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昭以前并不觉得霍檀是个细心人。
相反,可能那时候两个人聚少离多话不投机她总觉得霍檀粗心大意就是个莽撞的军汉。
不懂温柔,也不知体贴。
可是现在,她被男人稳稳抱在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和笑声,她才忽然意识到霍檀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
安慰她因为过往旧事因为舅父的为难而受伤的心。
崔云昭被他抱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推了他一下:“做什么呢!你身上那么脏还来抱我。”
霍檀听到她这么活泼有力气的声音,就知道她已经恢复了心情便笑呵呵松开了手没有再去把她按在怀中。
但他的双手还是锁在了崔云昭后背。
霍檀垂眸看着眼前几日不见的娘子,心底里生起一股说不出的喜悦和妥帖来。
真好。
他说不上来好在哪里,但就是觉得很好,很舒服,很高兴。
霍檀冲她笑了笑低头轻轻磕了一下她的额头作怪似地说:“换过衣衫了哪里脏。”
崔云昭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做什么怪呢。”
“不做怪有点想你。”
霍檀直白地说道。
崔云昭脸上一热,伸手推了他一把,心里却有股说不出的甜来。
不是那种甘醇的蜂蜜也并非熬制粘稠的红糖,只是果子里带出的天然甜味。
不浓,不烈,甚至若有似无。
可就是很好吃。
让人觉得回味无穷。
崔云昭怎么不记得霍檀也会油嘴滑舌?
霍檀自己说完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一声松开了手。
“让丫鬟准备热水我得沐浴一下。”
崔云昭便红着脸去忙了。
等浴水准备好霍檀进了暖房崔云昭就坐在外面发呆。
夏妈妈不知道去了哪里丫鬟们也不见了正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崔云昭坐了一会儿又不自觉地吃了两碗茶然后就听到里面霍檀的声音:“娘子娘子。”
真难得霍檀会在沐浴时唤她。
崔云昭眼睛一转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有些期待来。
毕竟许多年未亲眼所见不知道霍檀那一身漂亮的腱子肉是否一如往昔。
崔云昭清了清喉咙道:“什么事?”
暖房之中霍檀的声音若隐若现。
“帮我拿一样东西麻烦娘子了。”
霍檀身
边自然没有侍从的侍奉,他也不会让娘子身边丫鬟伺候他沐浴,能求的似乎只有自家娘子了。
崔云昭眨了一下眼睛,被霍檀这么一闹,什么过去的不甘和埋怨,什么被舅父指责的委屈,似乎立即就忘却了。
崔云昭不由开始回忆前世霍檀满身水珠的模样。
她抿了抿嘴唇,努力压下心底的期待,板着脸推开了暖房的门。
暖房在隔间一侧,并不大,里面只能摆下一张一人用的浴桶。
崔云昭推门而入,立即被眼前的青纱帐挡住了视线,青纱帐之后雾气袅袅,水汽蒸腾。
光想,崔云昭就想象出一派活色生香来。
这年月,美丽的女子稀奇,漂亮的男人也同样稀奇。
崔云昭绕过青纱帐,立即便看到霍檀如墨的长发披散。
他已经洗过了头,长发垂在肩膀之后,湿漉漉的,一直追到地面。
霍檀兴许洗得很专注,没有听到崔云昭的脚步声,正在认真解开手臂上的药布。
崔云昭安静了片刻,忽然开口:“郎君?”
“哎呀。”
霍檀被她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从浴桶里坐起来,直接把手伸进水中,如同被登徒子调戏一般捂住了要害。
“娘子……”
也不知道是因为暖房太热,还是因为难得的羞窘,霍檀竟是红了脸。
霍檀甚至不敢看崔云昭。
“娘子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进来了。”
他虽垂着眼眸,但唇角却微微扬起,修长的睫毛卷翘着,带起一抹魅惑的弧度来。
即便是个男人,可美人出浴也是极为养眼的。
崔云昭轻轻哼了一声:“郎君唤我过来,怎么自己没先准备?”
