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心掠至舱门,和闻声惊起的容绽撞在一起,容绽脸色煞白,摸上舱门的手都在抖。
“别进来!”
舱内风宿恒一声暴吼,把凡心惊住了,爹爹从不这样暴怒,舱内一定发生了可怕的事!
狂肆的气流把两人吹得趔趄,容绽慌了手脚,一时也被吹地倒退几步。
乱流里,舱内荧光大盛,无法直视。
那是顶级疗愈术散发的光芒!
凡心嗅到舱内漂出的陈腐味,夹着浓烈的血腥气,难闻欲呕,他护眼挡住迅猛的气流大吼:“妈妈怎么了?受伤了?”
容绽有能力破开乱流,但他不敢,伤到舱里人怎么办?急道:“风宿恒!”
舱里荧光渐歇,风宿恒抱着人大步出舱:“她没事,我带走了。”说罢御剑,转瞬消失在西方。
“等等!”容绽循着动静,几步抢前却阻不了他。
凡心一时不知该喜极而泣还是惊恐莫名:“是妈妈回来了,受了伤!”
“伤得重吗?”容绽抓住他。
不知栖真伤在哪里,被爹爹抱出来时就见她胸口到衣服下摆全是血。
“爹爹不会拿妈妈生命开玩笑,带她走就一定是治好了。”凡心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他们去哪里?”
纵使一样着急,凡心还是竭力安抚:“容叔叔,爹爹连我都不让看妈妈一眼,我想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等一会儿吧。”
顿了顿,又补充道:“也许得等上一两天……或者四、五天。”
栖真醒来时脑里翻江倒海,时空穿梭的压迫感还在,耳边充斥着嗡嗡声。
在穿梭仪里的最后一小时撑得太辛苦,每吸一次气都像在凌迟,恢复意识后身体还在下意识规避吸气的动作,直到有手帮她撸顺胸口。
“真真吸气,别憋着,吸气。”
熟悉的声音抚慰了她,栖真知道自己安全了,紧绷的感觉渐渐散去,她终于放松下来。
浑身冰凉,想抬手都没力气。很快热气罩脸,滚烫的身躯拥住了她。风宿恒的怀抱和声音是救命稻草,是她拼尽全力,忍着五脏六腑的腐蚀和强烈的恐惧,穿越千年才抓到手的。
她挣扎着叫他,与他贴紧面颊。
“我在,我在这里!”风宿恒泣不成声,他想象过无数次重逢的画面,却发现这一刻让他如此难受,这辈子他都不会忘记适才在穿梭仪里看到栖真的第一眼。
栖真:“你……没用……炼魂鼎吧?没……伤到自己?”
风宿恒热烫的呼吸啄在她唇边:“没,没有,你说的我都记着。”
“容绽他们……救回来了吗?”
“都好好的。”
栖真阖眼:“好……累。”
疗愈术能将毒气腐蚀的内脏治愈,但没法让她从极度的疲惫中恢复。
“睡吧,我守着你。”大掌覆上栖真额头,伴她沉入深眠。
醒来时室内只有萤弱烛火,和风宿恒在昏黄光晕下凝视的眼,他一动不动坐在床沿,执着她的手,五指交握。
这场景很熟悉,曾经她从重伤中苏醒,风宿恒也是这样守在床边。
栖真有些恍惚,看了眼房内陈设,认出这里是真爱祭酒。
桌上的白瓷瓶还插着她上次来时摘的大捧红梅,窗棱上还挂着她亲手做的木风铃。
风吹过,夜阑人静,微微伶仃。
岁月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栖真轻轻拨动风宿恒的指:“每次你都守着我。”
室内有安眠香,栖真在恬淡的香气中感受到,她真地回来了!
她看了眼,毯子下的自己没穿衣服。
“换了衣服擦过身,你一直在出虚汗,就不帮你穿了。”
温水和清食备在桌上,栖真裹着毯子被风宿恒扶起,进过食才觉舒泰些。
她让风宿恒上床,窝进他怀里后泪流不止:“对不起,我没能护好我们的孩子,他还那么小,可他竟用那点精魂助我觉醒。”
能成功回来,不代表没有后怕,她最大的损失就是失去了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那是风宿恒真正的骨肉!
