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昭之所以狡兔三窟,为的就是防备裴翊询。
岂料裴翊询竟被于未平所杀汴京形势陡然逆转崔云昭在得知消息之后,便明白京中必有一战。
于未平想要登基为帝,肯定要经过一番筹谋而他诛杀储君便是谋逆,即便霍檀不动,其他节度使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而他们一家人也必须要隐匿在法华寺不能被于未平寻到。
于未平之前为了保命,一直藏在乾德殿中对外界事宜并不清楚待他想要再寻霍家亲眷为时晚矣。
阴差阳错,却幸运至极。
在京中动荡这十数日,一家人就安安稳稳住在法华寺,没有人搜捕古刹,他们就平安等回了霍檀。
简直是欢喜之至。
到了此刻才算尘埃落定。
霍檀见过母亲弟妹,接上一家人一路威风赫赫回到了家中。
阔别多日定远公府依旧是熟悉模样。
等大家安顿下来霍檀洗漱更衣坐到堂屋里时,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笑了。
林绣姑关心儿子,仔细看了,见他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霍檀看了看自己的家人沉思片刻道:“过几日朝廷可能会下旨。”
崔云昭听到这里一瞬有些恍惚。
她当即便明白这一道圣旨是什么了。
前世的霍檀是被百姓朝臣拥戴继位在史书上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今生霍檀杀逆贼救皇帝依旧是忠勇有加英勇无双。
无论前世今生
即便生来便是弃婴但苍天从来眷顾。
如今也是如此。
霍檀看着家人见霍成朴和霍新枝都反应过来不由淡淡笑了。
“陛下要认我为义子传位于我让我匡扶国祚保家卫国。”
这话一说出口堂屋中陡然一静片刻后林绣姑流着眼泪笑了。
“好好。”
林绣姑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此刻她几乎哭得像个泪人。
“我儿优秀忠勇有加得陛下褒奖得百姓称赞母亲以你为荣。”
说到这里林绣姑依旧哽咽可表情却是严肃几分:“家国天下责任重大九郎你既接了这重担便要一生一世为国效力努力匡扶国祚振兴中原。”
林绣姑没读过书也不认识几个字可她却知道家国天下。
霍檀认真看着母亲起身
来到她身前跪下给母亲行礼。
“儿子领命。”
两日后早朝。
时隔一年裴业再度出现在朝臣们面前已是瘦骨嶙峋白发苍苍。
他已经不能走路被御辇抬到御阶上艰难地靠坐在了龙椅上。
下面朝臣跪了一地有的老臣已经泪流满面。
“臣等恭请陛下万安。”
裴业坐好之后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诸位爱卿平身。”
待朝臣起身裴业看着熟悉的人们眼眶也微微泛红。
这其中有许多人再也看不到了。
裴业深深叹了口气但很快他便提起心气一字一顿道:“这一载风云际会朝中困难重重多亏诸位忠臣良将守大周百姓平安。”
“朕在此谢过。”
听到这话朝臣们便又跪了一片许多朝臣都痛哭起来。
裴业让人起身等众人都平静下来才重新开口。
“大周国祚至今不过八载然因朕之过以至朝政荒废战乱频发朕实在愧对天下百姓”裴业继续道“朕病体沉珂已无法处置朝政更无颜面见天下百姓。”
裴业说到这里朝臣们又跪倒一片。
裴业这一次没有让他们起身继续道:“朕膝下空虚已无子嗣两位皇弟皆非能臣万不能继承大统。”
裴业虽然重病
他一字一顿说着声音低沉而缓慢可朝臣们却都听得心中震颤跪伏在地不敢多言。
“霍檀。”
裴业忽然点名。
这两个字在殿中回荡震荡在每个朝臣心中。
霍檀深吸口气他行礼之后便起身来到御阶前再度跪下:“臣在。”
裴业看着年轻的霍檀唇角难得露出一抹微笑。
“定远公征战多年保家卫国英勇无双是国之栋梁是百姓之福今朕收其为义子封晋王以待继承国祚匡扶天下。”
话音落下朝臣们心头剧震。
所有人都没想到裴业直接让贤于霍檀。
霍檀于裴业无亲无故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即便人人都知道霍檀是如今最适合的人选却也没想到裴业直接收霍檀为义子。
如此一来霍檀登基为帝继承大统便名正言顺。
不需要再经历一场血洗也不需要再来一场汴京谋逆一切都在裴业的宽广心胸之中消弭无形。
霍檀再度行礼:
“儿臣谨遵父皇谕令。
裴业低低笑了笑起来。
这一刻,他是真的很高兴。
这一年他苟延残喘,不是怕死,而是不敢死。
现在,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他也终于到了解脱时候。
后继有人,国朝有望,真是人生之幸。
裴业看着霍檀,眼眸中有着父亲一般的慈爱。
“古有尧舜择贤而君,今日亦然,朕认梵音为子,选其为储君,也不过因贤德二字。
“梵音,望你不辜负朕之期望,攘内安外,扫清障碍,他日海晏河清,山河永固,百姓安居乐业,便是你对朕的承诺。
“你可能做到?