她同霍檀也算是老夫老妻,霍檀这般一看就是故意而为,现在做这羞窘状,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霍檀听到崔云昭的话,脸上的羞窘立即散去不少,他抬起眼眸,用那张沾染着水汽的英俊面孔向崔云昭看来。
一滴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滑落,滴落在凸起的喉结上。
此刻他脸上虽多了些胡须,却并不能掩盖他英俊的面庞,只在身上多了一股不羁和磊落。
那是同平时不一样的俊美。
说真的,时隔多年再见,这幅画面的冲击性还是太强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霍檀宽厚的肩膀和结实的胸膛,还是勾起了崔云昭心底深处的隐秘情绪来。
她确实喜欢霍檀这一身骨
肉。
此时此刻她都想直接把手伸进水中去摸一摸她朝思暮想的肌肉来。
不过也只是想想。
崔云昭深吸口气她闭了闭眼睛不让霍檀的美色搅乱自己的神智。
这男人可真是不要脸。
堂堂军使竟还用这种方式勾引人。
崔云昭努力调整思绪再睁开眼时她眼眸中已经恢复了清明。
“郎君唤我来可是需要取什么?”
霍檀眼眸中闪过一抹失望不过那失望情绪稍纵即逝他很快就振作起来
“劳烦娘子帮我把剃刀取来。”
崔云昭看了一眼就来到桌架边把放着的皂角和剃刀的托盘端到浴盆边。
她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看浴盆中男人修长的躯体。
霍檀这会儿倒是放松了下来。
他摊开手悠闲地搭在浴盆边仰头看向崔云昭。
他方才没有撒谎也不是故意逗她开心他确实有些思念她。
明明两人刚刚成婚彼此之间其实并不算熟悉他如今也没有完全看清自家娘子的性格但在每个休息的夜晚里他闭上眼睛都是她唤他郎君的模样。
崔云昭是很美但霍檀记住的却不光只是她的美。
或许霍檀的眼神太过深邃崔云昭的脸上还是泛起了热意:“郎君还有什么事若是无事我便出去了。”
霍檀忽然握住了崔云昭纤细的手腕。
他的手上还沾着热水一下就染湿了崔云昭的手腕让她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当然不是因为惧怕。
崔云昭垂下眼眸目光坚定稳稳落在霍檀英俊的面容上。
霍檀对她笑了一下笑得很是无赖:“娘子你帮我剃须可好?”
崔云昭眯了一下眼睛。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啐他不要脸她只是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问:“郎君不怕吗?”
霍檀疑惑地嗯了一声然后问:“我怕什么?”
崔云昭用另一只手轻轻捏起单薄的剃刀慢慢挪到霍檀最脆弱的脖颈前。
刀锋闪着寒光一看便很锋利。
崔云昭笑眯眯说:“郎君不怕我趁机杀了你吗?”
霍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往前伸脖子似乎无所畏惧:“我怎么会怕娘子呢?”
崔云昭不过是试探他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吓下意识往回收了一下
手。
她没想过要伤霍檀。
下一刻她就看到霍檀眼眸中闪动的笑意。
霍檀握着她手腕的手轻轻捏了一下竟是无赖地撒娇:“娘子
“我家娘子最好了。”
不可否认崔云昭被霍檀哄得有些高兴。
她瞪了他一眼挣脱开手斥责他:“油嘴滑舌。”
但她还是放下了剃刀取了凳子过来对着霍檀坐了下来。
“怎么做?”
前世霍檀都没让崔云昭这么伺候过崔云昭自然是不会的。
霍檀指了指皂角:“帮我在胡须上打泡沫然后再贴着皮肤一点点刮去胡须就好。”
霍檀笑了笑:“娘子这般聪慧大抵一学就会。”
崔云昭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取了皂角在他下巴上一点点打泡沫。
她的手很软很细也很柔和。
霍檀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他喃喃自语:“还是有娘子好。”
崔云昭没好气地说:“别说话。”
霍檀做了个遵命的手势他安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口:“娘子你想不想我?”
