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花花蝴蝶。
里里外外,翩翩飞舞。
指挥侍女侍卫,将各种物品用具分门别类,装箱、上车。
还不忘忙里抽闲,嫉妒正在给姚令喜投食的山奈。
“一会儿路远,”丹歌横着眼睛挑毛病,“少喂点三勒浆水。还有山奈你行不行啊,都不用去检查下带回府的东西?”
“我不行,可是我家少主行啊!”山奈拍拍桌上的小册子,神气得不得了:“一应家伙什儿,他早都列好了,白术师父在外头看着呢,师兄们要出发的时候才过来。”
“四哥真好。”姚令喜摇头晃脑,同山奈乐到一处,“丹歌你太慢喽,快些快些!”
“烦死了!”
骂骂咧咧,丹歌又飞出去看进展。
而此时此刻的程千户,正跪在外院,整个人冻成冰棍,都快碎掉了,才终于将太子熬走。
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一路胃肠痉挛,跌跌撞撞,穿过夹墙,吐回内院。
“呕!”威风凛凛的千户大人,站都站不稳。
“呕!”停不下来。
“呕!”根本停不下来。
姚令喜听见这动静,嘴里的早膳,登时不香了。
“什么人在外头?”
“启禀——呕!”话没应完,程千户直挺挺,倒向门槛,露出个大脑袋。
“程千户?”姚令喜大吃一惊——“怎么回事?快!快扶榻上!山奈你快瞧瞧!”
侍卫们避嫌不敢进门,屋内侍婢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全靠山奈力大无穷,才勉强把人拖上软榻。
炭盆热汤,立时拢过去,山奈卸掉程千户甲胄,吩咐先浴热水,一溜烟跑去调膏药。
“怎么搞的?!”姚令喜刚问出声——
“太子殿下蔫儿坏!”丹歌在外头听了一嘴话回来:
“他自个儿团辇里头烤着火哼着曲儿,还顺便进了早膳,反叫咱家大人汤风沐雪,跪了一个时辰。程大人一宿没睡,守着外头那伙子,不全是为着他么,殿下真是没良心!还堵得大公子都没进得来,听说也是边吐边走的!”
“一个时辰?”姚令喜拧眉竖目,视线扫向门外:“你们傻的吗!也不进来通传一声?”
侍卫们慌忙跪作一团:“殿下您昨日就交代下来,说不见太子殿下,程大人怕搅您清净,不许我等进来通传。”
“他说不许你们就——那我——唉!”
我确实说了不见!她别过脸,无语至极。
这帮死脑筋!至少吱一声叫我知道啊!姚令喜又气又心疼,满肚子邪火没处撒,又不能追出去找太子殿下的麻烦。
“算了,你们先送程千户回房,沐浴用药,好好照顾,等缓过劲了我们再启程。”
“是,殿下。”侍卫们小心翼翼,盯着姚令喜的注视,摸进门内,将程千户抬走。
转念之间,姚令喜想起另一个病患,“丹歌,剩下的事交给青岁,你随我去看看楚家姑娘。”
“不去。”丹歌干脆否决:“有什么可看的,小姐听话,咱不去昂。”
“那就青岁,你推我过去。”
“不许。”丹歌凶巴巴一个眼神,青岁立时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听哪边儿。
“唉,既然如此,我等山奈回来好了。”姚令喜摇头叹气,“还是小山奈,最得我心。”
“我的小姐唉。”丹歌闷头蹲她跟前,万分想不透:“谢公子都走了,这生死有命的事儿,还瞧她做什么?”
“正因为四哥走了,我才更应该去,他这一走,不知哪日才回,万一……”
万一有所挨延。姚令喜心里咯噔一下,眼神瞬间变了:
一切皆是因我而起,我绝不让她怀着对四哥的怨恨离世。
即便是在阎罗殿等阴司诉判,我也不要四哥被别的女子惦记。
要怨要恨,尽管冲我来。
心念汹涌如潮,她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并非临时起意,而是冥冥之中早就想好了,事在必行的一遭。
然而面对丹歌的疑惑,她无意解释,只是不痛不痒笑说:“总之,去就是了。”
“好好好,拗不过你。”丹歌抱起帷帽貂裘手炉,麻利地给她穿戴上。
一路往外,担心撞上山奈,她愣是风驰电掣,车轮都快磨出火星子,急头白脸爬上车驾,美滋滋把姚令喜独占。
虎守林弟子当即领路,大略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停到竹林里,一座小院前头。
看来,谢伯父真的很重视楚家。姚令喜缓缓落地,打量院落虽无她那处气派,却有独据一隅的清幽,且碧竹皑雪交映,格外雅致。
“丹歌,时辰还早,不必惊动众人,”她把玩着手炉,目的很明确:“我们看看那姑娘就走。”
“也好。”丹歌指挥侍卫抬椅子,执伞跟在侧面挡风。
两边的虎守林弟子一碰头,听说是五小姐驾到,都争相带路。
最后,是愿意献上三个月给众人试药练手的羌青夺得机会。
“五小姐!五小姐!”他哒哒哒领头迎出来,躬身抱拳:“弟子羌青,乃是少主再传、白术师父座下弟子,携一众师兄弟,见过五小姐!见过丹歌姑娘!”
