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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1

每次参加弥撒,看着站在讲道台上的神父用听不懂的鸟语念诵经文时,我都会不自主地放空自己。

我觉得这算不上不虔诚的行为。

至少我不像有些修士,刚在祭坛旁吐了痰,转头又倒竖起眉毛,呵斥别人祈祷的手势不标准。

我曾经是个无比虔诚的人,我的父母也都是,可虔诚并没给他们带来好运。

从我有记忆开始,父母似乎总是在唉声叹气。

那时候的天就像被谁捅了个窟窿,一年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下雨,而德雷格的田里都种着小麦,哪能经得住这样的暴雨啊?

大概是因为这个,我的整个童年都在饥饿中度过,那种滋味即使现在想起来依然痛苦。

而最令我感到痛苦的时候,那场持续了好几年的饥荒让我失去了两个兄弟。

他们是一对双胞胎,在这种年头出生的孩子都格外瘦弱,像两只小猫般躺在被子里哭。然而最糟糕的是,母亲在生产过后没能挤出一滴乳汁。

我可怜的母亲,她几乎要因此自责到哭晕过去。还好好心的修道院院长听说了我家的情况,正好修道院里有头母牛也刚产下了崽,院长允许我们每天来修道院取两碗奶。

我还记得当时我们有多开心。父亲又哭又笑地亲吻院长的鞋面,我们都以为他们有救了。

可世间的一切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给了人希望又眼睁睁看着它飞走。

修道院里的牲畜全都病倒了,包括那只刚产下自己孩子的母牛。足足三十多头牛最后只活下来了两头!

院长对此也无能为力。他眼睁睁看着刚出生不久的小牛死去,而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怀里的两只小猫逐渐虚弱下去,最后完全变得冰冷僵硬。

后来我跟我亲爱的朋友莱森说起这件事时,他却笑笑表示这不算什么。

“那时候大家都难,昆特,那时候谁不难啊?”说到过去,他总会大口灌下一口酒,然后缓缓眯起眼,“你们那里还算不错的……在阿根堡,我们都需要派士兵镇守在绞刑架旁边,否则那些饿疯了的人会一拥而上,把尸体吃得一干二净!”

这个故事他不知说了多少次,尤其是在有新人来的时候,他就喜欢用吃尸体的话吓唬那些第一次见面的年轻人。

每次年轻人听到这个故事都会惊讶地瞪大眼睛,大多数人都要高呼一声“这不可能”,那滑稽的反应总会把我们逗得哈哈大笑。

看到我们笑出来,他们大多也就不会把这事当真了。

如果继续有人追问,莱森也只会笑着不说话。

我从没追问过那究竟是他听来的故事还是亲身经历,毕竟我并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饿到极点的人什么都吃。

野草、树根、猫、狗、老鼠、爬虫、飞蛾……饿到受不了的时候我连蚂蚁都吃过。不过那个我吃过一次就不吃了,填不饱肚子就算了,还会让嘴里充满酸味,实在不值得。

然而乱吃东西也会生病,住在隔壁的康尼就是这样。

他是我的小跟屁虫,有次看到我找到一只死老鼠,非缠着我一起烤着吃,可吃完我们都开始拉肚子,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我挺过来了,他没有,于是我再也没有吃过老鼠。

做佃农的日子我都快记不清了。

除了挨饿,我对此的唯一印象只有永远耕不完的地和总也交不齐的税,而我们那片土地的主人也并非一个仁慈的人。

还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曾经和康尼一起去森林里偷偷捡柴火,却被护林人抓住了。

那恶毒的老头说要砍掉我们的手,让我们这些生活在乡下的“卑贱之人”知道做小偷的下场……好在有一个骑马的老贵族恰好路过,为我们解了围。

“你多大了,孩子。”

他从马上下来,对我说道。

“今天就要8岁了,先生。”

我想不起我当时是怎么称呼他的,但那时的我一定很狼狈。

“那真巧,你跟我的儿子一样大,还是同一天出生的……这说不定也是吾主的指引。”