霍檀朗声道:“儿臣,定践诺。
裴业终于笑了,他的笑声很虚弱,却让人听了就觉得振奋。
朝臣们终于接受了裴业的安排,行礼之后,异口同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恭喜晋王,贺喜晋王。
景德八年十二月初一,裴业昭告天下,认霍檀为义子,封晋王,任汴京府尹、殿前都点检、振国大将军。
同日,封霍檀生母林绣姑为安国夫人,封霍檀之妻崔云昭为晋王妃,封其姐霍新枝为永宁郡主,其妹霍新柳为永嘉郡主,其幼弟霍成朴为辅国公。
另追封霍檀生父霍展为靖王。
册封圣旨在同一日昭告天下,天下皆知。
就在百姓还来不及欣喜时,次日,第二道圣旨下达。
裴业称自己久病沉疴,无法理政,于十二月八日退位,命晋王霍檀登基为帝。
封帝大典于十二月十日举行。
另改国号为楚,明年正旦伊始,便是建元元年,是霍檀登基为帝后的新时代。
霍檀在民间威望很高,百姓皆信服于他,在经历了一年的战乱和动荡之后,等来了霍檀作为新帝,百姓皆是欢喜。
景德八年这个年关,整个中原腹地皆是欢声笑语,百姓终于能踏实过一个好年。
景德八年十二月初一,圣旨下达之后,霍家人便沐浴更衣,梳妆之后登上马车。
今日又落一场雪。
大雪纷飞,除旧迎新。
马车在大雪中前行,车帘晃动,外面是跪地不起的百姓们。
这一年来的杀戮和动荡,让百姓们本来对未来无望,如今终于能得喘息,自然是欣喜若狂。
崔云昭看着车帘外的雪景,看着尚且不算熟悉的汴京街道,轻轻叹了口气。
从此以后,
身份转变,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霍檀坐在她面前,坚定地握着她的手。
两个人的手都很温暖,即便在这天寒地冻里,也没有失去温热。
崔云昭回过神,看向霍檀熟悉的眉眼。
时光荏苒,岁月变迁,雪中回眸,他似依稀还是曾经少年郎。
成婚那一日,霍檀红衣乌发,俊朗无双。
前世今生交错,眼前人从来都是他。
两人从年少相伴至今,一路风雨走来,相知相伴,风雨同舟。
一见倾心,日久情深,端是相濡以沫。
崔云昭凝望着霍檀,忽然问他:“以后,还是你我?”
