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檀木桌上,边缘零散的堆积出各式各样的皂角,只是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中间一大一小两个盒子。
书画和书白凑近去看,小木盒里面,静静的放着一块桃花样式的小皂角,这模具还是书白当初去定制的,当初还觉得有点过于简单到幼稚的地步,但现在瞧,却又一种有趣的俏皮感。
皂面是浅淡的胭脂色,像是‘林花着雨臙脂湿,水荇牵风翠带长’,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味,是那种完全不刺鼻的幽幽清香,萦绕在你周身,久久不散。
大木盒里放了四块皂角,是千百年中经久不衰的梅兰竹菊四君子,制作者并没有在皂本身的形状上下功夫,四四方方的长条立体状,稍稍关注,便能看见不同颜色的皂面上,细腻的笔触刻画出来的神似模样。
只是寥寥几笔,梅的探波傲雪,兰的空谷幽放,竹的虚心直节,菊的凌霜飘逸完完全全的呈现在观赏者面前,让人不又得屏住呼吸,怕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空前浩大的盛世之梦
京城里,随随便便一个胭脂粉铺,一小盒胭脂至少也要个四五两,这种品貌的皂角,效用又如此之好,外面配上一个漂亮的妆奁盒,这般想着,书白和书画的呼吸声都有点微顿了。
他们虽然没有特意去关注,但也是参与进去看着这皂角成型的全过程的,原料只是简单的杂草和猪油脂,且制作方法简单、成型快,这也意味着,这样精美绝伦的皂角,不仅成本低廉,而且很可能能够直接批量去制作。
就在两人还沉浸在,怎么会有东西能够这么漂亮的惊艳感之中,许行知嘴角露出一抹淡笑:“明天开始,你们跟着我学怎么做皂,直到做出来为止。”
书白和书画意外的对视一眼,这种质量皂品的配方,按理来说应该保密保密再保密的,就算不对着他们藏着掖着,但也不至于现在就倾囊相授,那其中一定是有什么缘由的。
“一切听少爷的指示。”
“别这么紧张,又不会吃了你们。”许行知伸了个懒腰,从另外一个靠墙桌子上的小碗碟里面,剥了粒花生塞嘴里。
外面的天反复无常,没有了之前的狂风暴雨之势,淡淡的微风把树叶稍稍带起,隔着高墙外,还能看见几只纸鸢乱飞,卖糕糖的人家挑着扁担,打着腰间的板子高声吆喝,清透辽远。
“我已经把具体的配方试出来了,只要多操作几次,就能熟练掌握这种皂角的制作方法。”许行知耐心道:“等学会了怎么做,你们可以去应山州找个商队,回京城一趟。”
“我们一定誓死把制作方法带回京城!”两人异口同声道:“有任何差错,人毁皂消。”
许行知哭笑不得:“哪有那么夸张,一般来说不会出什么事,就是路途有点难熬,再说了,真要有什么意外,这皂角终究是死物,哪有你们的命重要。”
“我会写封信,你们带给我爹或者我哥就行,他们看到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肥皂做出来只是个基础,最主要的还是沟通上下游,南新县有一个养猪大户,意味着猪油脂的原材料是不会缺的,这是一个很好的资源优势。
许行知一直都知道,南新县并不是皂角主要的受众点,他费这么大劲去把皂的品质不断的优化,也不是想从这边的乡绅身上抠出个几十两几百两银子的。
众所周知,京城是全大周所有州郡的风向标,一旦京城风靡起来,其他地方自然也会跟着流行,只听说过京城被贵女们追捧的丝织物被苏杭那边炒成天价,没听过某个地方的东西被那么迫切的追要。
他背靠京城,家里有老爹和老哥可以倚靠,为什么要自己苦逼想办法熬,许行知如是想,虽然他们家看着过的落魄无比,但实际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话,也不是吹出来的。
许家老祖宗当初是真的跟着周太祖打天下,出过一代受帝王荣宠的当朝贵妃,家里的儿孙没什么出息但也不惹事,其他人多多少少也会给几分薄面。
当然这薄面肯定比想象中还要薄,但许家人最擅长的就是‘苟’一字,攒下来的隐形资产和人脉,其实也是挺多的。
他是相信自家老爹和老哥的眼光和能力的,他的肥皂本身品质就很高,只要好好运作,在京城里打响名声大赚一笔,再把自己美美的隐藏在身后,是有一定的可操作性的。
许行知没有继续剥着花生,手指微碾着手里碎裂的半壳念叨,还是人才稀缺,他得求求老爹送一批心腹过来给他办事。
前期他要走的就是精品高端路线,要让所有的贵女以有一块精品皂为荣,这也意味着,必须把控品质的同时要控制好数量。
饥饿营销是很有用的,没有人喜欢自己高价买来的东西,结果没过几天直接就烂大街了。
等时机到了,基础功效稍弱且没那么好看,抑制成本的低端皂慢慢推向市面,主打一个不同皂种面对不同的客户群体。
到时候,就可以大力推动南新县开一个肥皂厂,百姓能出来工作赚钱,赚钱了自然就能带动消费了,区域的经济也能慢慢的盘活起来。
只不过有一点,不管是建厂还是和赵家那边谈合作,他都需要一个明面上的话事人去帮他做这些事,许行知是南新县的县令,他可以是推进者,合作者,却决计不能是明面上的肥皂厂的拥有者。
当书白和书画勤勤恳恳的重复许行知之前在厨房熬猪板油的历史行径,京城的传旨官顺着官道一路靠近,也到了于木匠辞归的时日了。
曲辕犁做出来了之后,对照着实物拆解其实也能掌握,只不过需要时间罢了,章知州心里自有一些考量在,自己治下的县里有这般功绩,做为上级,有这个条件让原班人马过来教学,自然选择更轻松省便的方式。
更何况,翰林院宣圣旨的学士都还在路上,说不准于培以后进工部,运气好点有一番不错的机缘,现在与其交往,总归是雪中送碳比锦上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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