“见过五小姐!见过丹歌姑娘!”八九个少年人,一并跟在后头。
姚令喜点头微笑:“自家人,不要拘礼。”
“不拘礼。”羌青挑眉使个眼色,师兄弟们就让到姚令喜侍卫后头跟着。
他则骄傲地挺胸抬头,展手作请:“五小姐慢些,我这就带您进去。”
“您是直接去看姑娘吗?些些小事,何须您再冒雪前来。”他行在侧前,闲话家常:“昨儿午后五姑爷业已来过,跟楚——”
“章栽月来过?”姚令喜甚是吃惊,“他来做什么?”
“五小姐您不知道?”羌青有些诧异:“听商陆师叔说,似乎是因为五姑爷要请走少主,延误姑娘治病,特来赔罪。”
“章栽月还会赔罪?”姚令喜想起那张只会骗人的狗男人脸,嘴角直抽抽。
“还不都是为了你么,小姐。”丹歌乘势敲边鼓:“你前脚叫楚老爷子去寻他,后脚就遣走谢公子,根本没给人姑娘留活路。姑爷定是担忧你沾染因果,才屈尊降贵,特地来赔罪!”
“……”
又来了,丹歌这丫头,到底喝了多少迷魂汤?姚令喜默默撇嘴,就命名为章栽月蛊毒第一苦主好了。
“还有还有哦,他昨日来,你今日也想着来,什么叫心有灵犀?”丹歌啪啪啪拍手叫好:“什么叫琴瑟和谐,鸾凤和鸣?你俩同是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冒雪出行,一样的菩萨心肠呢。”
怎么越说越离谱了呢?谁跟他一样了。姚令喜忍不住澄清:“我来,是因为四哥——”
“五小姐当然是天下第一的好心肠,”羌青同一时间出声:“但是五姑爷或许还有旁的事吧。后来他与楚老爷子,又去厢房待了好一阵,具体说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赔完罪还能待好一阵。”姚令喜啧啧称奇:“合着朝廷的事儿都还不够他着急么?别是一早就十分相熟吧。”
“姑爷一世人豪,名重天下,定是楚老爷子把着不让走!”丹歌得意洋洋,露出看穿一切的表情:“所谓尘沾影覆,有机会沾姑爷的光,谁舍得轻易放过呀。不过呢,姑爷的心思,总是在我家小姐身上……”
唉,没完没了了。姚令喜静静合上眼,任她喋喋不休。
走着走着,羌青挡住一处破窗户,让丹歌先推姚令喜通过,再跟上来之后,语气忽然暧昧起来:“话说五姑爷走后,楚家小少爷,就是楚老先生的亲孙子,发了一夜脾气,刚才的耳房,就险些被他拆散架了!
其实我们私底下,都觉得那小少爷对姑娘,好似不太一般。”
“姑娘是楚老爷子的侄孙女,两人算起来是堂兄妹,关系自然亲近,”丹歌朝羌青后背投掷一记眼刀,“不许瞎嚼舌根。”
“丹歌姑娘您是不知道。”羌青停下脚,压低了声响:“那小少爷事无巨细的关心,我们做什么都要过问,夜里姑娘咳嗽一声,他都能听见了赶过去。”
“这有什么——”姚令喜不以为意。
“不是,”羌青瞄瞄方才路过的厢房,又投目后边看不见的小寝居,手背上汗毛一根一根竖起,“隔着七八间房呢,您说这——这多渗人啊!”
“是不太寻常。”丹歌捏着下巴,“不过姑娘也没多少日子了,只要不出格,就由着他稀里糊涂地过去吧!此事同我们说也就罢了,你们不许往外头传哦。”
“丹歌姑娘您误会了。”羌青委屈屈矮下身,悄声言道:“我说这些不是图嘴上痛快,是怕一会儿撞上他发飙,惊吓到您和五小姐,因着每到用膳服药的点儿,他都——”
“乓!”
