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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32.垂杨柳

“那天很冷,我也记得,我把我的斗篷披在你身上,自己回去发了好多天的高烧,大夫问我在鬼门关进进出出的真当这是好玩的事吗。”

宋却说着说着笑了出来,“你好像对这件事很在意,觉得我为你搭上了性命……那天无论是谁我都会救的,身体不好也是我小时候自己不小心,跟别人没有关系。”

“我讨厌很多人,不过就算圣人来了也未必能说自己用心爱着所有人吧。”

“对啊。”孟浮几乎带着恳求,“我们一起把讨厌的人杀光……我们相识那么久,会很有默契的。”

他身上想要抓住宋却,不出意外地扑了个空。

宋却躲开他的触碰:“你说这些仇跟我没关系。有的,怎么没有。她们能寄托的最后一个人是我,我的处世之道,我的策论,我十八年当中的大部分都跟她们有关,替她们报仇,是我还的恩。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她微微叹气:“我讨厌很多人,不在于他们是愚笨还是聪明,知道如今活着就是受苦的人还要不自量力地活着,我看不惯,所以要管,活的人越多我管的就越多,凭什么不能讨厌?还有活着就是浪费粮食的人,贪官污吏,草菅人命,凭什么不能讨厌?”

“你凭什么管他们?他们是死是活与你何干?你一个皇亲贵胄说这种话,不觉得很可笑吗?”孟浮顺手抄起茶盏,朝宋却掷过去,“你该死!”

他是真的下了狠心,瓷片炸开,血像梅花似的落在地毯上。

浓茶混着血从宋却的额角滚落,在下巴汇成粉色的雨。

宋却硬是要一个风度,面上不动声色,其实疼得快晕了。直到这时她还能装作云淡风轻地掏出手帕,擦拭脸上的血迹。

尺素和陈山风应声闯入。

“小姐!”她的剑锋直指孟浮,“你找死吗?”

宋却抬手制止:“先别动。”

宋却的声音里夹着难以察觉的颤抖,但孟浮感觉到了。他有点局促地捻了捻手指,随即又恢复刚刚那副凶狠的样子:“为什么不躲?你看不起我?”

“孟浮。”宋却看向他,未拭干净的茶水凝在她的眼睫上,乍一看去像是氤氲的泪。孟浮差点就要不受控制地走向她了,偏偏又在烛光中看见她称得上是冷漠悲悯的神情。

他听到宋却说:“我不是什么皇亲贵胄,也没有看不起你。很久之前我就把你当成家人,我想带你离开岁音楼,那时赎你还不是之后的天价,我攒了钱,但你没来。我觉得虽然我可能没办法给你野心上的关照,至少能让你过得很自由。”

“兄弟姐妹长大分家是人之常情,我们之间确实该异爨了。”宋却将帕子丢到一边,血又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她吃力地走到书架旁,一点都不避着孟浮,打开暗格。

鎏金的沉木匣子设了锁,宋却每次打开它都要小心翼翼,因为下次还要接着用。

如今没有下次了,她拿过烛台,将锁砸开,里面是垂柳褪色的寻花令。

这块令牌下面挂着孟浮给她的穗子,是他从楼里的姐姐那边学来的手艺。

去日已远,年岁尚小时打的穗子,无论如何都是不结实的。

“还给你。”宋却说,“从此以后,你我就是仇敌。但我不会讨厌你。”

孟浮看了她很久很久,艳丽的脸上只有神色褪尽的无助空白。他缓步走上前,接过了那块微凉的木牌。

烛台换了个人拿,干燥的木制品在烛火中缓缓升起白色的烟雾,将宋却的平静与孟浮的悲哀隔开。

被火包围的垂柳被丢到地上,孟浮将烛台稳稳放好:“不用还我。”

他推开尺素和陈山风走了。

尺素赶紧上前扶住宋却:“小姐!”

宋却摇了摇头:“陈副将,麻烦你了。能杀就杀。”

陈山风不再多言,追了出去。

宋却这才卸了浑身的力气,差点就要跪下,幸好尺素拉了她一把。

“我叫人去找大夫!”

宋却反握住尺素的手,阻止了她离开的脚步。她拿了另一个茶盏,缓缓蹲坐下来。凉茶浇到燃烧的寻花令上,湿漉漉的木头上焦黑的痕迹永远会在。

和姜无真达成某种不必言说的协作后,宋却就跟着眼盲耳聋的女相溜达到各地。东南西北,不知累死了几匹马。

“你没见过哀鸿,怎知有没有呢?”在宋却给她回答后,那只粗糙的手覆上了她的,宋却听到她说,“你要先见过。”

学堂的东西还未懂个彻底,幼年落水伤到的根基还未养回来,但宋却时常奔波在路上。

遇见姜无真的第一年冬,宋却九岁,她背着宋皋禹和一个残缺的老人来到了京城,同行的只有一个还未完全抛弃当街叼食行为的尺素。

黑夜的巷子中,微弱的哭泣掩藏在灾民的哀嚎中。

手臂的咬伤深可见骨,一瞬间宋却以为自己碰见疯狗了。

“你省些力气罢。”宋却冷冷地说道,“我的肉还没到其他人能吃的地步。”

妓女生的儿子,继承了他娘亲的貌美,只是他年岁太小,又时常吃不饱,面黄肌瘦,看不出美人相。

宋却手臂的伤口汩汩冒血,他在那边虎视眈眈,只要宋却稍微做点什么,他大概就能将人生吞活剥了。

“别看了。”宋却问,“只有粗粮饼了,吃吗?”

他说他母亲姓孟,是京城有名的花魁,那个瘦得跟竹竿一样的老女人要他去接一个官挺大的客人,他不愿意,咬伤了客人,被锁在巷子后的柴火堆里挨冻挨饿挨打。

他说宋却你可真是跟旁人不一样,有个做大官的爹,还有个家族背景雄厚的娘,这么好的家世,怎么偏偏跟我混在一起?

宋却被他说得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她年纪小,但能听出对方的讽刺。

她像初见那样抱了抱他,说:“我的也可以是你的。”

在京城停了数日,宋却按照老师说的那样乔装打扮变成流民。粮食被抢过,可也有人把自己的粮食给她。宋却有点愧疚,也有点难过。

要走之前,宋却去了趟岁音楼。

他放下手里的活朝宋却跑了过来,他说:“我看过那本大梁权威字典了,我有名字了,我叫孟浮。”

宋却默了默。浮萍、漂浮……好像怎么都不好。

不过她也没资格说,因为自己的名字叫“却”,却之退之。而且她的小字还叫“迢迢”,迢迢远矣。

“还行吧。”宋却扬着下巴,“今日来是跟你道别的,我北上去平州了,过段日子再来找你。”

宋却向北晃了一圈,拖着病体如约而至,还用浑身的家当换了银两,说要赎孟浮出来。

孟浮探究地看着她,嘴角勾起的笑不知是发自真心还是有意嘲讽。

他转身走了。

宋却也走了,她要回江南养病。

然后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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