他并没有在意我的表现,只是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然后对那护林员说,他愿意为我们支付那些柴火的费用,还将两只野兔送给我作为生日礼物。

那天我像做梦般往家走,路过修道院的时候与院长多说了两句才知道,这位面目慈祥的老人居然是一位侯爵大人,也是我们领主大人的岳父。

“威登堡侯爵是个好人啊……其实往上数十几年我们这里也是侯爵阁下的领地,那时候一旦遇到饥荒,侯爵阁下都会下令减免很多税,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不给人活路……”

修道院院长的话我当时并没有太在意,我因为那两只白得的兔子而激动。

那天的肉真香啊,我难得吃饱了一次,一边吃一边哭,怎么可能记得院长随口说过的一句话呢?

再次想起那句话时,是十四年前的冬天。

那一年附近的土地全部歉收,可我们的领主大人却不肯给予我们哪怕一点点的仁慈。

父母因为想要守住用来过冬的粮食被税官殴打了一顿,最后在虚弱中死去。

于是我决定不再做一名佃农,抛弃了我们在这里住了几代人的房子,离开德雷格加入了一个佣兵团。

我们的团长还算有本事,我在他的队伍里干了十一年,几乎没有拖欠过工资。

我们做的工作也不算太危险,不过是在瓦蓝伯国镇压一些不听国王话的小市民。这些人手里也没有多少能称得上是武器的东西,就算聚集在一起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瓦蓝是个富裕的好地方,这里的商人都富得流油。

即使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我们都能从里面搜出几十金币,更不要说那些在城里有名有姓的商人了,不管是马黎还是罗兰都舍不得放开它。

对我们来说,它的好处在于它一直在马黎和罗兰之间摇摆,总是无法彻底站队,这便使我们时不时就能接到任务,轻轻松松便能在这里赚足了军饷。

不过好日子总会到头。因为种种宿怨,马黎与罗兰终于要正式开战了。

而作为常年被罗兰国王雇佣的雇佣兵团,我们的团长自然更加信任老雇主。

在得知要真正面对一场大规模战争后,我开始动摇了。

从16岁离家开始,我在外面颠沛流离了11年。

尽管在佣兵团里能吃饱饭,可每当夜幕降临,听着周围队友的呼噜声,我还是忍不住回想起儿时的那个家。

我突然发现,我从来没有忘过那个家。

尽管那时我们只有茅草做屋顶,室内空间也不宽裕,一家人吃饭睡觉都在大厅里,连一张床都没有,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念那时候的生活。

莱森嘲笑我不愧是佃农的儿子。就算长得再凶悍,身上终究流着农民的血。

也许他说得对。

我确实不想再过这种居无定所的生活了,而马黎与罗兰的开战只是给了我一个足够的理由离开。

我既不是罗兰人,又不是罗兰国王的属臣,为什么要因为每月区区两枚金币为人卖命?

于是我逃走了,带着我这些年全部的积蓄和一匹马,一路向东逃去。

最初我并没有什么目标,只害怕我叛逃的事被团长发现会引来追杀,所以除了给马留出一点休息的时间外一直都在跑。

直到跑出罗兰边境我才发现,原来我的潜意识在将我带回我的家乡——德雷格。

可那里我已经回不去了。

我是个逃走的佃农,要是被领主的官员抓住,结局就只有被投进大牢,要用苦役或交一大笔罚款才能换得继续在那里生活

即使十一年过去,我的样貌已经改变,可能没人能认出我,但曾经的屋舍和土地也一定被领主收回,租给了别人。

我倒是能用“外乡人”的身份再在当地寻得一个差事,或用我多年的积蓄再租一块地,重新成为佃农……可回想起我死去的父母兄弟,我的脚怎么都不肯再往那个方向走了。

正在我陷入迷茫时,我想起了那个递给我两只兔子的老人。

威登堡侯爵,那个愿意在饥荒时给自己领民减免赋税的好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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