巨响陡起!
“什么玩意儿!”男人尖利的叫骂,刺破长空:“是给人吃的吗?闻一下都恶心!”
“成日说尽心尽心,”男人炮仗一样狂暴,突突突个没完——“汤药饭菜没一样咽得下嘴,你们诚心想吐死她吗?!”
“哗啦啦!”
像是瓷器炸裂!
“哟,还真是说不得,”丹歌娥眉微蹙,当即推上姚令喜掉头,“小姐,狂颠儿发疯了,咱回吧。”
“等等。”姚令喜叫住羌青,“我问你,日日都如此吗?”
“是呀。”羌青长叹一气:
“谁劝都不好使,楚老爷子揍过几顿,后来也索性不管了。白术师父和商陆师叔,则顾忌着楚家当年的恩情,无论他闹多凶,总是和颜悦色地哄着让着,结果反纵得他无法无天,故而这院里大半东西都被他砸过,还尽往人身上砸,忒气人!”
“那姑娘,昏迷不醒?”
“大半时间都醒着,只是不太能动弹,”羌青满脸疑惑:“五小姐您问这个做什么?”
“既如此,我们走吧。”
姚令喜耐着后头叫骂,对羌青简要嘱咐:“你告诉商陆,尽本分就够了,旁的,无须搭理。那姑娘并非善茬,过几日殁了,是她的命数,你们也莫要往心里去。”
“小姐何出此言?”丹歌把着扶手,俯身凑到她右肩,“如何瞧出,她不是善茬?”
“这不明摆着么。”姚令喜摇摇头,示意丹歌拿下帷帽。
“楚家小少爷对她呵护备至,可见姑娘的话,大约是要听的。人在病中,最受不得吵闹,随随便便就能治住的疯癫,偏生日日忍着纵着,莫不是打着主意,欲将四哥给闹过来?
她想活命,使些手段原也没什么,但她不该起心算计,拿小少爷当枪使,让你们这些精心照料她的人受罪。若是好姑娘,我兴许还有所歉疚,这等没心肝的人物,便叫阎王收去罢了。”
“五小姐您有所不知。”羌青同师兄弟们交换了眼神,几人都怅怅然,若有所思。
紧接着,他摇头叹息,说起先前的事:“那姑娘来时浑身是伤,殊为可怜,也不知遭了多少罪。送来伊始,就是家主和最擅疡科的师叔和师父齐齐接手,五天四夜不间断地用药施诊,才终于抢回半条命。想当初少主刚归,一口气没歇,立刻就来为她诊治,虽然,虽然——”
“虽然被我截胡,断了她生机。”姚令喜接过话,“但不惟她一人可怜,就活该把着你们欺负,你们怜她受难,却也未曾亏欠她什么。”
闻听此言,羌青等一众弟子,无不敛容正色:“五小姐说的是,我等尽心竭力,无愧于祖师爷教诲,也对得起天地良心!”
“唔。”
与其怜悯外人,不若看紧自家小犊子。姚令喜看他们委委屈屈的,实在可怜,略作思量,登时改了主意:“你去请商陆出来,我亲自与他说。”
“好!听您的!”羌青提步便走,却在这时,咆哮又至——
“你到底行不行,我要见谢朗,现在就把谢朗叫过来!”
“谢朗”俩字一出,莫说虎守林弟子黑脸,连丹歌都拧了眉头。
“直呼谢伯父名讳,好大的口气。”
姚令喜怒火中烧,丹歌赶忙扶住她肩膀:“小姐不必动怒,我带两个人过去,狠狠揍上一顿,保管他三个月没力气喊娘。”
“你想得简单,这是谢伯父的地儿,我们胡乱揍人撒气,不还得拖累他老人家赔礼善后?”姚令喜摇摇头,暗忖该如何是好。
“谢朗!你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小人!”
“咚!”
巨物堕地,大地为之一震!
“当初要不是我爷爷,你们谢氏一门早就断子绝孙,倘若我家姑娘有个三长两短,等闲一把火烧了你虎守林!”
眼看越骂越来劲,姚令喜在狂化边缘,已然是按捺不住,可先前楚老爷子,老实巴交在地上跪着,无一丝泼皮状貌,怎生养这么个孽障?
“楚老爷子,也不管管?”她阴沉着一张脸,耐住性子询问。
“大约没听到吧。”一旁的陵游抢先应声:“老先生耳背,而且嫌小少爷吵,住的是最远一处厢房。”
“他倒是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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