这一次回答他的不是冷哼而是冰冷的剃刀。
“霍军使你小心着说话我手生万一剃刀没拿稳那我就只能再嫁了。”
霍檀立即闭上了嘴。
他闭上了眼睛全然放松下来把脆弱的脖颈全部展露在崔云昭的剃刀之下。
崔云昭安静盯着他的脖颈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始小心翼翼给他刮胡子。
霍檀的胡须有些硬这几日都没刮长了一层青茬。
那剃刀很锋利加上泡沫的润滑很快崔云昭就刮下来一小片。
确实是熟能生巧的活计。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崔云昭就帮他把胡子刮干净了。
她没有去碰浴桶里的水直接起身在边上的水盆里打湿一条棉巾回来重新坐到浴桶边一点点给霍檀擦去脸上的胡渣和泡沫。
霍檀一直闭着眼睛仿佛舒服得要睡着了。
等崔云昭动作停下霍檀那张年轻英俊的面容再度出现在眼前。
他微微仰起头睁开眼睛去看崔云昭。
四目相对旖旎滋生。
霍檀伸出手轻轻勾住了崔云昭尖细的下巴。
他手上一用力崔云昭就不自觉趴在了浴桶边上。
浴桶之中水
汽蒸腾氤氲了崔云昭的心。
霍檀深深看着崔云昭他没有说话亦没有笑。
在他深邃的眼眸之中崔云昭清晰看到了渴望和烈火。
或许从洞房花烛夜起他就想把她拆吃入腹据为己有。
崔云昭眼睫轻颤犹如展翅的蝴蝶勾人心弦。
她想要别开头不去同霍檀对视可下一刻炙热的唇边侵袭而来。
这次的吻很霸道。
————
一时间浴室只剩下安静的水声。
涓涓细流流淌进内心深处浇灌了满心的花朵。
那声音不大却让崔云昭浑身都出了一层汗她被霍檀虏获了全部呼吸此刻只觉得心神震荡。
热意如同野火燎原点燃了浴室里的气氛。
崔云昭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打断了。
直到她觉得胸膛闷痛才轻轻呼了一声:“唔。”
霍檀低低笑了一声微微松开了她在她唇畔边呢喃:“怎么还没学会呢?”
“都这么多次了。”
崔云昭面上如火一样烧起来。
她想要伸手推开霍檀却忽然想到他还在浴桶里胸膛□□水珠淋漓当即就不知道要如何躲闪了。
霍檀似乎看出了崔云昭的犹豫他变本加厉右手牢牢固定在崔云昭的脑后带着她再度进入了自己的领地。
又一个霸道的吻袭来崔云昭的心跳骤然加快。
似乎过了很久似乎又只一瞬
崔云昭坐在边上大口喘着气。
“无赖。”她低哑着嗓子说。
霍檀的声音也比方才还要低他似乎有些压抑却又有说不出来的爽快。
“多谢娘子夸奖。”
崔云昭闭了闭眼睛等她心神定下才睁开眼眸看向霍檀已经打湿了的手臂。
在他小臂上绑着一块还未来得及拆下的药布因为已经被打湿鲜血染红了药布看起来非常吓人。
崔云昭却并非初次见血的弱质女流她并未被吓住。
反而蹙着眉头:“你这人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注意。”
她念叨着起身一边往边上的柜子前走一边问:“药在哪里?”
霍檀含笑的眼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眼底有着说不出的愉悦。
“在下面的抽屉中有金疮药和药布。”
崔云昭弯腰取了东西然后就回到霍檀身边搬着凳子坐在他身
边另一侧。
她轻轻拆开霍檀手上的药布,看到里面有一条指长的伤口,虽然泡了水,看起来有些慎人,不过伤口并不是很深,没有伤及骨头,应该没有大碍。
崔云昭一直蹙着眉头,却没有显露出害怕的模样,霍檀便放下心来,认真看着她给自己上药。
“没想到娘子还会清理伤口。”
霍檀随意问了一句。
崔云昭的手微微一顿,她会处理伤口,是因为前世跟着军医学过,给霍檀和十一郎都清理过伤口。
“以前霆郎顽皮,从树上摔下来过,我帮他换过药。”
崔云昭淡淡道。
霍檀应了一声,说:“没想到霆郎也有顽皮的时候,他可比十一郎懂事多了。”
这话题就说到这里,霍檀没有继续说,直接话锋一转,问:“娘子不好奇武平的事?”
崔云昭帮他清理完伤口,就用棉布一点点擦去上面的水渍,只淡淡瞥了他一眼:“能说?”
霍檀不在意地道:“有何不可?”
他说完,便道:“李丰年这厮真不是东西。”
霍檀简明扼要道:“当今称帝之后,他便一直觉得当今不会留他,所以在武平作威作福,不仅强抢民女五十余人,还放纵手下的兵痞打劫附近村庄的百姓,就是为了让他们能聚敛财富,在被清缴之时可以保护自己一条命。”
“你可还记得朱先生说过的事,当时那群山匪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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