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见识过纪怀生忽悠人的本事,禹川捂着脸不敢再看宋时瑾。
“如何,是不是很划算?”
“做梦,你还是开个价吧。”
宋时瑾淡声道。
“啧。”纪怀生握着一叶芭蕉一下一下扇着凉:“少侠是敞亮人,我瞧着你到这鸟不拉屎的镇子也是有事在身。不过嘛,这集子是要连开七日的,你来的不巧,今儿是第一日,少侠要住店呢还是找人都不方便,正好,与我去那浮望仙山小住,待到集散了再分道扬镳,也算偿了水钱。”
骗子,这集市今日夜里便散了。
禹川用不赞同的谴责目光盯着纪怀生,纪怀生权作不知,只继续看着宋时瑾,见宋时瑾不为所动,方才叹了口气补充道:“不逗少侠了,我也没那么好心,要免费给少侠落脚的地方。不愿做我禅院儿的住持也罢,只是我瞧少侠是个阵修,若是能帮着瞧瞧我院儿里的护法阵,便顶了水钱了。”
“什么?”宋时瑾心下一跳,摩挲着指尖,看不出表情来。
“少侠别装傻充愣,这个,”纪怀生指了指自己头顶,也就是宋时瑾玉冠的位置。
“少侠身法有讲究,而宗门庙观之中法器是玄笔的,只有阵修,少侠敢说自己不会瞧阵吗?”
宋时瑾摸摸鼻子。
那倒是真会。
说起来,这修阵还真算得上是宋时瑾的老本行。
大晋之内,豪门大户之间都流行请宗门庙观的阵修布护法阵镇宅,作用类似于有防盗驱鬼效用的门锁,而宋时瑾出身阵修大家千机道,因着辈份年龄都小,还没到主持布阵的时候,被宗门派出去干的最多的活儿就是去富户贵族府上检修护法大阵。
罢了。
“不过怀生你真的很厉害啊。”禹川坐上驴车,有些感叹道:“我就没看出来这位少侠是个阵修。”
纪怀生充耳不闻,只给自己身下铺了些稻草,偏头去看宋时瑾。
出门在外,不愿给别人添麻烦,因此宋时瑾笑道:“多谢,不必。”
纪怀生犹豫着还想说点什么,见禹川已然摆出一副赶驴的架势,只好作罢,将芭蕉盖在脸上,闭着眼不言语。
禹川转头同宋时瑾说笑:“少侠别理他,他就是那个死样子,一坐驴车就不说话。”
宋时瑾刚想说话,禹川扬鞭把驴子一赶,胡乱拼成的简陋车架就以一种要散不散的危险状态颤颤巍巍上了小路。
“少侠,少侠你怎么也不说话呀,少侠?
禹川分神问道。
别叫了。
被颠得不是很想开口的宋时瑾有些羡慕地看着纪怀生身下的稻草。
真是有先见之明。
“宋时瑾,直呼大名就好。”
听到这个名字,禹川先是愣了愣神,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自然说笑的神态。
“哦哦,我叫禹川,这家伙是纪怀生,你喊他怀生就行,我在浮望禅院儿打杂,顺道做护卫。哦对,那个,招住持是因为原先的住持跑了,怀生死活不愿干这活儿,院儿里其他人也不愿意,没办法了才……”
那厢,禹川还在絮絮叨叨念着禅院儿里的事儿,这边的宋时瑾满脑子却只有两个字。
跑了。
仙首跑路的宗门庙观。
而且——
“仙山?”
站在禅院儿大门外,禹川利索地去卸车,还不忘拿了块破布把那堆碎木板包起来带进去。宋时瑾看着脚下这座低矮的小丘,眼角跳个不停。
这只能勉强算是个土包吧?!
想当年,宋时瑾所在的千机道一宗独占五峰,重重殿宇高耸入云,尚且不敢自称是“仙山”!
“不错,有修仙之人所居的山头,可不就是仙山吗?”纪怀生毫不害臊,一边点头一边拍掉身上的草屑,信步进门:“少侠请吧。”
纪怀生抬脚刚要迈进门去,却见门那头直直飞过来一枚符箓。
“让开。”
宋时瑾眼疾手快,一声轻喝,足尖轻点便飞身出去,两指截住那符箓,心念微动间,符箓三两下作飞灰散了。
“谁?”
