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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漪漪盼君多思量,漪漪长相望。

殷乐漪回到绛清殿后,魏宣帝下旨将她远嫁真国的消息已在后宫中传开。

木槿看着那道赐婚圣旨,忍不住为她落泪,“那真国是苦寒之地,又离魏国**迢迢,这哪里是赐婚啊分明是送公主你去……”受罪。

殷乐漪回来后她便坐回了书案前开始写信,闻言柔声道:“莫哭了木槿,来为我研墨。”

从被赐婚到现在,殷乐漪除了最初有片刻的绝望外,她尚算镇定。

魏宣帝要把她远嫁,眼泪无法带她走出困境,还好她手中握有一支自保的力量。

木槿走到她身侧开始研墨,“公主可是写给太子殿下求救的?”

殷乐漪落笔的动作一顿,她的信不是写给陆乩野的,但经木槿这一提,她竟又动了几分心思。

她合该听母亲的话,和陆乩野斩断纠葛,但她如今终究是做不到完全对陆乩野心如止水。

边疆半月未曾传来一丝音信,陆乩野不知已将他所行之事做到的何种程度。

殷乐漪沉思片刻,也罢,即便她往后不和陆乩野在一处,她也不想见陆乩野成为一个被史书唾骂的罪人。

只是她当着陆乩野的面都无法转圜他的仇恨,这封信即便寄给陆乩野,她也并不抱什么期待。

殷乐漪正将两封信分别封好,殿外忽的传来躁动声,宫娥哭着跑进来,“公主,御林军将咱们的殿围起来了……”

“他们可有说为何?”

宫娥哆哆嗦嗦地道:“说是贵妃娘娘勾结襄王殿下弑君……襄王殿下被陛下就地正法,贵妃娘娘也被关了起来……”

殷乐漪听得心惊肉跳,险些软倒在地,幸而木槿将她扶起。

她问宫娥:“……陛下可有下旨发落我母亲?”

宫娥摇头:“还未曾听说陛下有下旨发落娘娘,只是暂将娘娘囚在雍华殿里……”

没有下旨发落,那便代表母亲还活着。

殷乐漪深吸一口气,紧握住袖下因后怕而颤抖不止的手,“……你先进去,将殿门关上。”

宫娥擦着泪行礼,殷乐漪又叫住她,“吩咐殿中的人莫要惊慌,否则引起骚乱,绛清殿的人都要被牵连。”

她说罢又看向木槿,“木槿,你随她去。”

“是,公主。”

待两人离开,殷乐漪从上锁的匣子里取出陆乩野留给她的手谕。

母亲不可能和赫连殊私下有往来,勾结一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弑君被就地正法的只有可能是赫连殊,母亲一定是被无辜牵连的。

殷乐漪走到后殿推开窗,掩人耳目,朝着昏暗的四周试探着开口:“来人。”

她话音方落,一道黑影便以迅雷不

及掩耳之势落在她的面前,跪下道:“公主有何吩咐?

殷乐漪把两封信和陆乩野的手谕交给他,快速的道:“我母亲有难,你是陆少将军留在我身边的人,我信任你。这两封信劳烦你一封替我寄给陆少将军,另一封和手谕一起为我送到郊外的大营里……

“切记,一定要将此信和手谕送到一位叫胡威的将领手中……

暗卫郑重道:“属下遵命。

他接过殷乐漪的信放进怀中后,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宫墙处。

殷乐漪合上窗走出殿外,见木槿正嘱咐完殿中的宫娥内侍,“夜深了,都各自下去罢。

“是。

木槿走回到殷乐漪身边,“公主出来做什么?

“我要去见母亲。

殷乐漪走向绛清殿的正门,木槿在前方为她打开门,守在外面的两名御林军便立刻拔出刀拦在殷乐漪面前。

“陛下有旨,芙蕊公主在出嫁之前,不得离开绛清殿半步。

“我究竟所犯何事,要让你们如此大费周章?殷乐漪不畏刀剑,“我要见我母亲,她现在何处?是否安然无恙?

