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檀眉扬了扬手中刚刚获赠的一本曲吟亲撰得《阵法武略》,轻吁了一口气。
“也不是。今上不擅文治武功,九边多年来缺乏将星帅才,希望曲吟这一去,能如蝶翼般振扇出一片新生机吧。”
司延槿半天没说话,侧目就是身边人难得肃着脸的认真模样,两人折回小院时,相隔几城的青州府,却在黑夜里惊起了一片纷杂声。
“老爷,老爷!”
陆府外院管事王妈妈,一路着急忙慌地进了正屋,正撞见夫人卫氏小意温柔的给陆顶云捏肩。
卫氏不妨被人撞见,脸红了红,竟像新嫁娘般避开去了内间,搞得陆顶云反而不尴不尬的黑了脸。
他干咳两声,知道王妈妈最是个规矩人,若是寻常时候定不会这样莽撞,就问:“怎么回事?”
王妈妈本举棋不定,不知是该赔罪,还是装着视而不见,闻言如蒙大赦地禀报道:“老爷,奴婢是听了我家那口子报信,说是咱们家辟府别居的那位二小姐,已然连中小三元!”
“当真?”陆顶云猛地坐直。
“做不得假!这会子乾封府来报喜的差役,都走到城郊了!”
陆顶云还没说话,里头的卫氏惶急地一撩珠帘,探头问:“怎么可能!不是说今年主考秀才试的钱学政,是个古板的迂夫子吗?”
主子间的机锋,王妈妈自然不敢擅接,就呐呐的低下眼。
陆顶云皱眉,不喜她如此直白,告诫一句,“到底是陆府出去的小姐。”
卫氏尴尬一笑,“老爷别误会,妾身,妾身只是意外,钱学政学富五车,眼光极高,怎么就点中了咱家眉儿……”
谁知又惹了陆顶云不悦,“她毕竟是姓穆,隔着一层就差一层,你还是该客气些。”
卫氏心里委屈,暗道她堂堂当家主母,怎着日后还得给个小辈做小服低不成?
不免对陆顶云怨上一怨,想起亲侄儿卫允麟规劝她早为自己打算的话,更是觉得有理。
她低眉敛目坐在一边,见陆顶云来回踱步几次,容色几番变化,忽地转过身。
“王妈妈,你亲自带了银钱,去穆家等着接待,帮他们尽心打点!”态度十足笃定。
姓穆的丫头居然当真考出了些名堂,证明她不仅身具才学,更有运道,日后前途可堪。
自己已然养了她这么些年,此时更该卖个好了!
王妈妈心领神会,“哎”了一声领命!
消息传到青州,仍在乾封府的穆檀眉自然不得而知,她起了个大早,神采奕奕地再次拜访了韩知府。
时值韩知府事忙,就在府衙接见了她,穆檀眉一路进来,见周遭的官吏个个神色匆匆的忙碌模样,不由好奇。
韩知府知她所想,一边转入书架后,一边解释道:“还有不到两月就是中元节,陛下届时自然要遣臣来此代巡祭祀,中元乃大祭,历来自有规格,况且朝廷今年又任用了新的太常寺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穆檀眉心中一动,知道这次代祀的人选,多半就是陆顶云某种意义上的老朋友——被雪灾一案连累了饭碗的前户部尚书,赵钧。
她没笑出声,暗道实在不凑巧,等赵均到达海右省的时候,陆顶云应当已在进京路上,如此错开,未免可惜了。
书架后的人重新出来,手上拿了本书和一块小巧的腰牌,悉数交给穆檀眉。
她一扬眉,听韩知府说道:“海事图你已读过,本官不必赘述,这本抄本便赠予你了。”
这是意外之喜,穆檀眉笑着谢过,又去看那腰牌,她眼力好,能隐隐偏见一个“白”字。
因未曾听过乾封附近有什么姓白的名家,便猜测是个隐世能人。
韩知府道:“白大家十分属意你,只他许久不世出,就请我将这腰牌给你,算做一个邀约,日后凭此便可与他相见,到时再与你讨教。”
有才之士,神龙见首不见尾也非罕事,穆檀眉不介意,依旧恭敬的双手接过收下了。
说完正事,韩知府纵有聊兴,碍于事忙,只得半赞半诫了穆檀眉两句,便允她自去了。
此间事了,穆檀眉主仆三个就收拾了行囊,预备打道回府,刘虎孩子心性,一路走走停停,倒是痛快地玩了几日。
等到了青州城外,几人正要排队进城时,忽然见人群最前停了辆马车,王妈妈候在前头翘首以盼。
“咦?大人这不是陆家的管事妈妈吗?”刘虎奇怪道。
穆檀眉也瞧见了,正琢磨要不要装没看见,那头的王妈妈眼前一亮,殷殷切切地迎了上来。
“眉小姐,您可回来了!老爷夫人还有大小姐在府里已经等不及见您了!”
穆檀眉笑了笑,索性上了马车。
谁知还未驶入陆府,刘书步履匆匆地赶了过来,将一行人拦住,“大人,府上有客,等您许久了!”
穆檀眉冲王妈妈歉意一笑,“既是有外客,我便改日再来拜访,烦请妈妈代我向大人告罪。”
她打定主意要走,王妈妈也不敢拦,只得作难地福了福身,见人影走远不见,才忍着气回去禀报。
穆檀眉走过拐角,果然见一顶小轿静悄悄地停在后巷里,她瞬间弯了嘴角,摒退众人快步上前,笑眯眯地撩开门帘。
“多亏你通风报信,给我解了围,姐姐!”
陆晚娇一身娇艳的袄裙,坐在轿中假意板着脸,“哼,少来嘴甜,我还没问你,怎么就一去不回,连封书信都不舍得给我写了?”
穆檀眉微微蹙眉,“这几个月来,你竟然一封信都没收到?”
陆晚娇愣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大怒道:“一定是爹!”
她起身要去算账,可瞥见眼前好整以暇笑望着她的小姑娘,莫名其妙就哑了火。
陆晚娇叹了口气,欣慰起来,“你长高了。”
短短几个月过去,穆檀眉仿佛日日有变化,今日见到人才恍然发觉她已是少女模样。
两人曾经日日相伴,可还不到一年光景,已是天差地别,她甚至还未过十三岁的生辰,却已摘得小三元,陆晚娇一时间与有荣焉。
她眼角有些湿润,又怕被发现了惹穆檀眉担心,便偏过头去四下张望,假意考验她:“书信也就罢了,你总给我带了些好玩意吧,我听说乾封府那边盛产栗子,比旁的地方都要糯甜?”
穆檀眉连连点头,挽着她的手腕,“那当然了,我给你带了一整车特产,刚才让刘虎给你送去府上了!”
“刘虎?”陆晚娇很好满足,叉着腰得意道:“果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生怕我吃用晚了!”
姐妹两个抽空续了会儿话,临分别前陆晚娇方才状似风轻云淡地惋惜道:“真想给你好好贺上一贺啊,只是这些日子府里总有些腌臜,我怕一时疏忽,让歹人随了愿,也不敢擅自出院子了。”
她才离开多久,怎就到了如此地步?
穆檀眉反手握住她,追问道:“还是卫家那两兄妹?莫非卫允麟还妄图肖想你?”
提到此人名号,陆晚娇鄙夷地“嗤”了一声,“那小杂碎生怕彻底惹恼了爹,被送回京城去,自然不敢再求娶我。”
穆檀眉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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