“好身手!”
不待反应,门那头就传来一个有些兴奋的声音,听着是个女子。
下一秒,宋时瑾就看着一柄宣花板斧从院子里蹦出来。
使这板斧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眉目间有团团的天真稚气,一双眼睛像水当当的葡萄,小辫儿上还缀着玉铃铛,跑跳之间铃铃响着,是与那板斧的沉重截然不同的轻灵可爱,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但宋时瑾可不敢因这女孩的样貌就觉得亲近,如果她没看错……
那宣花板斧的斧头和柄身是浑然一体的玄铁,起码有个三百斤沉,却被眼前的小女孩舞得像把轻飘飘的纸伞。
宋时瑾心下估摸着,若是站着被这板斧劈一下……
算了,宋时瑾收敛心神,闪身避开。
“你躲什么?你身手很好,和我打过!”少女看着宋时瑾退到一边,有些疑惑地晃了晃手里的板斧:“花花很喜欢你。”
“你叫它什么?”宋时瑾木然看着少女像摇铃铛一样晃着手里的板斧。一边的纪怀生摸着鼻尖并不言语,似是也对这个奇怪而又没品的名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项天歌!快放下!”禹川卸完车出来,就看见项天歌又要举着斧子跟好不容易拉来的客人“打招呼”,急急喝止道。
禹川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宋时瑾和那名叫项天歌的少女中间,手舞足蹈半天才勉强解释清楚了宋时瑾的来意。
“少侠,这是项天歌,浮望禅院儿的班首知事,兼职护卫。”纪怀生凑过来,轻笑着解释道:“有几分力气。”
“自那千机道封山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阵修了,还是,活的!”项天歌一手抄着那柄板斧,一手拉着宋时瑾乐呵呵道。
千机道。
三个字像是触动了什么要紧的机关,院前的宋时瑾与纪怀生二人神色俱是一顿。
纪怀生抬头望向宋时瑾,神色颇有些紧张,似乎怕勾起宋时瑾的什么伤心事。
宋时瑾立在原地,只是略微怔愣了片刻。
自宗门封山之后,确是好些日子没听见这三个字了啊。
宋时瑾回神,才发现纪怀生眸光一直停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地冲他安抚似地一笑,又觉出些不对劲来。
这人……知晓自己出身千机道啊。
到底是谁呢。
确认宋时瑾并不很介意项天歌的话,纪怀生方才移开了目光,瞧见一边浑然不觉的禹川并上项天歌二人,阴阳怪气道:“呵,杵着做甚,走吧铁锤脑袋。”
“你说谁铁锤脑袋?!”
“怀生,不能对同门说这么刻薄的话!”
好吵。
被搅乱思绪,宋时瑾闭了闭眼,打定主意干脆晚些时候去当面问问纪怀生。
一路嚷嚷着,四人进了禅院儿。
这禅院儿实在说不上大,只一个前殿并院落厢房数间,隔了一半平坦些的空地做校场,围了另一半空地当园子,种了些蔫了吧唧看不出品种的植物。
“这是什么?”宋时瑾指着其中一株状似狗尾巴草的东西问道。
“兰花。”纪怀生道。
“我们座元平日修心,颇爱园艺。”禹川补充道,似乎真的觉得纪怀生爱好风雅,甚至有点引以为豪:“我们禅院儿平日就,就种花,很有品味的!”
说着,还向宋时瑾比了个大拇指。
有个屁。
宋时瑾无言,转头去看项天歌,见小姑娘随手摘了颗矮树上不知名的果子丢进嘴里,又被涩得吐了吐舌头,也并不关心纪怀生种了什么花。
算了。
宋时瑾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反驳的欲望,只想赶紧检修完阵法离开这个奇奇怪怪的禅院儿。
“到了。”禹川指了指面前院落正中的前厅。
“这是见客的地方,我们监院就在里面,让她见见你。”纪怀生准备推门,一边回头轻声道。
不对劲。
宋时瑾从方才进门起,一直就觉得有些莫名的奇怪,如今才终于反应过来是为什么。
没有人。
一路上,杂役洒扫,寻常弟子,香客信众,什么都没有。
这个禅院儿没有其他人。
宋时瑾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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