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是本朝的陪都,地处江南富庶之乡,虽然也设置了与京城相同的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但是内阁并未赋予陪都六部实权。
所以陪都的几乎等于是摆设,被派到这里的官员大多都会郁闷消沉,因为不出意外,他们这辈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金陵被人戏称为致仕养老圣地,好在申父的祖籍也在这里,正可谓族望留原籍嘛,少时进京赶考中了一甲前三名,在翰林院当了三年庶吉士,散馆后被分到了金陵礼部观政。
虽说是衣锦还乡,但也难免叫人心里有些抱憾,十年寒窗苦读,尊儒家之道,看圣贤书,习治国安邦之术。
却未能留在京中为官,或者派到地方上大展宏图,做出政绩来青史留名。
所幸,在这里任国子监祭酒数年,这个官职清简恬静,只需要遇到大事情出席一下,平时也就是点个卯就下衙了。
就这样闲云野鹤地待到了不惑之年,今年终于被皇上看重启用,调来京中,进入可以一展抱负的京师政治舞台。
申行逸走马上任,当即就动身来京。
到京后,申行逸颇会做人,与各任巡抚和共过事的同僚关系多有较好,而且为官二十载来极有清名,也从来不贪墨。
一部分是因为品行,一部分是因为申家本来就是大户人家,申母又是江南赫赫有名的富商巨贾……
一个月前,闻得申大人升迁,便人人争着给他设宴践行。申行逸不便推脱,连日应酬,把家中收罗东西,举家迁移之事皆写信托付于冯氏。
京中新宅还按金陵的宅院布置设计,比如申父申母住的地方还叫琴瑟斋,申令祎和申愚的园子分别还叫做山月居、濯缨亭。
申父到瓜洲渡口后,先去了老师府中拜访,让熟知京城地界的管家冯叔,带领一众仆人回水仙巷安置。
府中仆妇管事,如过江鲫鱼般穿梭于冯氏所居的琴瑟斋之中,请冯氏安排住房差事一干事情。
冯氏一扫多日来的清闲,忙个脚不沾地。
一直忙到傍晚,冯氏堪堪将事情料理一个大概,又听得申父回府了,便叫贴身丫头点算剩下的明目,把申父叫进了内厢房说话。
申父在房里和冯氏小坐了片刻,冯氏屏退众人,拿了一个五彩珐琅小盖盅给申父沏了一碗酽酽的雨前普洱,正是申父素日喜欢的火候。
申行逸见夫人冯氏一身柔顺的湖蓝色对襟衫裙,满头的云鬓只插了一支素银累丝双股小发簪,真是素净恬淡,让人喜欢。
分离数月的思念,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屋里北面靠墙置放着一张四方大卧榻,铺着织锦蓉覃,上面并排整齐放着两个苏绣天蓝色引枕。
两个大丫鬟站在帘外侍立着。
见冯氏有话要说,她们连忙行礼,冯氏点头,挥挥手,俩个丫鬟出去看着门儿。
冯氏径直走到申父对面坐下,手里的团扇轻轻摇着,眉间有些凝重之色。
申行逸呷了口茶,余光瞥见妻子好像有话要说又有几分犹豫不决的神态,他放下茶碗,问道,“怎么了夫人,为夫瞧你有些魂不守舍。
他知道这几日冯氏里里外外的忙,等自己应酬完,想回来帮忙时,家里东西也都布置的差不多了,一桩桩事都是多亏了妻子。
“哎…”冯氏哽咽了一下,目露忧色,“没什么事…老爷升官了,愚儿也中了乡魁,咱们家也能来这儿住了,多陪陪祎儿,其实。京城的气候还不比家里养人呢……”
申行逸捋着胡须,见素日说话有条有理的妻子,现在说话颠三倒四的,更是确定她有心事了。
他侧目,看着冯氏,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道:“是啊,在京城多陪陪祎儿……”
说完又用余光嘘了一眼,见冯氏恍若没听到一般,申行逸更加确定夫人有心事,手指叩了叩桌子。
冯氏终于回过神来了,侧首间,见夫君满声关心道:“不止这些吧,还有什么事!且说与为夫听听来。”
冯氏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咱们申家到京城了,祎儿是不是也能少受点欺负了……”
“哦?”申行逸急放下茶碗,肃声问道:“可是祎儿在谢家过得不好?”
冯氏点点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摇了摇头。
申行逸有些着急,手掌拍了一下桌角:“说呀,你难不成还想瞒着我这个当亲爹的!”
冯氏冷眼打量了申行逸一眼,有些讥讽道:“说了又有什么用你又能怎么办,不过是多一个人操心。”
这些年,她对申行逸已经失望了,刚成婚时,还算恩爱旖旎。
但这样只持续了不到十年,申行逸正经纳了两房妾室,七八个通房,每到逢年过节,好不热闹。
她不知道眼前的丈夫,现在对她们娘三个还有多少爱意,还能不能指望着这样一个人为自己的一双儿女遮风挡雨。
冯氏有些黯然地垂下眼帘,几串泪水涌了出来,沾湿了衣襟。
申行逸脸上严肃,拍了一下桌子,沉声道:“你快说,我能看着祎儿受欺负不成?你当我是个软弱无能的!”
冯氏哭出声来,一时说不成话,申行逸“唉”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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