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陆老太爷发迹后与同宗同族的亲戚来往不如原先密切,因此正月里往来走动的本家亲戚并不很多,反倒来攀附陆家的不少,而陆润生主要拜访了外祖家和岳丈家陶家,及陶家一干宗亲——都是金陵大家。
因此陆润生也受了陆夫人娘家人不少“调理”,多是旁敲侧击叫他管住自己老母亲,别给陆夫人难堪;赶紧让陆夫人重掌中馈,别叫上不得台面的小妾把家族折腾散架了,诸如此类的话。
于是几天亲戚走下来,陆润生焦头烂额,夜不能寐。
初四这日,老太太娘家远亲前来探望,带了她家里好几个女孩儿,老太太立刻请大房二房的孙子孙女儿们都出来相见。
人来得差不多,独独缺了二房的怀民,若平日老太太也很少留心到二房几人,但今儿相中了那远亲带来的一个女孩儿,有意叫怀文或怀民与她结亲,便问起来,“怀民怎么没来?”
邱姨娘悄声回老太太道:“他一早便随几个友人出门了,听说是有个什么斗鸡大赛。”
老太太听了很不悦,但也没说什么。
另一边,玉菁见茵茵没过来,便命人去请她,老太太看见,摆手道:“不必请了,她那院子离得远,来来回回也不便。”
其实老太太是因除夕那晚茵茵醉酒不满,认为这个孙女儿不懂规矩,上不得台盘,怕她在场面上丢自己的脸。况且她的身份不便,亲戚若深问起来,她也不知如何介绍这突然冒出来的孙女儿。
而茵茵对翠微堂来客的事一无所知,她此刻正窝在自己房里绣香囊,脚下火盆烧得旺,香案上双兽耳香炉里正燃着安神香,白烟袅袅,熏得她昏昏欲睡,突然檐下传来几声吵嚷,把她吵醒了,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把绷子放在香几上,起身往外去。
正逢兰香摔帘进来,茵茵问怎么了。兰香气大得很,哼声道:“那几位祖宗奴婢是伺候不了了,大过年的为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吵起来!”
原来是为茵茵才刚赏下去的几碟子点心,三个绿因是一道来的,自认资历老些,因此多拿了些点心,另外两个新来的不服,两方便吵了起来,不过兰香过去说了几句,她们便平服了。
“新来的那几个做活儿自是没的说,就是爱跟绿屏几个闹矛盾,不是有一句话,’一个和尚挑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我看绿屏近来不再嚷着出去,以为她老实了,谁知她同另外几个又闹起来了。”
兰香说新来的手脚伶俐,茵茵没看出来。她道:“近来我事忙,也没怎么留心她们,几个新人来后院子里似乎没甚变化,我该什么时候用饭仍什么时候用饭,热水热茶供应以及衣物浆洗等,都同原先一样。”
正说着,外头又传来几声吵闹,兰香立即跑出去恫吓了几句,那争吵才歇。
茵茵远远望着,觉总这样不妥,眼下还在过年,等过了初八她得去料理她们。
接下来两日茵茵闲得无聊,坐在屋里绣花看书,或同兰香下下棋。
初七那日,茵茵因午饭有道她爱吃的酸笋炒牛百叶,用得多了些,午饭后和去外头散步消食儿。
两人边走边说笑,渐渐走到梅林去了,院子里就只剩下几个丫鬟婆子,见主子不在,活儿又已干完,便坐一起打牙祭。
这时老太太那里派了人来,请茵茵过去。
绿翘才刚手被热水燎了个泡,正上药,便叫秋收去禀报茵茵。
秋收出了院子,沿院墙装模作样转悠了一圈儿没瞧见人,便自回去了。
茵茵在梅林中闲逛了小半个时辰才回秋爽斋,这时秋收在屋里打络子,已忘了方才的事,陆润生身边的巧月亲自过来,叫茵茵:“六小姐,您怎么还好端端坐在这儿,老太太派人来请您,你总不过去,还以为您怎么了。”
茵茵正喝着茶,倏地从榻上起来,“老太太叫我过去,我不知道呀!”一面说一面放下茶盏,叫兰香,“兰香,把斗篷拿过来!”
巧月也不多说,只道:“小姐快些,奴婢就在外头等着。”
茵茵这就手忙脚乱地披了披风,把发髻随意理了一理,瞅着衣着首饰太素了些,便往发间多插了支点翠珊瑚腊梅小簪,又戴上新年才得的那对儿金镶玉镯子,这就动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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