霍檀笑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崔云昭发间的那支熟悉的发簪,道:“从来都只有你我。”
崔云昭看着他熟悉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
霍檀紧紧握着崔云昭的手,听着雪落到马车的声音,一字一顿说:“皎皎,自你我成婚,从陌生至熟悉,从熟悉到相知,多年相伴,早就不分你我。”
“我原不懂情,可如今却什么都懂得。”
“我霍檀喜欢你,心悦你,爱慕你,天下数万万人,唯你才是我情之所钟。”
崔云昭眼底一片湿润。
两人都是行多于言,很少会互诉衷肠,可爱这一字,霍檀却从来都不吝啬。
他爱她,就会时时刻刻告诉她,倾诉自己的思念和喜欢。
崔云昭亦然。
爱本就应该坦诚。
崔云昭回握住霍檀的手,在马车的细微颠簸里,坚定地告诉他:“霍檀,我亦爱慕你。”
说到这里,她倏然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美,如若高山上盛开的雪莲,圣洁而美好。
那是最纯粹的,带着芬芳和爱意的笑容。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心之所钟,此生不改。”
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从来就未曾松开过。
霍檀道:“此生不改。”
马车一路向前,经过朱雀大街,一路直奔朱雀门。
厚重的宫墙隔绝了光阴,在幽深的门道中,天地之间只有一片昏暗。
但很快,马车驶出城墙,再度阳光普照。
崔云昭忽然有所感悟。
她的重生,并非机缘巧合。
这一切都不过是苍天垂怜。
一为天下苍生,二为人间正道,三则为山河无恙,岁年永安。
天命在我,我定不负天。
————
宫中生活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陌生。
入宫之后崔云昭居坤和宫林绣姑带着一双女儿居慈康宫霍成朴因为年纪尚小没有挪出宫去暂时居住于前朝毓庆宫。
而霍檀则住在乾德宫之后的乾元宫前面的乾德宫依旧由裴业居住。
住处安定下来紧接着就是安排宫中的衣食住行。
裴业大多数时候都在昏睡完全无法处理朝政一切大小事宜都交给霍檀处置。
而崔云昭则忙宫中诸事。
尤其一家人的吉服安排各宫宫人熟悉内外命妇以及马上就要到来的登基大典。
夫妻两个只有晚间时分能坐下来说说话说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每到这个时候霍檀都觉得很放松。
崔云昭亦然。
晚间时分的倚窗夜话从成婚至今已成了两人的习惯即便入了宫也不曾改变。
登基大典前一日夫妻两个都没有早睡。
两人对坐品茶一时间都安静无声。
霍檀慢慢喝完一杯茶忽然道:“我准备在年前行封后大典。”
崔云昭有些愣神。
“因何这般着急?”
霍檀笑了笑说:“这是父皇的意思想要看到我们并肩而立也是我的意思。”
“等新年正旦时
崔云昭听着他的念叨不由笑了。
“好都听夫君的。”
私下里的时候她依旧唤他夫君。
这也是霍檀最喜欢的称呼。
夫妻两个说了会儿话崔云昭就有些打瞌睡了。
霍檀不由有些担心:“你最近都很困顿可是身体不适?若是太累便让阿姐来忙你多休息。”
崔云昭轻抿嘴唇有些羞赧却还是摇了摇头。
“我心里有数。”
霍檀自知劝不动她只道:“皎皎即便身份转变尊贵无比可我内心所想却只愿你能健康幸福。”
崔云昭对他点了点头笑道:“我知晓这些事都因我喜欢而做忙碌起来心里才踏实。”
晋王夫妻二人说了会儿闲话才一起上床安置。
等安静躺下霍檀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偏过头来才发现崔云昭已经入睡。
她的睡颜安然平静让霍檀的心也跟着踏实下来。
很快他也安然入睡。
景德八年十二月初十,霍檀登基大典。
一连落了两日的雪也停了,今日整个汴京晴空万里,阳光普照。
清晨时分,霍檀已经去太庙和奉先殿祭拜天地先祖,待吉时一到,才回宫行登基大典。
在金灿灿的阳光下,霍檀身穿玄色冕服,从太极宫宫门前一路前行,在满朝文武的跪拜之下,一路来到御阶之上。
太极殿高有二十七阶台阶,在御阶之上,大殿之外,跪礼的是王公勋贵,内外命妇。
崔云昭立于内命妇之首,因还未封为皇后,此刻她身上所穿为太子妃服制。
待霍檀来到御阶之上,转身立在大殿之上,大殿上下皆跪拜在地。
裴业坐在殿中的龙椅上,他身上亦穿着厚重的冕服,为了这一日,他强撑着精神,看起来比之往常要健康许多。
霍檀先行祭拜天地,后行至裴业身前跪下。
裴业展开自己亲笔所写的册封诏书,一字一顿读起来。
“吾儿晋王霍檀,天资聪颖,文韬武略,是为万民之表率,其维新疆土,战功卓绝,夙兴夜寐,宵衣旰食……于十二月十日,祭告天地、宗庙、社稷,即皇帝位。望统成鸿业,励志民生,振兴华夏,攘内安外……以明年更国号为楚,是为建元元年,大赦天下,典仪四海。①
这封册封诏书非常长,但裴业还是坚持一字一顿念完,待其宣告之后,便亲自拿过传国玉玺,郑重放到霍檀手中。
“皇帝,家国天下,尽交你手。
霍檀行三叩九拜大礼,叩谢太上皇圣恩,加皇帝冕服,之后,霍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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