉兴人,以经商为生、精通英语。”
张居正奇怪,使团自己带了两个翻译,就是伯驾和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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