御林军统领扶着腰上的刀从旁走到殷乐漪跟前,“贵妃胆敢弑君,被处死是迟早的事。

他警示看守的御林军,“往后若再敢有人擅自从绛清殿里溜出来,格杀勿论。

“是。

架在殷乐漪面前的刀剑霎时逼近她,木槿迅速的将殷乐漪往后拉了一把,这才让殷乐漪避开刀锋。

绛清殿的大门被御林军猛的关上,外面很快传来上锁的声音。

形势严峻,殷乐漪不过几句言语试探就换来他们的**。

但她不会乖乖嫁去真国,更不会眼看着母亲身陷囹圄,郊外大营中留给的晋**队就是她最好的后盾。

木槿担忧的望向殷乐漪,“公主……

殷乐漪勉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们回殿里罢。

木槿扶着她回殿,她本该再有底气些,但不知为何心头却有些隐隐不安。

子时已过,城郊大营灯火通明,巡逻的士兵成群结队,守卫森严。

暗卫出宫后便让同僚将芙蕊公主写给太子的信送出了城,自己则只身来到了大营。

他身法鬼魅,擒住一个士兵问出胡威的营帐后,便将士兵打晕拖到了营帐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了胡威的营帐外。

他正要进去,忽而发现营帐中不止一人,脚步一顿泄露了气息,一杆枪划破大帐径直向他刺来,他闪身躲开弄出了动静,巡逻的士兵跑来将他团团围住。

他见行迹败露,只得道:“我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

帐帘掀开一角,陆长廷露出半张

侧脸打量他,见他装束便猜到他是陆乩野的暗卫,思忖道:“你进来。

暗卫随陆长廷走进营帐,见陆蒙坐在帐内,一身的杀气还未退,便明白方才自己是被陆大将军窥破。

陆蒙发问道:“你奉了太子殿下什么命令?

暗卫见另一人坐在一旁,想必便是芙蕊公主要寻的胡威将领,从怀中拿出芙蕊公主的信和太子殿下的手谕,“还请胡威将领过目。

胡威一怔,“我?

陆长廷若有所思的从暗卫手中夺过两样物件,“我父亲在此,你却让胡将领过目,这又是哪门子道理?

他将东西呈给陆蒙,陆蒙先是看了陆乩野留下的手谕,又将信拆封一目十行的迅速看完后,不动声色地道:“来人。

士兵掀帘入帐,陆蒙下令道:“将此人拿下。

“陆将军这是何意?暗卫窜起身,再次重申:“属下是等太子殿下之命……

陆蒙忽然出手欺身而上,暗卫躲闪不及被他擒住,“太子殿下远在边疆,此人假传太子殿下手谕其心可诛,将人捆了待我带回府上,等我亲自审问。

“是!

暗卫被带下去,陆蒙侧身对胡威道:“今夜叨扰胡将领了。

胡威拱手道:“恭送陆将军。

陆蒙携陆长廷离开军营后,走向他们来时乘坐的马车,陆蒙在外掀帘往里一瞧,见那暗卫果然被五花大绑起来,便命人先将他送回去。

陆长廷试探着开口:“父亲,那人应当就是阿圻身边的暗卫,您为何要派人抓他?可是信中写了什么?

“襄王刺杀陛下一事是真的。

陆家也是闻得此讯,以为是个良机,他们父子二人便掩人耳目的深夜来访城郊大营,想借兵马起事。

“但此事和贵妃亦脱不了干系,芙蕊公主派人送来了阿圻的手谕和亲笔书信,想让她从前晋国的旧部为她营救贵妃。

陆长廷大惊道:“此事事关重大,若让晋国旧部为芙蕊公主驱使,必会惊动陛下,我们陆家还没行事便被芙蕊公主先打草惊蛇了。

陆蒙点头,“所以我才将

此事拦下了。

陆长廷沉默的思考良久,“父亲,可芙蕊公主那边孤立无援,若无人出手相助她和贵妃恐怕……

“我们陆家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又怎能因一个他国的公主和皇后而功亏一篑。陆蒙决断干脆,“他们母女往后如何都是她们的造化,和我陆家无关。

“可阿圻那边该如何交待?这是陆长廷唯一放心不下的,“他待芙蕊公主如珠如宝,他若从边疆回来得知芙蕊公主出了事,恐怕会连我们陆家也一同牵连。

陆蒙道:

“他要坐皇位,我们陆家便是他最好的助力,又怎能眼看他因儿女情长误了大事?此事休要再提。

陆长廷欲言又止,终是拗不过父亲,只得将一腔话按回去。

殷乐漪在绛清殿内候了五日,她派去的暗卫不但没有回来赴命,更没有传回一丝一毫的音信,她所有的希望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石沉大海。

她不知这中间究竟是哪一环出了问题,每日心忧母亲的安危让她倍感焦虑。

木槿每日陪在她身边,对她的忧虑心知肚明,又知她在等陆乩野的人带回来消息,和她的焦急不相上下,脑中便忍不住开始揣测。

“书信是公主你亲自写的定是没有问题,难道是太子殿下的人起了异心?又或是太子殿下给公主的手谕是假……

木槿说到此处便觉不妥,立刻噤声。

殷乐漪没有答话,陆乩野若要害她便不会一次又一次的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这件事的问题一定不是出在陆乩野的身上。

“木槿,他不会害我。殷乐漪轻声,“我相信他。

“奴婢知错。木槿为她忧心,“公主,可是那个人若一日不回来,我们便要一直等下去吗?

日复一日,等多一日母亲或许便会多一份危险。

殷乐漪道:“不能再等了。

每日酉时,御膳房的内侍会将晚膳送至绛清殿内,这是一日间绛清殿仅有可来去的机会。

今日的两名内侍亦是如往常般把晚膳送进绛清殿后,很快便从里面出来,把守殿门的御林军不疑有他,又重新把殿门锁了起来。

身着内侍服的殷乐漪和木槿快速的在宫墙中穿梭,木槿后怕的心都快跳了出来,反观她们公主却面不改色。

几刻前她们两人趁内侍进殿送晚膳时,趁其不备将人打晕捂住了嘴捆在了殿中,又换上了他们的衣服这才得以脱身。

好在她们两人都是身形较为高挑的女郎,换上内侍服匆匆一瞥倒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但此为兵行险招,御膳房的内侍久不回去赴命,她们败露也只是时间问题。

所有殷乐漪想再赌一把,她要在事情没败露之前,找到母亲后一起离宫。

雍华殿与绛清殿离得近,两殿之间的路殷乐漪不知走了多少次。

她极为熟悉的穿过一条小径,从假山缝隙中窥见雍华殿前的景象,除了殿门紧闭外,竟不似她的殿有御林军把守。

“公主,怎么办?木槿悄声问。

“从后门进。

两人辗转到后门,木槿先从宫墙外翻了进去,又将门拉开一条缝放了殷乐漪进来。

两人装作雍华殿里的内侍低头往里走着,殷乐漪一直用手臂挡着藏在腰间的

小**箭已上弦若有人认出她们她便将其灭口。

可奇怪的是她们一路进殿竟未发现一个宫娥和内侍。

殷乐漪警惕的进到侧殿见放下一半的床帐里模糊的躺着一个人影身旁仅有一名宫娥在伺候。

她听见动静往殷乐漪的方向看来看清殷乐漪后愣了一下忙不迭对着贵妃道:“娘娘……娘娘……您快醒醒是公主来了!”

殷乐漪此时再也顾不得其他跑到床榻前掀开床帐见里面躺着的美妇人面容憔悴眉眼间病气沉沉仿佛一株被吸走了生气、即将凋零的花。

“母亲……”殷乐漪握住母亲的手霎时泪如雨下“不过几日未见母亲为何憔悴成如此模样……”

贵妃费力的睁开眼帘望向女儿有气无力道:“母亲……没事。”

殷乐漪哭着摇头问身旁的宫娥“母亲身上究竟出了何事?”

