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转，喻从意在京中掀起的风浪逐渐归于平静。
大家开始习惯世家官宦间多出一个格格不入的江湖掌门。
正当不找边际的辛秘八卦又一跃成坊间流传的主流，一道惊雷般的消息从天而降，掀起滔天巨浪。
御史中丞秦松上奏弹劾汉王周澹。
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第一反应都如出一辙的一致——
秦松疯了。
且说这秦御史确实有些本事，连中三元，直接进御史台任职，颇受当今陛下重用，更是年纪轻轻坐上御史中丞的位置。
还有个生育大皇子，抚养二皇子、三皇子的贵妃妹妹。
但这仍不代表他能挑战周澹。
一下朝，整个京城便沸腾起来，无论是朝堂官员还是各家夫人，都在相互走动。
谁都想进一步知道其中内幕，谁都不想落后他人一步。
秦家是没人敢直接碰上去的，生怕被这不怕死的拖累一道连坐。
不过御史台其他官员家里的大门可谓门庭若市。
其中，文家的大门险些叫人踏破，早早锁了门告病不出。
文绛恩的父亲时任御史大夫，桃李满天下，秦松也算是他的学生之一。
“您的意思，您并不知情？”孙景竹好脾气地为文父沏茶，小心观察对面表情。
文父一顿吹胡子瞪眼，冷哼一声：“他如今是御史中丞了，本就不必事事经过我这个老师。”
孙景竹没有说话。
据他所知，现在的秦松不仅无需事事经过文父，连御史台大半也已经被他握在手中。
当然，这样触霉头的事情实在没必要当着老人家的面提及：“那岳父以为，此事因何而起，陛下会如何处理？”
说到这个，文父反倒来了精神，问他：“你怎么想？”
孙景竹装傻：“秦御史刚正，汉王殿下的那些事迹也不算什么秘密，想富贵险中求也算人之常情。”
“哈哈哈，你果然还是年轻。”文父笑道，“秦松是最圆滑不过的，从不做划不来的买卖。那我再问你，前两天的事情，你听说没有？”
“前两天……岳父是说，楚王殿下和喻姑娘去贵妃娘娘宫中用膳？”
乍一说，总觉得哪里透着淡淡的诡异。
说来旧人重逢，孙景竹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场面。
之前，是在朝堂之上，亲眼看见前两天还在与自己妻子唇舌相讥的少年摇身一变成了楚王。
这次，是那位记忆里倒在血泊中的喻姑娘，成了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
细算起来，不过将将半年时光，每个人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哼，哪有这么简单。”
“听说是汉王不知道哪根神经抽了，对他们两个动了私刑，被贵妃救了下来。”
“……私刑？”孙景竹一愣，“贵妃娘娘又怎么……”
“贵妃娘娘私自自然是不可能。”文父抬起手，朝上指了指。
“您说，是陛下的意思？”
“呵呵。”文父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咱们这位陛下与汉王，也并非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兄友弟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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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周澹气势冲冲闯进宣室殿，看到眼前景象，不自觉眯眼，散发出一股危险气息，“……你怎么在这儿？”
只见秦榆正温柔小意地替周治磨墨，见他来了，她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周治等待指示。
周澹看着她这副模样，简直想吃人。
这对兄妹。
一个赛一个能装。
周治没有立即发话，将手中的剩余三本奏章批完，才轻轻拍着秦榆手背：“你先回去，孤与二弟有话要说。”
“好。”
擦肩而过时，周澹咬牙低声道：“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秦榆脚步一滞，粲然笑道：“随时恭候。”
待秦榆走后，偌大殿中徒剩周治与周澹二人。
“皇兄宠秦贵妃，似乎宠得太过了些。”
周治闻言只是笑：“没有吧。”
“没有？”周澹冷哼一声，“从前只是皇兄的家务事，按说臣弟不该多嘴。”
“是，她是生育了大皇子不假。可皇嫂走后，您是将凤印也给她了，另外两个皇子也交给她了，她那个弱智哥哥都扶到御史中丞了。”
“现在这位御史中丞连臣弟都敢参。如何？是要将咱们周家的天下都让给姓秦的吗！”
“越说越过分了。”周治无奈地叹了声，“秦家人口单薄，在洛京一无根基，二无亲友，整个家族连个稍有声响的旁支也无，只这兄妹二人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秦松好像确实刚生了个女儿。若哪天那丫头要和江怀与那种门户结亲了，你再来孤这儿嚷嚷改不改姓。”
周澹才无心管谁家生了什么儿子女儿的。
他是为了这些家长里短的破事来这里的吗？
“那皇兄打算如何惩治秦松？”周澹恶狠狠道，“若皇兄下不去手，就交给臣弟来。”
敢弹劾他？
他一定要秦松知道惹他的代价！
“惩治呀，是要好好想想。”周治微蹙眉，食指轻点额上，“说起这个，你怎么突然把他们两个抓起来了？”
他们两个，指的是喻从意和喻长行。
周澹嘴唇翕动，不自然地挪开视线：“自然是调查有了进展，打算确认后再告知皇兄。”
周治不置可否，又问：“沈择赢的事情，你同她说了？”
“说了，她不信。”
“不信才正常，这两日沈择赢给喻从意铺路造势，可谓是情真意切，又有旧时的情分在。”周治又低头忙着手里的事情，“你想过喻从意和他一起在京中突然消失，会闹出多大的风浪吗？”
周澹撇嘴，无所谓道：“过两天往护城河里塞两具尸体，就说他们俩殉情淹死了不就得了。”
“嗯，今天可以淹死一个楚王，明日怎么不能淹死一个汉王、一个皇帝呢？”
“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治没有点明，话锋一转：“这几日你就在家休息休息。”
“皇兄！”周澹咬牙，“你这是要帮着秦松了？”
“孤还要用他呢。”周治轻飘飘道，“最近北羌那边又不安分起来，京中京外都发现他们探子的行踪，只能先委屈你了。”
不知为何，提到北羌二字是，周澹身形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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