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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0 章 崔云昭,你跟我一...

棚户区原本居民就不多,之前的流民有的回归了祖籍,有的留在博陵,日子好过之后都陆续搬离了棚户区。

棚户区就空置了下来。

现在,整个棚户区挤满了病患,在不确定是疫病还是普通疾病下,岑勇只能抽调几队老兵,给予高额奖赏过来维持秩序,不过也因为是老兵,士兵们训练有素,已经把百姓们按照市坊和性别分开安置。

即便如此,整个棚户区也是吵吵闹闹。

大多数人都在哀求痛苦,少部分人缩在角落里,正在发热痛呼。

每个人都都是惊痛交加。

城中所有大夫,就连学徒都算上,在街巷里忙忙碌碌,年长一些的药童们独自住在几间棚屋里,正在熬药。

整个棚户区里充斥着药味,血腥味和难闻的气味。

这样的环境,让病患越发恐惧,情绪也很难得到舒缓。

崔云昭微微蹙起眉头。

岑勇面色也很难看。

有病人认识岑勇,一看到他立即就惊叫起来,大声嚎哭:“将军,将军别杀我们,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凭什么丢弃我们,凭什么。

“岑勇,你是要害死我们!

整个棚户区瞬间乱了起来。

反正都要死了,什么权贵和身份,病人们都不在乎了,他们只想博得活着的机会。

要不是有士兵和长刀镇压,那些病患很可能冲破防线,到处乱跑。

岑勇面色沉重,他上前一步,大声道:“把你们带来这里,是为了尽快用药医治,不医治病情只会越来越重。

他大手一指,在士兵和大夫们身上一一点过,才道:“若真的放弃你们,为何要派士兵和大夫守护医治,又为何尽心尽力给你们安顿住处?

岑勇声音越发高昂:“你们不是疫病,不用担心,只要好好医治,就能痊愈离开!

“我不会放弃你们,整个博陵上下,都不会放弃你们。

说到这里,有的病患就已经哭了起来。

哭声此起彼伏,形势难得平静了下来,可就在此时,有人又高声质问:“派兵不过是怕我们跑,派大夫是怕我们传染其他人,你若是真的说的这么大义凛然,你怎么不留下来?

霎时间,整个棚户区又叫嚷起来。

岑勇面色铁青,他此番也意识到,不仅有人对博陵投毒,还有人藏在其中,意图搅乱博陵,让整个博陵最后救无可救。

他刚要说话,崔云昭却上前一步,站在了岑勇身前

她只是个年轻女子,面容姣好,纤细单薄,但她气度沉静,身上的气势却让人不自觉信服。

“我是定远侯霍檀之妻,博陵崔氏女,崔云昭。

“我自幼在博陵长大,想必有人认识我。

话音落下,棚户中陡然一静,片刻后有声音响起:“我认识崔夫人。

“我也认识,她在我家买过花。

陆陆续续有人承认崔云昭的身份,然后又有人问他:“侯夫人,你为何在博陵。

崔云昭道:“我回来给父母扫墓祭拜,恰好遇到博陵封城,就赶来看望病患。

说到这里,她神情一凛,满脸都是严肃。

“岑大人公务要紧,需要关照全城百姓,不可能留在棚户区,

棚户区瞬间安静下来。

片刻后,有人低声问:“真的?

崔云昭笑了。

她的笑容很干净,有一种让人心悦诚服的圣洁。

“自然是真的,棚户区人手不足,我也要留下来帮忙。

崔云昭说着,一步步往里走。

她这样毫不畏惧的模样安抚了许多病患的心,大多数人都安静了下来,眼睛里重新焕发生机。

崔云昭一边走,一边说:“大家只是患病,并非疫病,我知道,有些人的病情已经好转,我恳请好转的病患跟我一起,帮助更多的重病患者,我们一起想办法离开这里,可好?

听到这里,再度有人哭了起来。

可这一次却不是被逼到绝境的痛苦,而是喜极而泣。

“好好,都听夫人的。

崔云昭能留下来,本身就足够安抚人心。

她本就在博陵名声极好,曾经做过许多好事,现在即便做了侯夫人,也依旧选择了同百姓们站在一起。

这如何能叫人不感激。

如此一来,整个棚户区的气氛为之一变。

那些要死要活的病患们也都被安抚,安静坐下来等待安排。

岑勇这才松了口气。

他遥遥对崔云昭拱手,崔云昭对他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岑勇直接安排驻守此地的指挥张衡:“棚户区事全权交给侯夫人,尔等听从她调令。

安排完正事,岑勇就匆匆离开了。

崔云昭则在棚户区看了一圈,然后回到了中央位置,她声音洪亮,底气十足,能让附近的病患都听见。

“屋舍需要重新调整如同屋中有谁重病不能起立即联系士兵送出如有吐血也一并上报专症专治能迅速对症下药。”