宫娥吸了吸鼻子“……陛下大怒那夜将娘娘宫里的宫娥和内侍尽数处死奴婢侥幸逃过一劫留下来侍奉娘娘。但娘娘她……娘娘她被陛下下了药一日比一日憔悴如今连地都下不了了若再服几次药恐怕娘娘就要香消玉殒了……”

贵妃动了动手指想回握住女儿的手却没有力气“没事的母亲过几日就好……”

魏宣帝当着母亲的面将陪伴她一年有余的宫人们处死

殷乐漪愤恨交加从一旁的架子上扯下披风掀开母亲身上的被褥为她披上将母亲搀扶起来忍着眼泪道:“母亲我带你走。”

木槿连忙搭手和殷乐漪一左一右的将贵妃搀扶起来往外走。

那宫娥杵在原地进退两难最终还是选择缄默目送她们离去。

魏宣帝待宫人们却轻则处罚重则**无比的残暴。

而贵妃虽是晋国人可对雍华殿的宫人从来宽厚和善殿中的宫娥内侍没有不敬爱贵妃娘娘的。

贵妃根本无法行走殷乐漪和木槿搀扶着她也被拖慢了脚步。

贵妃虚弱的推了推殷乐漪“别管母亲了……你逃出宫去逃出魏国逃出天涯海角隐姓埋名都好……好过嫁去**迢迢的边陲小国母亲死后的魂魄都不知该怎么去寻你护佑你……”

贵妃的话落在殷乐漪耳中便像是临终遗言殷乐漪泪眼模糊哽咽道:“……所以母亲才会和赫连殊联手吗?你不想我远嫁对不对?”

“母亲的傻乐漪……”贵妃气若游丝:“这天底下哪里有做娘亲的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肝肉被人挖走……”

母亲的身子从殷乐漪的手里往下滑殷乐漪用尽所有的力气将母

亲的身子又重新抱了回来,“我不嫁去真国,我就留在母亲身边……母亲我们回去,我们回家……”

贵妃黯淡的眼里浮现出一丝向往的色彩,“回家……”

家,多么美好又陌生的字眼。

可这里是魏国,这里不是她们的家。

她们母女的家在遥远的晋国,她们要回到晋国去。

可晋国啊晋国,你如今又在何方呢?

殷乐漪泪如雨下的支撑着母亲的身体往外行走,走出雍华殿时,御林军将殿外重重包围。

魏宣帝从御林军后方走出来,睥睨着殷乐漪怒道:“芙蕊,你好大的胆子!”

毁了她的家国,逼死她的父皇,将她母亲害得奄奄一息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殷乐漪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

可她不能。

她不能。

殷乐漪将下唇咬得见了血才抑住心头怒恨,“……你要如何才肯放过我们母女?”

魏宣帝冷笑:“你母亲胆敢弑君,朕便是刮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也是她罪有应得!”

“母亲只是一时糊涂才会铸下大错,请陛下饶我母亲一命……“殷乐漪在魏宣帝面前跪下,将腰间的**放在地上,哑声道:“芙蕊愿意嫁去真国,保证此生绝不再踏入魏国一步,也绝不再和母亲相见,只求陛下饶恕母亲……”

贵妃闻言,面上流出痛苦的眼泪,“你站起来……”

晋国高贵的公主,怎可向敌君臣服。

可晋国公主早就什么都没有了,她只有母亲一人。

若丢弃她那一身毫无用处的风骨,可换得母亲平安,她愿意。

殷乐漪向魏宣帝叩首,“……请陛下饶恕母亲。”

贵妃见之神情更是痛苦万分,魏宣帝突然扬声大笑。

他予贵妃宠爱换来她的背叛,如此不知好歹,那便折磨她的女儿让她痛苦。

“好!朕允你!”

殷乐漪声嘶力竭:“……谢陛下。”

千里迢迢的边疆大营,太子殿下率数万将士驻扎在此地,半月间面对蛮夷的频频滋扰,却一直未曾发兵。

傅谨作为陆乩野的心腹,这段时日可谓是一个头两个大,一在军营现身便被边疆的将领围堵进言,让他向陆乩野转述,尽早发兵应对蛮夷。

傅谨有口难言,只得藏身于马厩躲清闲。

兄长傅严穿着末等士卒的盔甲,在给公子的乌云马喂草料。

傅谨心绪烦闷,“让你别来你偏要来,来了还不是只能在马厩里刷马喂马……”

傅严面不改色地做着手里的活计,“我的确违抗了军令,公子罚我我没有怨言。”

比起兄长能镇定自若的待在马厩,傅谨更像个无头苍蝇,“芙蕊公主天性纯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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