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霍檀回来后,崔云昭便同他说了这事。
霍檀当即便道:“若是舅父和舅母过来博陵我也得去拜见长辈的。”
崔云昭一直想着别的事被霍檀一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今日里事多我倒是忘了这茬,还是郎君细心。”
“是了郎君也要去见见的。”
霍檀行事很果断,他直接道:“我去让宿二和平叔把见礼准备出来明日一早就让宿二送去舅父府上,说我也要过去拜见。”
霍檀说完了话转身就往外去崔云昭看他这般风风火火,不由笑了一下。
等霍檀安排完回来,晚食也都摆好了。
崔云昭就逗他:“郎君要见我舅父,紧不紧张?”
霍檀光想着要如何行事了现在被崔云昭这么一提醒夹菜的手顿时停住了。
“娘子”霍檀眨了一下眼睛,看向崔云昭“舅父是什么性子?舅母呢?”
原来不是不紧张,只是忙忘了。
崔云昭掩唇笑出声来道:“我来同你说说。”
夫妻两个说了会儿话,晚食也就吃完了待到洗漱更衣躺到拔步床时崔云昭很快就有了困意。
她动了动脖颈,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眸就要睡去。
霍檀倒是难得没有入睡。
他听着身边崔云昭的呼吸声,轻声问:“娘子要不我只上礼还是不去了?”
崔云昭的瞌睡虫飞了。
她很惊讶地睁开眼睛在黑暗里去看霍檀的轮廓。
霍檀平躺在她身侧没有侧脸去看她似乎只是平静望着头顶的雕花。
“郎君这不像你。”
崔云昭开口回。
霍檀轻轻笑了一声:“是啊这不像我。”
“但如今的我还不能给娘子长脸若是让娘子在舅父舅母面前落了面子倒是让娘子为难。”
霍檀知道这桩婚事殷氏并未反对但也没有欣喜殷氏派人送来了贺礼家中却无一人到场。
面子上有了里子到底如何无人知晓。
霍檀却能知道他同崔云昭身份悬殊。
这种情况下他绝不是长辈喜欢的女婿。
他去了殷家很可能不能给崔云昭长脸反而让她落面子会被舅父舅母数落。
很难得
崔云昭安静听霍檀说完话不由笑了一下但很快的她就叹了口气。
“郎君我知
道外人都说些什么,他们都想看咱们的笑话。
“看我们门不当,户不对,我低嫁,你高娶,他们总想看着咱们什么时候大打一场,日子再也过不下去。
“可我偏不。
崔云昭的声音很清润,在黑暗的夜里却如同莹莹灯火,给霍檀指引了方向。
“我的日子,我的人生,我不喜欢让外人评判。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自己过得好不好,我自己心里有数。
霍檀的手慢慢爬到崔云昭的手背边,先是轻轻碰了碰她,然后才轻柔握住了她。
夫妻两个就这样双手交握,并肩而卧。
关起门来的,才是日子。
崔云昭就道:“郎君不用为我,去做不想做的事,我也没有你想像的那样娇弱。
“舅父过城,女婿上门,本来就是应当的。
霍檀一开始确实是有些冲动了,他行事一贯果断,当时忘记问崔云昭的意思,等事情都办完,他才忽然意识到,不知崔云昭是否愿意让他一起去拜见舅父。
所以,才有了方才的那一句。
倒是没想到自家娘子反而安慰起他来了。
霍檀低声笑了起来。
“娘子真是心胸开阔,为夫自愧不如。
崔云昭手腕翻转,回握住霍檀的手。
微热的手心相互触碰,带来一阵让人心安的热度。
“睡吧。
霍檀应了一声,轻声道:“晚安。
崔云昭很快就沉入梦乡之中。
当她感觉自己从云层中一点点飘荡落地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在做梦。
眼前的景色,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她眼前是一个精致漂亮的花园,冬日时节,白雪皑皑,可花园中的景致依旧美丽。
松柏冬青四季常绿,还有不少耐寒的花卉也依旧绽放着缤纷色彩。
这花园中的亭台楼阁,回廊水榭,皆如天宫。
显而易见,花园是被精心打理过的,一景一物都透着精致优雅,也体现着皇室的大气磅礴。
因是在梦中,崔云昭觉得自己反应很慢,无论看什么,做什么,都隔着一层纱。
所以她独自在花园里飘荡了好久,才忽然意识到这是哪里。
这里是凌霄宫中的四季园。
她来过这里的。
她虽然住在长乐别苑,但每年年节时候,她都要入汴京朝贺新岁,拜谒帝王,每一年给她安排的住处,都是四季
园边上的梧桐斋。
四季园并不算在后宫之中,反而像是霍檀寝宫的御花园,它边上的梧桐斋自然也在后宫之外,位于前朝后宫之间。
建元二年新岁,是霍檀登基称帝后的第一个新岁,崔云昭入京,就被安排在此处居住,那时候她是有些犹豫的。
她在汴京有私宅,本是想要去住私宅,不过当时霍新枝却劝了她。
霍新枝说汴京并不安全,她若住宫外,还需得另外派人保护,她同崔氏又不亲近,也不好去住在崔氏,安排在宫中是最合理的。
崔云昭那时候不想给霍檀添麻烦,也不想同他大过年争执,便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入住了梧桐斋。
这一住就是两年,到了第三年时,她忽然染了风寒。
一整个新年她都是在病榻上度过的,因为病体沉珂,她还特地上表请罚,因为她不能在新年时去给陛下朝贺了。
当时霍檀直接下诏,让她好好养病,不用挪动。
也就是那时开始,凌霄宫又派了一名太医去长乐别苑,给她调养身体。
她曾经因冬日落水,落下了畏寒的毛病,尤其是冬日时节,身体总是很虚,到了建元四年时,病症一下子被激发出来,才大病一场。
此时这四季园一人都没有,空空荡荡,只有那亭台楼阁迎雪而立。
崔云昭的思绪飘忽,不知道为何又想起以前的事,就这么在梦境中回忆过往。
她就那么发着呆,似乎过了很久,才忽然听到脚步声。
因为反应迟钝,崔云昭甚至来不及躲闪,直接就看到了两道身影由远及近。
那似乎是两名朝臣。
崔云昭就高高飘在花坛上,那两名朝臣却没有瞧见她似的,神色焦躁疲惫,透着一股颓唐和慌张。
崔云昭动了一下,那两人依旧没看到她,她才迟钝地意识到,梦里的人看不到她。
她便上前两步,从花坛上跳了下来,脚尖一点就飘到了两人面前。
到了两人之前,崔云昭忽然愣了一下。
因为其中一名朝臣,崔云昭是认识的。
或者说,他不是朝臣。
崔云昭面前的两名男子,身穿的都是绿色曲领窄袖公服,身上的鱼袋样式别致,并非普通朝臣所用的银鱼袋,而是用五彩绣的锦鲤。①
这两位都是太医院的太医。
王朝初立,太医院中臣属不算太多,除了院正及两位院副,剩下便是几名医正。
这两位太医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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