她目光一一扫过:“若有轻症病人会厨艺、煎药、打扫等活计也可一并上报需要你们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报酬不多但府库应该能出得起。”

崔云昭一一说着道:“棚户区有些屋舍多年没有住人事权从急未有打扫还请诸位帮忙一起打扫干净毕竟要在这里养病干净一些才好住人。”

她一项项说着命令有条不紊下达让棚户区的病人们越累越有信心。

无序会让人失衡但有序却让人充满希望。

很快重症病人就被分区大棚屋集中安置剩余病患也按轻重缓急被重新划分有的人中毒不深此刻几乎已经痊愈便帮着做做饭扫洗的活计不过用了三个时辰整个棚户区几乎是焕然一新。

等忙完了崔云昭才发现自己早就腹中空空。

张衡送来了糕饼低声道:“夫人今日暂时只有糕饼夫人将就一下。”

崔云昭就笑了一下:“不用了棚户区食物有限我自己带了干粮只是忘记吃了。”

忙过这一阵棚户区立即井然有序崔云昭得了空闲去了边缘给她准备的干净屋舍洗净手脸才跟亲兵一起吃用起来。

她这边刚吃完了带来的点心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崔云昭领着众人出去就看到崔序带着几人过来棚户区。

他紧绷着脸身边的崔氏仆从压着崔云绮神情很是严肃。

“父亲父亲我没病。”

“我不要来棚户区。”

“父亲我是你的四姑娘啊。”

崔序却完全不听她的似乎是为了显示一视同仁众生平等他甚至把患病的崔云绮一起送来了。

棚户区那么多百姓看着崔序自然不会心软崔云昭只看一眼便明白

故而无论崔云绮如何哭求他都没有心软甚至大义凛然地道:“防御使大人下令病患一律要送来棚户区我即便是知府也不能侥幸你既然已经的病就要来棚户区。”

说着他目光搜过病人们姿态做得很足。

“这里有大夫有士兵关照能治好你的病”崔序道“等你病好了父亲亲自过来接你回家。”

这一出表现下来倒是让崔云昭刮目相看。

无论崔序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但他把崔云绮送来,确实更能安抚民心。

崔序不知崔云昭留在了这里,他直接把崔云绮交给张衡,道:“张指挥有劳你了。

张衡点头,对崔云绮道:“四小姐莫怕,棚户区有许多空屋舍,可以单独给你安置一间。

崔云绮低下头,知道反抗无能,只能娇弱地哭。

崔云绮的丫鬟桐儿也病了,崔序就让桐儿一起过来,让她在棚户区伺候崔云绮。

等一切安排完,崔序就迫不及待离开了。

崔云昭见崔云绮进了屋不再出来,才继续出来忙碌。

傍晚时分,崔云绮才知道崔云昭在棚户区帮忙。

她让桐儿过来寻她,崔云昭便如约而至。

这一间棚户位于棚户区边缘,也很干净,里面都被桐儿打扫过,应用之物都有,甚至还有个小隔间,可以做厕房。

比许多百姓住的好多了。

但崔云绮却一脸病容,她眼睛通红,满脸都是泪痕:“二姐姐,你让我离开吧,我害怕。

崔云昭摇了摇头:“二叔送你过来,想必下定了决心,况且城中有军令,那么多人知晓你患病,若是我放你离开甚为不妥。

崔云昭淡淡安慰她:“这里大夫都是最好的,老神医也已经过来看诊,在这里才能治好病。

崔云绮要说什么,可紧接着她就撕心裂肺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看起来更是病弱。

她依旧是柔弱模样,抬眸看向崔云昭的时候,一点都看不出内心多么憎恶她。

“二姐姐,可是我害怕,你不害怕吗?

“这病肯定治不好了。

崔云昭道:“老神医说过了,这就是普通的秋季病症,只要按时服药就能好,你不要胡思乱想。

“等你病好了就能回家去了,好好养病吧。

她说完,外面就又有人唤她,崔云昭便急匆匆起身,道:“你安心养病。

说完,崔云昭迅速离开了。

等她走了,崔云绮的神情微微变了。

桐儿一边给崔云绮擦血,一边咳嗽,一边给崔云绮擦唇边的血:“小姐,我们怎么办?

崔云绮眼神带着凌厉的目光:“之前苏夫人说过,有神算算过这一次博陵会有大难,肯定就应在了这里。

“桐儿,这肯定不是普通的病症,否则岑勇为何一定要让病患集中在这里,又派重兵把守。

“他们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就是骗我们,等我们都病死了,就一把火烧了干净。

桐儿哆嗦了一下,也跟着哭了。

“小姐,我不想死。”

崔云绮紧紧攥着她的手,低声道:“我们不会死,我方才看到了苏夫人,只要联系上她,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她不敢拒绝我。”

————

崔云昭自然不知道崔云绮心中所想,在棚户区她有许多事情要忙。

之后几日她都在安排棚户区病人的衣食住。

等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老神医便惊喜地对她道:“重症的病患中,已经有三成开始好转了!”

