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被修真界围剿，她的五位师兄将她生擒，却不能放她一命，也不该放她一命。

大师兄不忍心杀她，又不敢将她带回天霁宗，只能将她幽禁在黑枯山。

但不杀她已是恩赐，许是怕良心受到更多的谴责，他不能对她好，否则，岂不是对不起整个修真界？

他关着她，不管她死活，把她扔给二师兄，自觉对七师妹和修真界都算有了交代。

二师兄正愁方雨眠被逐出师门以后没人替他试药，好容易得了这样一个可以为所欲为、不用顾忌的机会，于是每天兴奋地炼制各种毒药。

他阴戾的毒她连尝数日，她被折磨得浑身浮肿，满是疤痕，腐肉生蛆。

为了不让她随便死掉，二师兄也会给方雨眠喂水喂饭，吊着她最后一口气，就是不肯给她一个痛快。

只是，方雨眠每天的吃食都是些以毒攻毒的药草，吃下去也让人痛不欲生。

至于她一个修士为什么还要吃东西？那不是因为她根骨不佳，修炼速度慢，不会辟谷。

相反，师尊带她入门那一日就曾说，她是修真界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这些年，她也不负师尊所望，既有天赋又十分刻苦，年仅十六岁就筑基。

这样的修炼速度，放眼当今修真界，怕也再无第二人。

只是她被逐出师门后，好不容易修炼回来的一身修为，又被她的四师兄给全部废掉了。

如今，已经是她第二次尝到修为被废的痛苦。

她被这些她曾经深爱过的人，折磨得丑陋狰狞，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甚至没有力气去怨恨，只求一死以解脱。

最后还是大师兄终于看不下去，叫四师兄一剑“赐死”她。

而她的五师兄，也许算是对她最好的那一个，早在她被生擒的时候，就赏了她一个漠视的眼神，转身飞走，将她被擒获的好消息带回天霁宗。

至于她的三师兄……

方雨眠的眼神停留在石溪的脸上，似乎想透过那张面皮，看看他那铁石般的心肠。

她的眼神和石溪的眼神短暂相交，对方不屑地别过头，似是觉得多看她一眼都嫌脏。

前世，石溪在她被擒后，也来看过她两三次。

一开始，方雨眠还以为石溪对自己终究是有感情的。

她站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拽着他的衣角，求他杀了自己。

可石溪踢开她的胳膊，满脸嫌恶地对她说了三个字：

“真恶心。”

她从石溪的死对头尹飞憬的口中明白，石溪只是来看着她匍匐在自己脚下求死的模样。

她临死前才真正相信，这个她放在心尖上这么多年的男人，只是喜欢她摇尾乞怜的爱意，喜欢她自轻自贱的卑微。

他享受着凌驾在她之上、被她视若珍宝、还随时能一脚踹开她的感觉，以此为乐。

他从来，都当自己是个猎物、玩物。从来，也没拿正眼瞧过自己。

方雨眠膝盖向前挪了半寸，目光冰冷地看着她的五位师兄。

她要记住此时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记住他们此刻的无情。

片刻，她收回目光，垂眸不愿再多看这些人一眼。

她恨不能立刻与这些人撕破脸。

今日，她这一跪，便算是断了往昔的恩情。

从今往后，她的心，再也不属于天霁宗。

方雨眠半低着头，双手摆于身前，行了个简单的礼：“承蒙师兄们多年照顾。”

五个人一头雾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明白方雨眠为何会突然感谢起他们。

她在雷狱的时候，五个人哪有空去照顾她，只顾围着身受重伤的小师妹团团转，反倒还去把她臭骂一顿。

方雨眠不想去管自己此时的行为在那些人眼里有多么诡异。

她咬紧牙关，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步履艰难地走向二长老。

她浑身无力，剧痛难忍，双脚几乎无法抬离地面，只能拖在地面上，一步步蹭过去。

那身形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要倒下。

宋听见状，很想上去搀她一把，他的目光下意识看向方问渊，却见方问渊的眼神中无甚波动。宋听只得放弃自己的念头，低下头，不忍再去看方雨眠。

二长老看着浑身是血的小姑娘露出坚定而决绝的目光，实在想不明白她醒来后这一通变脸，究竟是想耍什么花招。

不过，他有身为长老的稳重和底气，他只需要静待其变。

不管她想做什么，他难道还能被一个小姑娘拿捏不成？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方雨眠径直走到他面前，而后，竟扑通一声，跪在他脚下。

“二长老，对不起。是弟子年纪太轻，经验不足，实力不济，拖累团队，更害得赵师兄和李师兄遇险。弟子已经知错。”

祸事是她惹出来的，赵悌和李果确实是因为保护众人而死，方雨眠此次是诚心道歉。

不过，看着这些人毫无情面的脸，她内心中被一世折磨的怨和恨，也同样不少。

方雨眠心道，这些人以后不要栽在自己手里，不然有他们好受的！

殿内的人听到方雨眠道歉，脸色稍显缓和，只是他们很快便又听到方雨眠再次替自己申辩。

“之前弟子说过，此事可能另有蹊跷。弟子招惹大妖，许是遭到了祸心之术，并不是因为弟子一时利欲熏心。以弟子等人的修为，面对那样的大妖，活命都难，在‘生’和‘贪’之间，弟子就算再愚笨，再贪恋宝物，也不可能如此冒失鲁莽。”

二长老冷哼一声：“宗内已经派了两支队伍分别调查取证，皆未在秘境内发现能够蛊惑人心的妖兽，这些不过是你的狡辩之词！”

方雨眠话说了一半，就被二长老打断。她垂眸，继续道：“是。既然宗内调查无果，弟子愿意承受应有的惩罚。”

“只求二长老顾念弟子年幼，又是初犯，从轻发落。”

殿内一群人心中疑惑，面面相觑。

方雨眠究竟想做什么？

如果她谎称自己受到惑心术是为了推卸责任，免于受罚，此刻又为什么愿意接受重罚？

可如果秘境之事真的如方雨眠所说，那又谈何“应有的惩罚”？

负责秘境带队的本就不是她，她一个年芳十六的小姑娘，因为没能防住惑心术，导致宗门弟子遇险，和因为贪图利益导致宗内弟子遇险，那完全是两种量刑。

二长老一时间哑口无言。

方雨眠愿意领罚，却不愿认罪？

这不是倒显得众人冤枉了她吗？

又或者说，方雨眠自知狡辩无果，只是希望自己展现出良好的认错态度，如此便能够少受惩罚？

亦或是，她想要给自己保留最后一丝颜面？毕竟警惕不足和贪心不足，前者可比后者好听了百倍。

这可如何是好？你说她拒不认错，可是她却认了其中的小错，接受了全部的惩罚。

二长老猜疑着方雨眠的心思，竟也不知道她究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方雨眠说完，就将双手放在地面上，朝二长老叩拜。

二长老一腔怒火被方雨眠几个响头磕得不好发作。他性格直爽，此时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只得两袖一甩，将头别过，不肯看方雨眠，转而对着方问渊说：“这……这这这……我是该相信宗门内的调查结果，还是该相信她的一面之词？难道我两个亲传弟子的性命，就这么白白算了吗？”

方问渊见方雨眠突然服软，对她良好的认错态度颇为满意，脸上的神情都柔和了些许：“自然不能就此算了。只不过，雨眠所言确实不像是凭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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