风宿恒低喃中带出深沉的情绪:“真真。”
事情太复杂,不可思议的程度常人难以接受,但风宿恒不是普通人,他有足够的耐心听她说。
于是栖真把发生的一切说与他听。
栖真最后感叹:“以前我不信转世之说,太虚无缥缈,可现在由不得我不信!雷恒是你的转世,我是公主的转世,我俩又在古代相遇,你说这是不是‘宿命’?”
风宿恒沉默,直到栖真说完很久,也没听他评上一句。
栖真:“我好好养身体,我们一定会再有,我要为你生孩子,我们值得有个孩子。”
风宿恒终于从某种定身的咒语中回神,抚着栖真的发,轻声道:“你只有三十岁,别担心这些,其实……我很高兴。”
没了孩子,有什么好高兴?
“我说了那么多……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栖真疑惑。
风宿恒用一种让栖真觉得陌生的语气:“真真,你为了给孩子报仇,把重离扔在那里?”
栖真在他怀里直身,严肃道:“重离在骗我,吞噬者根本没有离开他的身体,它装出博士的样子,就为了说服我带他过去。我怎么能带他躺进安置舱?一旦躺进去,吞噬者就真地回天宫了。”
她想让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那样才是害了天宫所有的人!”
风宿恒直直看着她:“你确定吗?你确定那一刻吞噬者还附在重离身上?”
栖真吃惊:“你不信我?这有什么好不信?重离在台上爬的时候,我亲眼见到他的眼睛变回了蓝色的机械瞳。”
风宿恒:“我知道博士对你何等重要,用这种方式杀死吞噬者,重离也就死了。我怕你难过,也怕你后悔。”
栖真心怦怦跳,冷汗出来了。
说这些话的风宿恒有些违和,可她说不出原因。
栖真压下心底慌张,顺着风宿恒的意思说下去:“你说得没错,可当时没时间让我思考,我只能顺着心意做出选择。还是你觉得我应该带他回安置舱,甚至,我应该和他一起躺回去?”
风宿恒把栖真按倒:“你觉得我是这个意思吗?你不是公主,你不会躺回去,你不可能选择天宫。”
栖真有触底反弹的挑衅:“那个世界有永生。”
风宿恒眼神要吃人:“那个世界没有我。”
“你还凶我!”栖真绷不住,泪水滴落,“今天遇到那么多事……你还气我!”
不常哭的,三年里忙都忙不过来,矫情的眼泪自然少了,但只要一哭,风宿恒就会使出浑身解数哄她。
但今晚的风宿恒不一样。
他不哄,甚至无话,只是定定看着她。
违和感又漫上来。
他在想什么?
“阿畅不要这样,别这么看我,你到底怎么了?”
栖真呢喃:“我们才一天没见,我就消失了五个小时,你就变了个人似的。”
她忽然想起来:“你被吞噬者控制,现下都好了?”
为了摆脱吞噬者,风宿恒血溅当场的一幕就在眼前,她必须确认他没事。
栖真:“给我看下你伤口。”
光线幽暗,但够她看清。还好,除了有浅淡的不规则印记,和其它一些熟悉的陈年旧疤外并无新伤。
栖真松了口气:“这印记是怎么回事?今早还没有的。”
话音未落,狂风暴雨般的吻落下来。栖真知道他什么样,很快发现今晚没有情趣,她好疼!
栖真开始挣扎,可在风宿恒面前不算什么。
她总不见得真和他打。
今晚不该这副模样,他知道她今天遭了多少罪,温柔才合适,如今这样难道是想惩罚她?
可栖真还是屈服。行吧,她遭罪,她男人又何尝不是?等她的五个小时里,他是不是以为彻底失去她?
若顺从可以让他缓和,她就忍着,就给他这份确认。
栖真抱着这种想法,直到风宿恒用上力才惊觉不对,可她没办法了,开始还忍,后来大叫。
“别……”她睁着迷离的眼投降。
今晚身后沉默无声,力量却是绝对的,房中只剩泣不成声的呜咽。
栖真彻底迷失神智,醒来时日头过午,都隔日了。
风宿恒穿戴齐整坐在床沿,照旧五指相扣握着她。
好歹这次帮她穿了襦裙,可腰背还是酸到让栖真怀疑人生,不禁怒上心头:“你做什么这样?我刚没了孩子你就这样?你这混……!”
她忽然噤声,眼底闪过轻微诧异,抚上风宿恒的鬓。
昨日醒来光线昏暗没注意,现下光天白日,一切无所遁形。
栖真只觉不可思议:“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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