老神医这几天几乎是连轴转,没白天没黑夜在救治病患,这么大年纪,崔云昭很是佩服。

她忙上前扶住老神医,请他坐下,也跟着笑了:“这是好事。”

“不过,”她顿了顿,道,“城中的食水还富足,但药材……”

说到这里,老神医神情也微微沉了下来。

“药材只够一两日的了,必须调来大批药材,才能在五日中让轻症患者陆续痊愈。”

病患有所好转,自然是好消息,但这也意味着药食不能停,一旦停了,病情很可能加重。

这不是自然患病,是中了毒。

崔云昭蹙了蹙眉头:“老神医,这是一种什么毒?”

老神医揉了揉眉心,精神头过去,他已经颇为疲惫。

“我同几位老大夫一起议论过,这并非是毒经上出现过的毒药,只是用了几种容易让人腹泻伤胃的药材混合而成,加重剂量放在了水中。”

“不致死,却不好治,胃病不比其他病症,需要长时间温养才能治好,故而药食是不能停的。”

这几日棚户区给的食物都是青菜粥,病患肠胃脆弱,不能食刺激食物,也不能多吃,只能这样配合药材慢慢养好。

这样一来,治病的过程就会漫长,可能最终会拖延到超过朝廷期限。

这个做法当真是恶毒。

崔云昭点点头,神色凝重:“我知道了,老神医辛苦了,您还是休息一会儿,今日夜里就莫要忙了。”

崔云昭同老神医说过话,就又去见了岑勇。

不过三五日,岑勇都鬓角都有了白发。

他已经竭尽所能调来了物资,可药物还是无法送来。

博陵之外,已经有朝廷的军队驻守,食水物资都不好征调。

崔云昭沉吟片刻,道:“非常时机,非常手段。”

“已经死去的病患,不能一直放在城北义庄,需要尽快安葬。”

岑勇记心中一凛,抬头看向崔云昭,却看她面沉如水,眼眸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一定要取得药材食物,知道城外消息,否则,我们拖不到朝廷动手那一日。”

岑勇紧紧攥着拳头,他已经明白了崔云昭的意思。

次日清晨,岑勇要求开北城门,送出病患遗体安葬。

守城军亦是裴翊询新晋封上来的心腹,对岑勇这等老将丝毫不放在眼中,但当岑勇冲破城门,送出上百具尸身时,那名心腹刺史也有些慌了。

博陵多次上表,说城中没有疫病,病患都在好转,也无人陆续染病,可城外其他人是不信的。

尤其是裴翊询最厌烦这样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到要如何处置,也不想继续往里砸赈济,故而直接就下令封城。

这看似是个很雷厉风行的举措,但后续朝廷只封城,没有其他动作,就显得过分凉薄。

这不是保护其他百姓,这是直接舍弃博陵。

将心比心,实在令天下百姓齿冷。

看着这么多尸体,士兵们都慌了,纷纷往后退,没有人再敢上前阻拦。

岑勇很顺利出城,取得了物资,放在棺材中带了回来。

下午,他亲自往棚户区送药材。

崔云昭见他事成,心里也很高兴,道:“有劳岑大人。”

这一次岑勇是冒着违逆的罪名,才弄来物资,实在难得。

岑勇却没有说此事,只道:“节制告诉我,说侯爷在江安大胜,杀江安节度使,已经清缴了逆贼。”

崔云昭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但紧接着,岑勇就道:“节制也说,博陵的事情侯爷知晓了。”

崔云昭微微蹙了蹙眉头,但片刻后,她垂下眼眸,道:“我知道了。”

“我们还是按原定计划行事。”

岑勇走后,崔云昭在棚户区巡视。

路上,她遇见了不少曾经的熟人,得知他们身体越来越好之后,也很高兴。

她最后去看的崔云绮。

还未到崔云绮的棚屋,她就看到一个身影从屋中离开,因为太快,她没能看清是谁,甚至连男女都没有看清。

崔云绮已经用了好几日药,可是很奇怪,她的病越来越重了。

此刻崔云绮躺在床上,整个人病恹恹的,屋里都是血腥味。

她的吐血症状没有好转。

她一看到崔云昭,就又悲切哭泣起来:“二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崔云昭已经知

道前世今生的事情对她自然同情不起来也做不出温和模样。

她只站在床边垂眸看她。

“你有没有按照大夫的方子吃药?”

崔云绮眸色闪动一边吐血一边说:“我吃了我怎么可能不吃?”

崔云昭随意安慰了一句然后道:“之后我请老神医亲自过来看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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